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的吧。我為自己異想天開的想法而感到驚異。明明是用盡了大家的力量好不容打到的怪物,怎麼可能再次在鎧甲男的身上復活呢?我將目光轉向了硫娜,發現在她正皺著眉頭,一臉復雜地思考著什麼。坪田先生似乎沒有注意到硫娜的猶豫,他聳了聳肩,走上前來。
「既然英雄大人沒有沒有性命之憂,那麼我們就趕快退出迷宮區吧,這樣英雄大人受到的傷也能馬上恢復了,不是麼?」
坪田先生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了鎧甲男,但是硫娜卻擋在他的身前。
「不……我不是說了麼,他的問題和能力有關系。就算現在被帶回迷宮區,也依舊會能力暴走。」
「啊……能力啊。」坪田先生點了點頭說道,「的確,能力是不會受到迷宮區影響的東西。不過就算是能力暴走,也還是回退出迷宮區解決比較好吧。那里面人會更多……」
「不行!」
硫娜突然大聲地拒絕了。她的聲音同時在我們所有人的耳朵之中出現,大家都身體一震。坪田先生笑眯眯地看著硫娜。
「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麼?沒關系啊,我們不都是伙伴麼?大家都經歷了災難,同生共死的好伙伴,這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坪田先生說道,「還是說,你發現了什麼秘密?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底下的冒險者騷動了起來,大家都用著懷疑的眼神看著硫娜。
「在打倒了那種怪物之後,難道不會獲得一些獎勵麼?到底是獲得了什麼?硫娜大人不會是想要獨佔吧?」
「這是大家一起打到的啊!」
「就算是想要獨佔,也不應該先問問英雄大人的意見麼?現在英雄大人昏迷著,趁人之危算什麼啊!」
「你這樣的家伙,我們可完全不認同啊!」
「說起來,你真的在戰斗之中出力了麼?看起來也不怎麼強啊。你這樣的家伙真的是一個Team的首領麼?不會是一直在利用勇者大人吧。」
在坪田先生開頭之後,大家對于硫娜的猜忌就完全停不下了。我本來就是知道的,本來隔離區就是人渣、廢物、變態狂聚集的地方,這里常年沒有法律,就算是代表秩序的「judgement」也是獨斷專行,以自我為中心的偏執狂。再這樣沒有道德底線的地方,大家不管是說出什麼話來我都不會意外。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憤怒和悲傷一直在我的心里回蕩著。明明那個笨蛋鎧甲男還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著,明明是硫娜領導著大家打到了怪物,為什麼突然大家就全忘記了這些事情呢?現在不是爭論和質疑的時間吧,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吧。
硫娜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用這麼難過也可以的。」硫娜的聲音听起來特別的沉穩,它好像是在剛才時候做下了什麼決定,「現在讓我了解決這些事情吧。」
听了硫娜的話,我突然想到了「硫娜式」的處理方式。
「等等!你要是那樣做的話,大家不都會更加討厭你麼?」我拽住了硫娜的袖口。
「沒關系。如果討厭我就可以解決問題的話,討厭我也沒有關系。」
硫娜走到了潛入者的面前。
「看起來你們似乎需要听听我的解釋?」硫娜從衣兜之中掏出來了一個小瓶子,隨手扔到了潛入者的人群里。剛開始潛入者們還沒有想起來這個到底是什麼,等到有人慘叫著匍匐在地,臉上的都膨脹著外翻的時候,他們才回憶起來了硫娜的恐怖。
「我說,你們這些渣渣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為什麼我需要對你們解釋啊。你們以為那個毒藥是假的麼?」硫娜整理了一下袖口說道,「听好了,從一開始就沒有人重視你們意見好不好。」
硫娜拋出去的毒藥在潛入者之中蔓延著。有些治療系的能力者和魔法師很快緩解了中毒者的癥狀,但是大家的臉色依舊很不好。潛入者們想起來,自己似乎在進入迷宮區之前就中了毒。迷宮區之前中的毒,在迷宮區之中無論是如何治療都是不管用的。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默不出聲。
「啊,大家還是照著硫娜大人的話做吧。雖然現在不知道硫娜大人的目的,但是硫娜大人一定是對的。不是麼?」坪田先生這時候突然開口了,「你看,硫娜大人隊伍的隊員也在安靜地等待著吧。大家不如學一學他們。」
我這才注意到鎧甲男附近還站著一批人,他們的視線不斷地在硫娜和鎧甲男的身上交織著。硫娜听了坪田先生的話,微微露出了苦笑。她看向了自己的隊員,隊員們也看著她,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和硫娜說話。
「看來似乎我的人也有些害怕我呢。」
「……」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雖然硫娜可以對普通的潛入者采用強硬的手段,但是面對自己的隊員,硫娜依舊需要為他們解釋。但是究竟要解釋什麼呢?比如說鎧甲男有可能會變成之前被打倒的絕望之龍,亦或者是絕望之龍可能是另外一個人類所變成的。這樣的話真的會被相信麼?
就算是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出格。
「大家放心,我會讓他很快好起來的。」硫娜對著自己的隊員說道。
但是硫娜的隊員們卻用這狐疑的目光看著硫娜。硫娜聳了聳肩,走到了鎧甲男的身邊。鎧甲男現在還不斷地發出奇怪地聲音,趴在地上低吼著。他身下有一大攤血,鎧甲的縫隙處還在不斷地涌出新的血。
「這是超能力和魔法之間的沖突現象,所以說,只要消滅其中的一個方面就可以了。」硫娜將手貼近了鎧甲男的額頭,「只要消滅其中一方就好了。他本來就是個魔法師,所以今後還是繼續成為一個魔法師比較。只要將大腦之中掌管計算的部分破壞,他就會好起來。」
硫娜一邊說著,一邊溫柔滴撫模著鎧甲男。兩個人比起上下級,看上去更像是兄妹。突然,我感覺到空氣之中閃過了什麼。我死死地盯著硫娜的手,我知道硫娜一定做了些什麼。但是那個過程實在是太短了,我集中注意的時候就已經找不到了。鎧甲男突然恢復了安靜,平靜地睡著,而硫娜卻像是很累一般地癱坐在了地上。
我猜想剛才的那個「什麼」一定是硫娜真實的能力。
「他已經沒事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硫娜說完這句話之後,潛入者們爆發出了一聲低吼。所有人都為能回去而感到高興,但是他們也隱隱約約用異樣的眼神看著硫娜。雖然硫娜這樣的家伙根本就不會死掉,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那些很華麗的衣服會不會被弄壞。我將目光轉向硫娜,卻發現坪田先生正詭異地笑著,硫娜則低著頭。我稍微收攏了一下附近的聲音,听到了兩個人的交談。
「我早就猜到了。那個男人一定是獲得了和絕望之龍相似的能力吧。」坪田先生低聲說道。
「獲得了又如何?沒有獲得又如何?」硫娜懶洋洋地說道,「反正現在他已經無法使用能力了。你的目的就是這個吧,如果得不到的話,就不讓別人得到。」
「你是這樣想的麼?那你就是誤會我了。」坪田先生笑著說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家著想啊。我倒是覺得硫娜大人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這樣真的好麼?」
硫娜嘆了口氣,離開了坪田先生,走進了鎧甲男。但是鎧甲男卻被Team•Secret的隊員們圍了起來,然後被抬走了。硫娜尷尬地站在遠處,我可以感覺到她和她的隊員之間有了一層很深的隔閡。硫娜聳了聳肩,最後還是什麼沒說。
「我覺得你犧牲得太多了。」我走到硫娜旁邊說道,「我能明白,你一直都是很關系你的隊員,很關心那個鎧甲男的。但是……」
「你指什麼?」硫娜擺了擺手,「其實這些人平常也不是很歡迎我。我比起隊長更像是他們的出資人。我給他們提供物資和信息上的支持,最後我也幫助他們轉手那些從迷宮區里得到的遺產。那個孩子才是他們的隊長,所以我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但是……」
「我覺得是因為我太過神秘了吧,因為心里有太多的事情不說,大家不喜歡我也是理所當然。」
硫娜似乎恢復了精神,她拉著我的手往前走。我們在迷宮區之中看到的東西據說是過去學園都市之中的事物。我們進入迷宮區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突然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同樣的,只要在迷宮區找到學校就可以離開迷宮區。我和硫娜來到了最近的一所學校,好多教室的門口都被潛入者們堵住了。只要進入教室就可以離開迷宮區,但是潛入者們卻都沉默地站著。
「啊,他們是在擔心解藥的事情。」
硫娜恍然地點了點頭,然後拉著我走進了教室。隨後潛入者們才離開迷宮區。我只來得及看清楚教室門口掛著的班級號就被硫娜拉走了。好像是將臉突然浸泡在水盆里一樣,我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楮。等我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已經回到了最開始來的地方。長得像是研究院的青年還在臨時的講演台上,他瞪著眼楮看著我們,不過時間已經到了傍晚。
原來已經過了一天了麼。我不由自主地覺得好累,有種想要一把就癱坐在地上的感覺。硫娜隨手從衣兜之中掏出了幾個瓶子。拋在附近,一陣陣白煙冒了出來。很快,潛入者們在我們身邊出現了,他們的身影都浸泡在了白煙里。我拉了拉硫娜的袖子。
「我說,你真的下了毒了麼?」
「誒?直到現在你還不相信麼?」硫娜聳了聳肩。
「等等,也給我下了麼?我也中毒了麼?」
「有什麼關系啊,反正現在你已經沒有中毒了。」
硫娜露出了壞笑,而我則覺得更加累了。鎧甲男離開迷宮區之後,身上的血一下子消失了,然後他張嘴就說要吃東西,看上去十分健康。雖然听說有些記憶障礙,但是畢竟沒有丟掉性命,這還是小事。在隔離區腦袋有毛病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能夠活下去就好了。幾個潛入者沖到了研究員模樣的青年面前說了一通,一邊說還一邊用小眼楮往硫娜這邊看。
「硫娜,他們好像是在說你的壞話。」
「啊,沒什麼,只是些小角色吧了。」硫娜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但是好像坪田先生也在說些什麼的樣子……」
硫娜的臉色變了。
「他不是那種會做無用功的人……坪田到底是想要干什麼?」
很快,研究員模樣的人走了過來。他用著驚異又飽含著畏懼的目光看著硫娜。
「我听說了,你的隊員似乎在迷宮區獲得了能力。而他自己又是一個魔法師。」
「是這樣的。」硫娜點了點頭。
「雖然在潛入者之中算是個秘密,但是你我都知道,迷宮區里面獲得能力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很多能力都有自己的意志,在能力者死後,能力本身是不會消失了。他們會徘徊在迷宮區,等待著別人來打到它。以此來選取新的寄主,繼續向著Lv6進化。這次的絕望之龍也有人猜測是某種能力的局限化。」研究員說道,「但是,硫娜大人,我希望您回答我,您是在迷宮區對那個隊員進行了緊急處理麼?」
「……是的。」硫娜皺起了眉頭,她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坪田先生。
「你是摧毀了他大腦之中掌管計算的部分,讓他無法使用能力了麼?」
「是這樣的。」
「我再問您一遍,您是用某種方式摧毀了他大腦之中的一部分麼?」
「是的……」
研究員模樣的青年一下子沉默了。就算是我也感覺到了他的身邊彌漫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
「等等!你們這樣的問法算什麼啊!硫娜只是做了她該做的事情罷了!」我有些生氣地說道。
「我並不是說硫娜大人做錯了,只是……」研究員轉頭看向我,「失禮了,鳥居大人。您不覺得奇怪麼?你看到現在活蹦亂跳的宮脅先生,您也不覺得奇怪麼?」
「活蹦亂跳……有什麼奇怪的?他在迷宮區受的傷,回來之後就應該好了啊。他……」
我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我轉頭看向坪田先生,他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看向硫娜,硫娜對我露出了一個微笑。
「硫娜,為什麼鎧甲男被你傷到的大腦……回來之後沒有回復呢?如果說回復了的話,現在鎧甲男一定還會嘔血吧。為什麼現在他完全沒事呢?」
硫娜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模了模我的頭。
「對不起啊,小惠。我想我以後不能在邀請你參加我的Team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