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來很奇怪,但是我真的那麼做了。」赫蒂聳了聳肩說道,「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有信仰意味著一種生活態度,意味著一個看世界的新角度。我決心追隨雙子女神的腳步,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一直當一個沉默的修女。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被組織發現了。經過一番交易之後,我成為了兩個勢力的一個平衡點和代理人。我不僅是組織的一個戰士,也是雙子神教的聖女。不過讓我覺得遺憾的是,直到現在我還沒有獲得進入聖城的許可。」
「怎麼會……?」硫娜差異地問道,「我們現在不在聖城之中麼?」
「這里是聖城的外面——不過或許不久之後就會成為聖城的一部分。」赫蒂解釋道,「我在被兩方勢力發現之後,我半妖的身份被雙子神教的祭祀們所唾棄,我無法再次進入聖城之中瞻仰雙子女神的神像。我從未怨恨過雙子神教,因為我也明白他們的苦衷。對于聖城人來說,聖城是隔絕一切異類的屏障。這是一種對人民的保證,也是維系文化流傳的脆弱平衡。聖城是否對半妖開放實際上是文化和理念的問題。至于這里……這里是聖城正在修繕的尖塔……」
赫蒂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硫娜幾步走出了潮濕陰暗的甬道。硫娜被刺眼的陽光晃了一下,隨即看到湛藍的天空和快速略過的飛鳥。她小心的伸出手指,好像要抓住雲朵。這里是幾十層以上的高空,硫娜和赫蒂正站在盤旋在尖塔外側螺旋狀的棧道上。青色的岩石和白色的泥漿將整個尖塔鑄造的好像是一道尖利的山峰。
硫娜小心地看向腳底,周圍的樹木看起來都小地可憐。樹林之間有些人正搬著石塊和木段來回走著,他們是修建尖塔的工匠。從硫娜的視角看過去,他們好像是永不疲勞的螞蟻一般。遠處依稀可以看到蜿蜒在山嶺間的官道,更遠的地方還模模糊糊地能看到村莊的輪廓。尖塔矗立在聖城的四角之外,硫娜還可以看到旁邊兩個角上的尖塔隱藏在雲霧之中。
「這……就是尖塔?」硫娜想到了來的路上所听到的傳言,「難道這是庫克大師設計的?」
「沒錯。」赫蒂點了點頭,她的臉上也浮現出了混雜著憧憬和感激的神色,「庫克大師總是能給我們帶來驚喜。這座尖塔——實際上是一座瞭望塔。在古代,瞭望台被用來觀測即將襲來的危險,並且傳遞信號。面對入侵者,瞭望台還方便戰士們從高處攻擊下面的敵人。但是修建聖城的時候,人們處于絕對的孤立期。他們沒有能力抵御外來的危險,沒有能力攻擊敵人,沒有可以傳播信息的對象。聖城是一個極為保守的建築,也代表著一種極為保守的思想。」
「原來是這樣。」硫娜點了點頭,「但是現在庫克大師修建了這個瞭望塔。」
「沒錯,聖城不再是一個被動防御的建築。而這個轉變也將會轉變整個聖城的思想。」赫蒂激動地說道,「這里也是我的轉機。」
「轉機?」
「沒錯。在聖城的思想轉變之後,我相信半妖就可以進入聖城了。我希望有機會再去瞻仰雙子女神的雕像,那是我人生重要的轉折點。」赫蒂解釋道,「我一直在幫助修建尖塔。庫克大師是去年回來的,他說這座尖塔要趕上今年的博覽會,給全聖城的人一個驚喜。很多人都覺得庫克大師腦子出了問題,但是我願意幫助他。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尖塔這里幫助庫克大師完成這個偉大的建築。」
「原來如此。」
硫娜點了點頭,她現在明白為什麼赫蒂沒能注意到周圍妖魔的****。在身為一個戰士的同時,赫蒂還有一半是一個虔誠的雙子女神的信徒。對于信徒來說,不能朝聖或許是最讓他們痛苦的事情了。兩個人在尖塔附近走了一圈就回到了甬道之中。赫蒂告訴硫娜,這個瞭望塔實際上還沒有完全建好。那些螺旋的棧道還很危險,不能夠長時間走人。為了在博覽會上給民眾驚喜,一般人還不知道瞭望塔的具體功能和效果。這里依舊算是聖城之外的部分,所以硫娜呆在這里也不算違反規定。
「我想你遇到的麻煩,我的責任很大。我不應該因為尖塔的事情而放棄對于周圍地區的監視。」赫蒂滿懷歉意地說道,她微微低下了自己的頭,「我最近也意識到了問題,並且找了一些信息。我發現或許有一個有組織的妖魔集團。」
「有組織的妖魔集團?」硫娜驚訝地問道。
「沒錯。」赫蒂嚴肅地說道,「那個妖魔似乎找到了一種可以控制妖魔異化的手段,它手下的妖魔都十分強大而特別。它們在聖城附近肆無忌憚地作案,獵殺人類。最可怕的是,這個妖魔十分有頭腦。我最近在聖城附近搜尋了好幾圈,都被它逃了過去。我現在也很需要你的力量,畢竟我一個人的效率很低。」
「妖魔的組織?」
愣住了,她很快想到了那個從妖魔嘴中得出來的傳聞。
「豢養妖魔?這應該不太可能。」赫蒂將信將疑地說道,「你還年輕,或許不清楚,妖魔是十分暴躁的生物。沒有人試圖囚禁妖魔,妖魔會不斷地嘗試掙月兌直到它們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另外,妖魔的話不可相信。它們潛伏在人類之中生活,每個人都是偽裝的大師,騙術的高手。沒吃過人的妖魔,我更是聞所未聞。」
「但是……」
硫娜仔細想了想當時她和妖魔相遇的情景,她很難相信那個妖魔是在騙自己。但是小時候的記憶又浮上了硫娜的心頭。虛偽的記憶,看似仁慈的母親,崩壞的溫馨開始徘徊。硫娜用手握住了自己的劍柄,冰冷的觸感和心中涌起的難以抑制憤怒才將這些幻覺壓了下去。
「你怎麼了?硫娜?」赫蒂在旁邊扶住了硫娜。
「沒事……只是有點頭暈……」
「頭暈?」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拐角處響起,「沒想到你們大劍竟然是如此地脆弱。」
一個身穿著白色長衣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幾個僕從還帶著一輛蒙著黑布的大車。說話的男人看上去是他們的頭,英俊的臉上卻掛著刻薄的笑容。硫娜仔細看了看他身上的白色長袍,那上面的花紋和赫蒂身上袍子的花紋有些類似。硫娜猜想這或許是雙子神教的標志。長袍的下面是套著長筒靴的腿和腰間掛著的鞭子的辮梢,看上去和雙子神教格格不入。
「帕爾默,你太沒有禮貌了。」赫蒂臉色不變,她用冷淡的語氣說道,「這不會對客人,也不是對淑女應該說的話。」
「誒呀誒呀,那還是真是不好意思。」被稱為帕爾默的男人聳了聳肩,他走到了硫娜的面前,「不過我這個做主人竟然也沒有發現家里來了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真是稀奇。」
赫蒂听出來帕爾默的話里面帶著譏諷,他是在職責赫蒂沒有通知他關于硫娜的和事情——或者說放這個半妖進來,還沒有得到帕爾默的首肯。但是赫蒂和帕爾默其實在地位上是相等的,赫蒂不覺得自己有從他那里獲得批準的必要。赫蒂皺起了眉頭。
「硫娜是來幫助我們的戰士,不要太無禮了。」
「我想要是有了瞭望塔的存在,你們大劍或許就可以提前退休了,不是麼?」
「但是,那不是現在。」赫蒂生氣地說道,「這就是你們貴族的風度?」
「當然不是,我可是很歡迎你們這些保護人類的半妖。」帕爾默換上了一副笑臉,「你好,我是帕爾默,也是這里的主人。我代表教會負責瞭望塔的修建,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幾天之後就是庫克大師主持的博覽會,瞭望塔是重頭戲,那天全聖城的人都會知道我的功績。歡迎你當時候來觀禮。」
帕爾默嘴上說得很客氣,但是他的聲音卻沒有什麼語氣。硫娜卻一直盯著這個男人的眼楮看。那好像是冷血的蛇盯上青蛙的眼神,漠視之中又透著一股難言的不屑。硫娜見過這種眼神,在她還小的時候,比尤萊的弟弟也是這麼看她的。好像是在看地板上的一個斑點,又像是看一塊石頭,一粒沙子。硫娜知道對方完全沒有將自己視為一個「人」。
這讓硫娜產生了本能的厭惡感。
兩個人相互低頭,然後從狹長的甬道之中走過。帕爾默身後的僕從推著漆黑的大車往前走著,硫娜呆立在原地,她想到了很多往事。赫蒂小聲地嘆了口氣。
「是個討厭的家伙,對吧。」
「的確……」硫娜點了點頭,「難道前輩一直在和這樣的人共事?」
「根本談不上共事。」赫蒂看著帕爾默的背影暗地里啐了一口,「那個家伙就是上面的人拍下來療養的,或者換個詞,歷練。這個項目主要是我在負責,他只要名義上發布幾個傻瓜都能發的指令就好。對于上層的來說,這是一層鍍金。在做出成果之後,他將會分的一份榮譽。真正的操作不需要他動手。不過近些日子他越發地囂張了,似乎想要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更加明顯一點。」
赫蒂指著帕爾默拉走的推車說道。
「比如說這樣。現在瞭望塔的主體已經基本上建完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必要往里面運東西。帕爾默總是在做這種自作主張的事情,真希望他不會把博覽會弄砸了。」
「那里面或許是展覽會之中的展品呢?」硫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會,展品已經全部就位。」赫蒂說道,「那或許他自己的收藏,反正我也管不著。總而言之,總有些人在努力前進但也總有人在努力拖後腿。瞭望塔可以克服那麼多阻力建成,我覺得真是個奇跡。對了,我听布魯斯特提到過,你的身體似乎有些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