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娜默默地等著瑪麗發泄著感情,過了好一會兒,瑪麗才重新開口。
「硫娜,對不起,我不應該騙你的。我其實是這里領主的女兒,我就是你听說過的蒂法。瑪麗是我母親小時候給我取的乳名。我不願意告訴你真實的名字,是因為有人想要對我不利。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在她死後,父親娶了我母親之前的侍女——比尤萊。剛才那個人就是我後媽的弟弟,也正是我的後媽想要置我于死地。」
硫娜听完之後不由地愣了一下。她從小就和父親母親一起長大,沒想到瑪麗竟然自幼喪母,而後媽卻想要殺了她。她連忙追問道。
「為什麼你會覺得你的後媽想要殺你?」
蒂法听到這話,不由地冷哼了一聲。
「去年她帶著我出門,我坐的那輛馬車在路上壞掉了,她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自己往前走。我被馬車的橫梁壓在了地上。我好不容易在地上挖了一個坑,鑽了出來。發現車夫竟然自己騎著馬跑了。幸好半天之後,我遇到了一個好心人將我救了回來。要不然我早就死了。等我回去的時候,那個賤人竟然還感動地熱淚盈眶。她說她派出去了好多人來找我……哼,分明就是她自己在馬車上動了手腳!」
硫娜听完之後,也不由地在腦中想象當時的情景。瑪麗被壓在馬車底下,叫人來也沒有回應。最後她只好咬著牙在地上用手刨出來一個坑,慢慢地將身體挪了出去。荒郊野外,蒂法一個人穿著單衣,期盼著有來往的馬車將她帶回去。遠處或許還有狼嚎聲和鬃狗的咆哮,蒂法月復中的饑餓感一陣陣襲來,但是她卻強忍著眼淚繼續往前走。
「之後的事情就太多了。又一次我傷風,躺在床上咳嗽。僕人們遞過來的藥苦得要命,但是我每次都咬著牙喝完。我想我要快點好起來,要是我生了病,最高興的一定是那個賤人。」蒂法說著,冷笑了幾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病越來越嚴重了。于是我將僕人端過來的藥全都給吐掉了。」
「啊?」
「我偷偷將吐掉的藥留了下來,每天都喂給我養的狗喝。過了一個月之後,我的病基本上好了,但是我養的大白已經病病殃殃,吃不下去東西了。我想要查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地里害我。我找到了當時醫生給我開的藥方,醫生是個好人,他給我的藥方沒有什麼問題。醫生覺得是有人在煎藥的時候私自多加了什麼東西。于是我又找到了當時給我端藥的僕人。我找了理由說他做錯了事,然後把他吊起來用浸了水的鞭子抽。抽到他還有半口氣的時候,他終于說了,都是那個賤人讓他這麼干的。」
硫娜听了之後愣了愣。
「難道說,之前那個被吊起來打的人,並不是手腳不干淨偷了你的東西?」
「當然不是……」蒂法白了硫娜,「你覺得我是那種人麼?偷了東西就要把他打死?」
硫娜訕訕地笑了笑。
「你沒有吧這事情跟你的父親說麼?」
「說不說都一樣。」蒂法听到硫娜提到她父親,臉又冷了幾分,「那個人對我根本就沒有什麼興趣。他對領地里面的政務也看不出來有多上心。他也從來不去祭拜我的母親,他已經被那個賤人深深地迷住了。不論我和他說什麼,他都沒有反應。」
硫娜听完之後,緊張了起來。
「你這不是很危險了麼?你的父親不管你,你最後一定會被你的後媽害死的。」硫娜拽住了蒂法的手,「現在要不逃走吧!這樣就沒事了!」
「硫娜啊,你總是這樣……」蒂法將硫娜的手甩開,「我絕對不會逃走的。我要是逃跑了,就沒有人能幫我母親報仇了。我母親本來身體很健康,但是後來卻一病不起。那個賤人本來是母親的奴婢,後來卻突然嫁給了父親,這里面一有陰謀。我一定要將那個賤人的真面目揭穿!」
「那你這樣不是很危險?」
「所以,我才需要你背後的高人的幫助啊!」蒂法將手搭在硫娜的肩膀說道,「硫娜,我在家里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要是不幫我的話,或許再也不會有人幫我了。自從我那次被拋棄到荒郊野外之後,我就下定決心要變強。我偷偷看了父親的劍譜,學習了上面的劍術,之後就在這片空地練劍。我第一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或許就是我報仇唯一的希望……」
「難道說……」硫娜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楮,「你從一開始就像讓我幫你報仇?」
「……沒錯。」蒂法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有的時候我也覺得而我很自私。但是我沒有辦法。每次我想到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我都覺得非常心痛。我的母親和父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是母親重病的時候父親就已經被那個狐狸精迷住了。母親在病床上都嗑出了血,但是父親卻從來沒有來看過母親一次。」
說到這里,蒂法嘆了口氣。她凝視著手中的木棒好久,然後將它隨手扔掉。
「我也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到。我只是個小孩,就算是再練十年說不定也打不過那些雇來的佣兵。而且我還是個女孩,今後是要嫁人的,根本無法過問領地里面的事物。但是我就是咽不下去這口氣。硫娜,求求你,你能幫幫我麼?」
「我……」
硫娜感受著蒂法炙熱的目光,她有些被打動了。
「那個人現在受了傷,現在雖然好了不少,但是或許還是不會來幫忙的。」
「受了傷?」
蒂法的腦子轉的飛快,她之前就在困惑為什麼高手會將自己的劍術傳給硫娜。硫娜長得瘦瘦小小,一看就不是個傳承衣缽的好苗子。再加上硫娜也少了那麼點機靈勁,怕是很難討得對方的歡心。現在听到硫娜這樣說,蒂法就有些明白過來了。
「你是不是救了她?然後她為了感激你,就傳給了你劍法?」
「不不,」硫娜愣了一下,「我的確是在樹林里遇到她的,然後給了她幾口水喝,不過她看上去一點也不感激我,而且平時總是對我指手畫腳的。我在給她蓋屋子的時候,她嫌我砍木頭砍得太慢,所以才教我這個方法砍……」
「你個傻瓜啊!」蒂法听了硫娜的話差點被氣得笑出來,「為什麼劍術高手要教你砍柴啊?她揮過多少次劍,又揮過多少次斧頭?她教給你的一定是劍法啊!她說是砍樹用的,你就真以為是砍樹用的了?」
「是這樣麼?」
硫娜撓了腦袋。她突然想到之前大劍姐姐用「盤腿坐」的方法坐在地上。當時硫娜以為她只是在緩解身體的疼痛,但是這個姿勢或許本身就有自我治療的效果。大劍讓硫娜覺得疲憊的時候就用「盤腿坐」來回復一下,或許也是利用了它自愈的效果。那麼之前硫娜用來砍瘦高個的「砍大樹」的姿勢或許是一種攻擊的劍法,硫娜躲開刀疤臉的那一腳用的「林中跑」的姿勢或許本質上是一種步法……
硫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已經學了很多大劍的劍術了。
「但是她之前說過了,絕對不會教我劍術的……」
「那一定是因為高手不願意收你當弟子。」蒂法想了想說道,「當不當弟子這關系到很多事情,人家不願意也一定是有她的考量。但是她為了報答你,又想教給你一招半式,所以才騙你說那是砍柴用功夫。這樣的話,也只能騙騙你這個傻瓜。你說……她讓你給她造一個房子?」
「是這樣的……全都是我一個人造的,她一點也不幫我。」
「那應該是讓你多熟悉她教給你的劍法吧。」蒂法抓著硫娜的手說道,「你能不能把我帶到高人那里去,我要自己去求她。我不信她的心是石頭做的。」
「不行!不行!不行!」硫娜連忙甩開了蒂法的手,「我答應過她了,絕對不把她的事情說出去。而且,她還說了,她現在正在被仇家追捕。要是我說出去了,我和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會受到連累。」
「誰也不能告訴?」
「對,只有我知道她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蒂法听完之後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樣的話,就奇怪了。」
「有哪里奇怪了?」
「我問你。」蒂法說道,「你遇到高人的時候,她傷得重不重?」
「非常重,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那樣傷得如此之重的人還活著。在好幾天里,她連動一下都很困難。」
「那你說現在她差不多好了?」
「恩,我看到傷口基本上都愈合了。」
「你說她的位置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那就是說,你也沒有找醫生過來給她治療?」蒂法繼續推斷道,「不過我想你也根本沒有那個錢去請醫生。鎮子上只有幾個醫生,我知道他們這段時間的去向,所以應該沒人幫助哪位高人治療。你家里怕是也不會有什麼藥材……」
蒂法眼神炯炯地看著硫娜問道。
「沒有醫生,沒有藥……那她的傷是怎麼好的呢?」
「就……就是自然而然地愈合了……」硫娜被問得一怔,然後結結巴巴地說道。
「一個受傷重到快死的人,為什麼會自然而然地好起來呢?先不說在房子里,你還沒建好房子的時候,她就這麼躺在野外,不會傷口感染發炎麼?發炎之後,半天病人就會發高燒,打擺子,一般撐不過三天。這是人都會有的現象,就算是哪位高手劍法再厲害也沒辦法違逆……除非……除非她不是人。」
硫娜听了這話,臉頓時白了。蒂法輕輕咳嗽了幾聲,繼續說道。
「你說除了你之外誰都不知道哪位高人的事情,那麼你的父母也一定不知道。所以你晚上的時候一定會回家,而且你還要和我一起練劍。這段時間之中,高人一定是一個人待在樹林里的。你說她移動也動不了,為什麼她沒有被林子里的野獸吃掉呢?」
「……」
「我听說野獸都很討厭妖魔,對半人半妖的大劍也十分厭惡。有大劍的地方,人和動物都不願意來。」蒂法盯著硫娜的眼楮問道,「難道你救下來的劍術高手是個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