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四點左右,東京市胃之頭公園中發現了一具尸體。從死亡時間上推定,該尸體疑似是兩個月前失蹤的赤越淳子小姐。具體結果還有待法醫鑒定。現在進入了一年之中的案件高發期,請各位市民注意安全,盡量少在深夜……」
電視突然被叔叔關掉了,這讓我嚇了一跳,就連手里端著的飯碗也差點掉了下來。現在是晚飯時間,我受不了飛機上的食物,中午根本沒吃什麼東西,所以就先吃了起來。叔叔還握著刀在準備明天吃的肉。
看著叔叔拿著刀走近我的身邊,我開始感到害怕了。話說,這個飯里面沒有下毒吧,吃了真的不會有問題吧。因為是我的叔叔,所以不會加害于我——這樣的推斷真的能成立麼?雖然心里幾乎要被恐懼所填滿,但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將秋刀魚和飯放到了嘴巴里面。沒有辦法啊,秋刀魚已經放在那里了,不去吃它的話,秋刀魚不是太可憐了麼?我在美國的時候可根本吃不到這樣正宗的和式料理,沒辦法的啊。
叔叔將身體整個靠了過來,胸口又快要貼到我的臉上了。
「剛才的新聞,你很在意麼?」
「啊……不……不!我一點也不在意!」我連忙低下了頭,但是叔叔卻靠得更近了。
「我對你的眼鏡……可非常地在意呢。」
誒?眼鏡麼?在意我的眼鏡麼?我畏畏縮縮地將臉往後縮。為什麼會在意我的眼鏡呢,只是很普通的黑框眼鏡啊。難道叔叔是那種對眼鏡有著特別嗜好的人?說起來赤越小姐是戴眼鏡的麼?如果喜歡看書的話或許會帶吧?我絞盡腦汁地思考赤越小姐帶不帶眼鏡這個問題,但是越想我對赤越小姐的面貌就越覺得模糊。
「說起來,今天的魚……」
「啊!很好吃!」
「那麼今天的味增湯呢?」
「也很好喝!」
「當然咯!」叔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情緒高漲了起來,在他我的面前上下晃動著身子,「這個圍裙呢?是不是也很可愛?」
我這才注意到叔叔好像換了一條新的圍裙,這條圍裙上繡著幾朵紅色的花。難道,之前他在我身邊晃來晃去,就是想要讓我注意到這條圍裙麼?雖然不能說不可愛,但是和面貌粗獷的叔叔完全不搭。但是這個時候我根本沒法說「不可愛」吧。
「啊……對,很可愛。」
「是啊!就是啊!要可愛一點才對嘛!」叔叔很高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說,你要把你的眼楮也弄得可愛一點!知道了麼,紙魚子!」
說完叔叔就回到了廚房。我呆呆地端著飯碗。
大概,這樣的人,應該不是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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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就去胃之頭高等中學報道了。我跟著老師走進了班中,底下坐滿了同學,他們都看著我。不過好在我已經習慣轉學了,面對這個氣氛我還是平靜地做了自我接受。
「我叫宇論紙魚子,第一次到東京,有很多不懂的請多指教。」
「大家歡迎新同學。要是紙魚子有什麼困難的地方,大家就請幫幫她。」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老師也說了慣例的話,然後將我帶到了座位上。我穿著的便服和胃之頭中學的校服完全不一樣,一種排斥感涌向了我。雖然多次轉校,但是我還是適應不來。我不擅長運動,也沒有特長,除了喜歡讀書之外一無是處。現在班級之中的小圈子已經完全形成了,我真的可以加入其中麼?
正當我猶猶豫豫地走向座位的時候,一個女孩對我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我突然覺得她長得有些眼熟。正在我思考的時候,一個端著相機的男生也和我打了招呼。啊!這個人不是昨天在公園里拍照的男生麼?之前對我微笑的女生好像也在公園里!
我遲疑著坐在了座位上,同坐的人對我露出了微笑。
「請多關照。」
我嚇了一跳,這個不就是昨天挖尸體的麼!
「宇論同學你好,我是鴻島,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來找我們!」坐在我側前方的女孩轉過頭來說道。我對她有印象,昨天在公園的時候她似乎一直在觀察灌木叢。
「要看教材麼?宇論同學。我是洞野,請多指教。」一直端著照相機的男同學也來搭話了。那個照相機看起來像是高級貨,不過這樣一直拿在手上真的好麼?現在可是上課啊!
「紙魚子你好!我是!」和我同桌的顯得特別興奮,「我說,中午要不和我一起吃飯吧!」
「好的!」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非常感謝!」
昨天的的確非常奇怪,不過今天的她很正常,或許是有什麼隱情吧。所以說,這些不都一些親切善良的麼?之前果然是我緊張過度了吧。在他們的幫助下,我一定能夠很快融入這個班級吧。
然而,我的這個觀點只維持到了午休的時候。的確,午休時大家一起吃飯了,,鴻島同學,洞野同學都一邊吃著一邊聊著天。大家的氣氛看起來非常不錯,但是我卻覺得有點無法融入他們。原因就是——
這里是女廁所。
雖然是提議大家中午一起吃飯的,但是為什麼會是在女廁所啊!好奇怪啊!雖然胃之頭中學的女廁所看起來很干淨,沒有什麼異味,但是為什麼要在女廁所吃飯啊!雖然女廁所里面好像有桌子和椅子,空間也很大,但是為什麼要在女廁所吃飯啊!說到底,為什麼我會跟著這幫奇怪的家伙一起來女廁所吃飯啊!
我舉起了便當之中的凍豆腐,放到了嘴里。沒有辦法啊,凍豆腐是無罪的。如果因為是在女廁所的話,就無視凍豆腐,凍豆腐不是非常可憐麼?坐在對面的洞野同學端著照相機,高興地吃著炒面面包,看起來紅光滿面。原來他是吃飯的時候也要帶著照相機的麼?不對,重點不在這里。洞野同學怎麼看也是男孩子吧,身上也是男性校服,為什麼若無其事地到女廁所來吃飯了啊!
但是除了我之外的人似乎都無視了這一點,大家一切相親相愛地吃起飯來,我已經完全搞不懂他們了。這時,坐在馬桶蓋子上的突然開啟了話題。
「剛才笑得太開心了,我都忘了我要說什麼了……」像是小孩子一樣地將食物拋起,然後用嘴接住,「啊!對了,這次的犯人很可能就是你吧!」
我嚇了一跳。只見的筷子指向了坐在我身邊的鴻島同學。
「喂喂……不要這麼說吧……」
我小聲地勸阻道。但是大家似乎都沒有听進去,好在鴻島同學似乎也沒有生氣。
「啊?我是罪犯?我嗎?」。
鴻島同學一副所無其事地端著便當盒子說道,那個表情看得起來有些高興?等等,這里為什麼要高興啊!
「作為品酒家和美食家,你竟然沒有在公園里沒有發現尸體的味道……」滿臉嚴肅地說道,「這不是很奇怪麼?之後還說晚餐很好吃之類的事情……」
我不由地將目光轉向了鴻島同學。雖然我完全把握不到推理之中的要點,但是既然她說的那麼果決,那麼一定是有什麼深刻的理由的吧。難道殺人的凶手就是鴻島同學嗎?的確,鴻島同學作為笑眯眯地讓人感覺不出來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會是這個人吧。
鴻島同學將舉在半空中的蝦餃重新放回到了餐盒之中。我仔細一看,她的午餐看起來還真是豪華,難道真是什麼美食家?
「從剛才你說的話來推測。」鴻島笑眯眯地看著說道,「你還真有作為美食家的天賦呢!」
說完之後,鴻島同學就興高采烈地走了,也微笑地目送她離去。這難道是因為心虛所以先行退場了?但是從氣氛上又不是很像。當我還在看著鴻島同學蹦蹦跳跳的背影的時候,洞野同學變得坐立不安起來。只見他撫模著自己剃得很短的頭發,盯著使勁看。
「那麼,下一個就要到我了吧!終于到我了吧!」
看了看洞野同學,微微點了點頭。
「我說啊,洞野。你最近不是在拍攝一部有關于跟蹤狂的電影麼?這樣的話,不就需要理解殺人者的心理了嗎?是不是太過沉迷,導致自己的心境也發生了改變了呢?」
「是啊,當然理解了啊。」洞野很滿足地搖晃著自己的照相機,「怎麼說呢,其實已經殺了很多了吧。」
我嚇得筷子都差點掉了下來。一點也不否認麼,洞野同學?另外你說的殺了很多是殺了什麼啊!請務必是電影之中死掉的角色!
「果然是你呢!」用著和老朋友打招呼的語氣說道。
「是啊,是啊。那可真是不可思議呢!」洞野也用著類似的語氣回應道,然後拿著自己的相機走了。
等等,難道到了這里就承認了麼?再多解釋一下啊,這樣一來不久已經被定為是煩人了嗎?難道犯人真的是我的同學麼?那之前的鴻島同學呢?
正當我忐忑不安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來自身側的一道目光。正鼓著嘴巴盯著我的臉看。
「昨天……在公園里……」一邊說著一邊貼近了我。
等等!難道連我也要被懷疑了麼?不要啊!
看了我半晌,然後突然收回了視線。
「呀,搞錯了呢。昨天的那個人戴的是黑框眼鏡,沒有你的眼鏡可愛。」聳了聳肩,然後也拿著餐盒走了。頓時,女廁所之中只剩下我一個人。
什麼啊!為什麼都走了!而且啊,同學,昨天的那個人是我啊!真的是我啊!我只不過是因為叔叔的建議,將眼楮改成了粉色邊框了而已啊!既然你能清楚地記得昨天的人戴的是什麼眼鏡,為什麼會記不住我的臉呢?難道我長得非常沒有辨識度麼?雖然因為奇怪的原因沒有被繼續懷疑,但是我卻一點也覺得不高興。反倒是心里不斷涌出的空虛讓我四肢無力。
之後的午休時間,我就懷著這種空虛感在廁所吃完了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