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空氣人沉默地在回廊之中走著,地上黑白相間的地磚不斷地向前延伸。眼鏡女孩一直站在金屬大門的地方凝視著我們,我心中不由地對她產生了幾分同情。醫生卻似乎沒有關注身後的事物,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步子也變得快了一點。等走到了金屬圓筒附近的時候,醫生停下了腳步。
「你們覺得這些金屬圓筒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所有人都沒有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在這個生死關頭醫生終于感覺到畏懼了麼?醫生並沒有等待眾人的回答就繼續說了下去。
「我覺得這個金屬圓筒是垃圾箱。大家都在電視或者是電影里面看過吧,在科技更加發達的未來,垃圾箱都變成了機器人的模樣。大家上再也不需要環衛工人,只剩下一些低下長著輪子的金屬圓筒跑來跑去,只要遇到什麼垃圾就會被抓住,然後塞到垃圾桶里面去。」
什麼?這些金屬圓筒是垃圾筒?的確從形狀來說有點像,開始也有人做出了類似的猜想。但是這對我們今後的試煉有什麼用麼?再說了,如果金屬圓筒是垃圾箱,那麼之前被金屬圓筒給「吃掉」的運動服男子等人又是什麼?
這時,棒球帽少女冷笑著開口了。
「你想要拖延大家的時間麼?我承認你說的話可以引人遐思,但是我們要是不能再快一點的話,說不定就已經趕不上太陽落山之前了。」
棒球帽少女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對于醫生的恨意。成為剩下人的領導者的野心和想要活下去的願望相互交織,讓她年輕的心劇烈跳動。醫生看上去卻遠不像是棒球帽少女那樣緊張。
「你就如此期盼著我去死麼?」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太懂。」棒球帽少女說道,「這不是我的願望,是大家一致的請求。你之前也不同意了麼?」
「就當是這樣吧。」
醫生聳了聳肩,然後往前賣出了第一步。他的步子看起來搖搖晃晃,幾乎很難走到一條直線上,這不由地讓人聯想到醉鬼的步伐。因為醫生在走廊之中不斷地搖晃,所以花了比大家預想的更長的時間才到了金屬圓筒跟前。
金屬圓筒沒有動。
醫生大搖大擺地在金屬圓筒面前晃悠,但是它卻依舊一動不動。怎麼回事,難道它壞了麼?亦或者真的是吃了一個人之後就不會再吃人了?
「硫娜,你看他的腳底!」理子小聲地對我說道。
我凝神觀看醫生的腳下,漸漸地,看似雜亂無章的步伐我也看出來了規律。醫生在可以地走地板上的格子,絕不去踏格子之間的線。準確來講,醫生只會踩黑色的格子,但是卻避開白色的格子。難道著就是醫生不會引起金屬圓筒注意的原因?我仔細地想了想之前幾個人的死狀。
最開始死掉的運動服男子,他是死于和男高中生追逐的途中,我還可以清晰地記得男高中生發出了哀嚎,然後開始干嘔。不過他什麼也吐不出來,只有粘稠的唾液灑在了潔白的地磚上。等等,如此說來運動服男子死的時候似乎也是在白色的地磚上。準確來大廳的回廊全都是白色的地磚,而大廳內部全都是黑色的地磚。如果我們設定一個規則來進行推斷︰站在白色地磚上的人就會被攻擊,站在黑色地磚上的人就會被無視。這樣一來似乎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因為大廳里面都是黑色的地磚,所以就算是眼鏡女孩坐在垃圾桶上看LED屏幕也不會有任何事情。但是經過了白色地磚的運動服男子卻被殘酷地吃掉了。那麼只要我們學著醫生的樣子去走黑色的地磚,那麼就可以沒事了麼?
想到這里,我邁出了步子。
「硫娜!」
理子大聲地呼喊我的名字,還想抓住我的手。我對著她搖了搖頭,在試煉之中不允許有任何的阻撓行為,要不然說不定會受到神明的懲罰。我按照醫生的走法,小心地避開白色的地磚。果然,金屬圓筒也對我視而不見。醫生回頭看了一眼我,對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繼續往前走了。
仔細一看地上黑白地磚的分布並沒有什麼規律,但是仔細走的話總能找到一條連續的通路。不過要是路徑選擇不好的話有時候也會遇到被白色地磚包圍的「孤島」。我有些佩服地看了看醫生,他竟然可以毫不遲疑地連續走下去。走地磚其實還是需要很高的智商的,智力太低操作不過來的。
等等,如此說來其實通過這個金屬圓筒的方法有三種。第一種方法就是像黑衣男一樣依靠自己的身體能力強行從金屬圓筒身邊翻滾而過。第二種就像是醫生和我這樣小心地走黑色的方格,不去踩白色的方格。第三種或許就是像棒球帽少女那樣巧妙地再將所有人組織起來,然後不斷地選出犧牲者。
——黑與白的天平永遠搖擺,賜予,智慧與力量同等的重量。
黑與白的天平值得就是地面上這些詭異的地磚麼?那麼這三種方法或許只是智慧和力量的側重有所不同。黑衣男通過金屬圓筒完全依靠的是體力,醫生通過金屬圓筒是依靠智力觀察出來了其中的規律,那麼棒球帽少女的方法呢?我覺得這兩樣都有。棒球帽少女需要利用自己的智慧「支配」剩下的空氣人,同時她的身體又不能太過孱弱,要不然會被優先選作去為大家犧牲。亦或者是所謂的「權利」其實也可以算作力量的一種?
不知不覺之中,我已經走過了金屬圓筒附近的區域。看來在我思考的時候,大腦也在下意識地選擇正確的路徑前進。醫生停在了原地,他看了看我。
「看來你也已經發現了。」
雖然理子之前和我說過不能和醫生搭話,但是現在我看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醫生不能干涉我的前進,我覺得他根本無法加害我。
「是……只要走黑色的地磚就會沒事麼?」
「準確來講是我們只應該走黑色的地磚。」醫生的表情要遠比之前看上去的和藹很多,「你還記得規則的第二條麼?」
「我記得是……所有事物都應該站在它們各自正確的位置,被審判者也必須完成一次遷移。只有當他們認清自己,大門才會打開,遷移才能開始。」
「沒錯,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我們空氣人只應該存在于黑色的地磚上。當我們認清楚我們只能走黑色的地磚這個事實的時候,那扇金屬大門才會打開。」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要走黑色的地磚啊,要不然也不會有人死掉了。那為什麼金屬大門會打開呢?」我說到一半突然醒悟,「難道,就是因為你想到了黑白地磚的事情,所以大門才會打開?」
「我想或許就是這樣。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我有了勇氣到金屬圓筒面前實驗我的猜想。」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大家?告訴大家的話,也不會有人死在這里的了!」
「如果沒有人親自去嘗試,有人會相信麼?」醫生露出了苦笑,「再說了,那些一心只想著往前跑的家伙也不會听從我的勸告吧。」
我回復了冷靜,醫生說的一點也沒錯。如果是黑衣男的話,就算是知道黑白地磚的規則,說不定也會為了時間和效率而選擇硬闖,因為他對自己的身後很有自信。那些跟著他一起的人說不定也都抱有著同樣的想法。
「你願意試著跟過來,我覺得你很厲害。」
听了醫生的這句話,我不由地大吃一驚。
「怎麼會?我一直覺得自己很遲鈍,而且我也只是跟著走罷了……」
「果斷地跟著走也是一種智慧。」醫生凝視了我一陣之後,「你和你身邊的那個女孩似乎不願意表露自己。」
「那是……」
我心里突第一跳,直到現在我才想起來理子說的話。要是不小心引起了醫生的注意,之後一定會很麻煩。我自己倒是無所謂,不能讓理子也被拖進來。這個試煉本來理子是根本不用來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沒關系,我對你們的目的沒有興趣。」醫生似乎看出來我很緊張,對著我擺了擺手,「在這個試煉之中,隱藏是沒有用的。不管你做什麼,到了生死關頭你都必須展現全部的自己。所以我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
「生死關頭麼?」
「沒錯,所以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醫生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在這里的空氣人都有各自的缺陷,如果你想我這樣比別人想得多一點的話,你也會站在和我一樣的位置。」
和醫生一樣的位置?那是說要領導所有人,讓大家都听自己說話麼?我完全想象不出來那樣的自己。不過,醫生的話里還有其他讓我在意的地方。
「您比別人多知道了些什麼呢?」
「也不算是知道,我想這大概只是我的猜測。」醫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覺得為什麼我們只能站在黑色的地磚上呢?」
「要不然我們就會被金屬圓筒吃掉?」
「那麼為什麼它要這樣做呢?」
為什麼?這不是神明設定好的規則麼?就像是理子說的那樣,這或許就像是一款電子游戲,所以我們只能走黑色的地磚。不過這是試煉,不是游戲,難道這里面還有什麼深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