次日是工作日,洸平和領導請了一個假之後于下午離開會社開始自己的調查。上司是個年輕人,臉上帶著有些猥瑣的笑容一邊點頭一邊說著「是女朋友吧,要好好相處哦。不過明天要把拉下來的工作做好。」雖然洸平嘗試著解釋了,但是上司卻只是笑笑,怎麼看也不像是听進去了。同事們也嬉笑做一團——正是這副光景讓洸平的心里暖暖的。洸平妹妹的事情領導們都已經知道了,洸平這次請假的原因他們大概也猜出來大概。上司是故意和洸平開玩笑來釋放洸平的壓力。這種細微之處的體貼也正是洸平到現在為止依舊可以保持陽光向上的原因之一。
「仔細想想,我不是已經有了很棒的同事、老板和工作了麼?」洸平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在心中感到一種內疚在隱隱約約地跳動著。自己活在光鮮亮麗的世界之中,而妹妹卻在絕望的深淵之中沉淪。這樣一想的話,危轎蓿醬恚叫 擔?w.==道兜女乃煒賬坪躋裁繕狹艘恍└頁盡 br/>
將心中的瑣事消掉之後,洸平掏出了手機。今天早上的時候,硫娜將女孩就讀的中學和基本的家庭狀況告訴給了洸平。雖然洸平听說現在的女子高中生經常使用可愛的顏文字,但是硫娜的短訊卻完全按照規整的書面體格式寫得整整齊齊。在最後還表示她要在學校上一整天的課是,所以調查的事情拜托了。那個語氣就算是當做求職信也不為過,用詞也像是二戰時期那種古舊的日語。洸平看完之後默默地苦笑了一下,沒想到在短訊之中也能帶有如此濃烈的個人特質。
昨天出事的少女名字是夕子,昨天晚上在和姐姐與母親發生口角之後,突然情緒失控地將家里的拖把拿起來毆打母親和姐姐。因為沒有想到夕子會突然發狂,所以夕子的母親和姐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後來洸平看到夕子破壞校舍所使用的木棒就應該是拖把的柄吧。最後牆壁和天花板布滿飛散的血跡,夕子放棄了毆打,連鞋子也沒穿地跑到了附近的女子高中去繼續大肆破壞——直到墜樓死亡。調查此案的新人警察因為夕子家里的血腥場面而差點昏厥,而女子高中現場可怕的破壞痕跡也讓人能體會到一種暴力的可怖。排除了這些因素之後,夕子的行為完全讓人看不出理性的存在。
疑點之一是,初中生的夕子為什麼會跑去破壞高中校舍呢?
洸平一邊思考著,一邊來到了昨天出事的校舍。因為校舍已經被破壞了,所以老師和學生都暫時放假回家,這里只能看到幾個工作人員正在修補必要的設施。用正常的方式進去的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洸平稍微繞著學校轉了一圈就找到有一段圍牆短了一截,夕子或許也正是從這里翻進去的。中午學校附近人很少,洸平毫不費力地溜了進去。不過學校里沒有相關人員,教學樓也因為破壞很嚴重而被鎖住了。找不到人也無法進入教學樓的洸平在操場里走了幾圈之後不由地喪氣起來。
「真是的,總不能空手而歸吧。」想到硫娜期盼的眼神,洸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努力。不知不覺之中,洸平繞到了保安室之中。保安室的門沒有鎖,里面也沒有人。洸平走了進去,看到窗戶邊上的木頭桌子上放著一本訪客登記表。隨手翻了幾頁之後,發現完全不存在和夕子有關的名字。這樣說來,夕子可能昨天是第一次來這所女校。洸平一邊思考著,一邊繼續翻頁。不知不覺之中,已經翻到了一年多之前的訪客記錄了。洸平在這上面看到了一個意外的名字。
「……時槻風乃。」
從記錄上來看,時槻風乃似乎是這所女校的學生,但是她經常早退。每次倒是時槻風乃的父母接早退的時槻風乃回家,所以記錄上也留下了異常多的時槻風乃的名字。近一年之中似乎不存在這樣的記錄,洸平猜想時槻風乃或許連來學校這件事都已經放棄了。
時槻風乃和這件事情有關系麼?她曾經在這所女校之中就讀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聯系?時槻風乃在上學的時候是怎樣的?她難道從一出生下來就穿著黑色的哥特蘿莉式長裙在深夜之中徘徊麼?疑問在洸平心中回蕩著,他開始繼續翻動著登記冊。翻過了寫滿了時槻風乃名字的幾頁之後,洸平似乎又看到了另外一個經常出現的名字……
「真是倒霉,竟然遇到這種事情。我才不想在有死人的地方呆著呢……」嘟嘟囔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洸平立刻意識到不妙。
「似乎是看門人來了……」
事情到這了這地步已經不能繼續調查下去了。洸平趕快將登記冊合上,按照原樣放在桌子上。看門人似乎心不在焉,也沒有什麼太過嚴格的職業道德感,所以邁著仿佛是午後漫步一般的步子悠悠地往這邊走。洸平地俯子,從牆邊悄悄溜走了。出了女校的門之後,外面依舊是空無一人。洸平大氣不敢出地提著腳快步走了一段時間,終于松下一口氣。午後的強烈的日光直直地照在洸平的臉上,他這才感覺到自己已經滿身是汗了。他這才想到自己剛才偷偷溜進了一所女子高中,這種行為在某種意義已經是犯罪了。
「喂。」帶著一些嚴厲口氣的男中音突然從洸平身後響起。
「咿呀啊!」
「我說,你用得著那麼吃驚麼……我只是覺得你可能在昨天出事地點徘徊就將巡邏路線改到附近了,沒想到真的遇見你了。」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話的是身穿著深色制服的警官。這副打扮對于剛剛沉浸在入侵女校內疚之中的洸平未免有些刺激。不過洸平很快就認出這是那位處理過他妹妹案子的警官,昨天他們也見過面。
「原來是你啊……」
「……我說,你很可疑啊。」警官審視著滿身大汗的洸平,隨即露出了怎樣都無所謂的樣子。雖然作為警官,有著和職業相符的洞察力和責任心。但是遇到麻煩事就會放棄思考也是他的缺點,「昨天你又莫名其妙地卷進去奇怪的事件里去了吧。」
「……那不是奇怪的事件,我已經和您說過了吧,那是時槻風乃……」洸平沉默了一段時間,有些生氣地說道,「您昨天看見了吧,她到案發現場去了。這說明她知道要發生一些什麼。」
「我看到了,所以我也審查了她。她說他和這個女孩在晚上遇到過,說過幾句話。今天在散步的時候看到這里有警笛聲,所以就走過來了。」警官嘆了一口氣說道,「考慮到她經常夜游,所以她偶然遇見這件事情是有很大可能的。客觀來講,她在之前接觸過死者和死者的死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要是每死一個女孩,她都在現場呢?她和每個死去的女孩都說過話呢?」
「這只能說明她散步的區域非常廣,她的交友範圍很廣泛。」警官聳了聳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是個警察。我們做事需要依照法律。時槻風乃的行為不構成犯罪,我們就不能對她做什麼。在中世紀的時候,很多人將他們所無法理解的自然現象歸結到魔女和女巫身上。他們對這些無辜的人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所以現代的我們要依照法律做出判斷。我覺得你對于時槻風乃的懷疑就像人們憎惡女巫一樣,實際上她也是一個很可憐的女孩……」
「你是說……」洸平恍然,他覺得自己似乎就要觸及到時槻風乃秘密的本質了。時槻風乃究竟是不是詛咒他人的魔女呢?她是自己變成時槻風乃的,還是被其他人變成時槻風乃的?太多積壓的疑問堵在了洸平的胸口。
「嘛,我今天來不是和你說這個的。」警官這個時候卻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昨天因為本人在所以不太好問你——昨天你是叫她硫娜了吧,你的確是認識那個女孩吧……」
突然出現的意想不到的名字讓洸平忘掉了對于時槻風乃疑問。
這里為什麼會突然出現硫娜的名字?為什麼警官要找自己特意說硫娜的事情。
「啊,不要突然惡狠狠地瞪著我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警官捏了捏自己的眉頭,洸平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板起了臉。
「那個……」
「不要著急,我不是說那個孩子干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實際上她非常支持我們的工作,她合作到我覺得有些異常了。說真的,我覺得這個孩子心理似乎有一些解不開的死結……」警官從口袋之中掏出了香煙,然後恍然想起自己是在執勤之中又尷尬地放下。
但是洸平沒有听漏警察的話。
「……為什麼硫娜會和您的工作有交集呢?」
「原來你不知道啊。」警官大大地嘆了一口氣,「我還你為你知道呢。我想你前段時間應該不怎麼關注新聞吧。」
洸平默然點頭。前段時間為了安置在醫院之中的妹妹,他幾乎沒有時間關注外界。幸好上司給他了一些休假,要不然洸平真沒有信心自己可以一個人處理好妹妹的事情。不過洸平本來也不是一個經常關注新聞的人。他不太喜歡看電視,也沒有閑錢去看電影。對于那些明星沒有了解,也不太看報。
「你不知道的話,或許也是一件好事。你們要是更熟悉一些的話,我向她或許會自己和你說的。你和她說過話之後,有沒有這樣一種想法……」警官看著洸平的眼楮認真地問道,「這個女孩對別人恭敬得過分了。」
「好像還真是這樣……」洸平想到自己第一見到硫娜,就用自行車攔住了她。要是一般的女孩面對著傍晚騎車攔路的高瘦青年男子,一定會覺得害怕或者是厭惡。洸平之前見過夕子,他提醒過夕子有關于時槻風乃的事情。但是夕子厭惡地避開了,女子高中生似乎對于男性有著本能的抗拒感。但是這種抗拒感在硫娜幾乎看不到。之後的交談之中,硫娜也顯得十分溫柔。
「雖然其他人或許只是會覺得這個孩子教養比較好……但是……」警官欲言又止地看著洸平,「但是我覺得這種行為似乎是異常的。我覺得就算是對她說,把身上的錢全交出來。她也會淡定地照做不誤,然後順便給搶劫犯準備袋子。」
「我之前嘗試著和她談過,但是她始終不肯對我多說什麼。她將自己的內心情感緊緊地封閉了起來。」警官將目光轉向了洸平,「但是昨天和你在一起的她顯得更像是個正常人。」
「我覺得那是因為……」洸平思考著昨天發生的事情,「那是因為她昨天似乎見到了時槻風乃,她們似乎說了什麼。」
「我不知道細節啦……」警官啦啦咧咧的性格有佔了上風,「總之你和這兩個麻煩的女孩有了交集,希望你可以處理好她們之間的關系——不過要是和未成年的女孩發生什麼可是違法的。羅密歐和朱麗葉保護法案可做用不到你這個成年人身上喲。」
「我知道啦……」
突然之間嚴肅的警官變成了悶熱的大叔。洸平厭惡地擺了擺手讓警官離開。警官呵呵一笑,然後悠然地整了整洸平的外衣就走了。洸平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到處都是剛才翻牆闖入女校時留下來的劃痕。看著警官的背影,洸平也難以判斷這個人究竟是福爾摩斯還是毛利小五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