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嶺同學現在的監護人是誰?」
「她的叔父,還算溫和的一個男人。」
「確認過了嗎?」。
「確認過了。」
「那就奇怪了……」
「怎麼了?」
雪之下的筆挺的坐姿無可挑剔,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卻是橫放在結城的桌上。蹙起眉頭在想著什麼。
「上午換體操服的時候,我特意靠近了她,發現了她肩膀上有兩個小小的傷口。」
結城拓海的臉頰抽動了兩下。他的心里突然被奔騰著涌上來的心虛和羞愧填滿了。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啊,居然就那麼順著瞎編的東西,利用那份憐憫的感情,就把兩個擁有健全思維的人都扯了進去。
何等失態啊……
「為什麼不說話?」
「啊……哈哈,那個……」
雪之下雪乃的眼角突然就冷淡了下來。那大概是懷疑什麼吧。不過說出口的話,卻讓結城恍如被十萬頭草泥馬踐踏而過,「阿拉,真是人形的狒狒呢,居然听到女孩子換衣服的話題就立即變了臉色呢。你的大腦皮層是可以用來照鏡子的光滑嗎?」。
「才沒有啦,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啦!再說了只是听到換衣服而已,會產生興奮的都是無可救藥的白痴了吧。別看我這樣,就算是小巷深處的很隱蔽的小書店,我也……」
「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她顯得很茫然的歪了歪頭,長長的黑發分出一縷,從肩膀滑落眼前。
「不,沒什麼。」還好還好,在關鍵時刻打住了!再說了,小巷深處的書店到底是賣什麼的,估計這個象牙塔里長大的姑娘也是不懂的,所以這里還是糊弄過去好了!「你懷疑是家暴?」
「嗯,」她顯然是不打算深究的樣子,伸出手將發絲攏回耳後,眨眨眼楮,「因為那兩道傷口實在是太過于奇怪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何等的方式可以造成這種傷口。」事實上除了家暴外,她還是有想過另一種可能的,這種隱藏在衣服下的傷口,會不會是自殘形成的。
不過這種瘋狂的推測很快的被自己排除了,因為肩膀畢竟是不順手的地方,真的要付出這種行動的話……她隱晦的撇了一眼對面的男生。
「啊哈哈,那或許是私人的原因吧,我們就不要探求下去了。」
「嗯,那麼剩下的一個人找到了嗎?社會實踐。」
「一直都沒發現啊,你就這麼喜歡倒裝句啊。話說啊雪乃,你數過咱們班有多少人嗎?」。
「這個當然知道啊,是50人剛好的。順便一提,男女比例是無限接近1比5的,渣渣。」那個臉上,一如既往的寫滿鄙夷。
「好了好了,你以為我喜歡這個陰盛陽衰的地方啊,說正事,50人中以三人為一組,是可以分成16組以及剩下的2個不受歡迎的人的。那麼也就是說,還有一個2人一組的名額的,雪乃~」
雪之下雪乃一手抱胸,一手伸出點著自己的下嘴唇,將勾起來的弧度推了回去。只是看起來很滿意的樣子點了點頭,「身為一只無用的廢物,你有時候也是意外的能干嘛!可以哦,我們就去佔那兩個不受歡迎的名額好了~」
這算是‘雪之下模式’的蹭的累嗎?不過沒關系,身為一個不擅長交際的人,要強硬的跟不認識的人去湊成一個組合,卻是有些難為了。
「無用的廢物是多余的啦。嘛,一點點的跟你較勁的話我會老的很快的,所以還是算了。那麼今天的計劃是你跟小嶺幸做接觸,我去拜托那個笨蛋天女目跟我們一組好了。簡單直接,效率卻比較高。」
談完了話,肚子也感覺到了空虛了。
現在是午休的時間,班里人三三兩兩的拿出便當或者跑去買面包了。結城拓海很討厭面包這種干澀的食物,是以每次都是去學院的食堂里對付中餐的。
之前是跟這個女人是分開吃午飯,否則會在校內鬧起不必要的風波。但現在卻沒那個必要了,所以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的結城有些奇怪的看著這個臉色很不自然的雪之下,「干嘛啊,不去吃飯嗎?」。
「那個……」
她看起來心思很復雜的撩了撩根本沒有亂的長發,眼神畏畏縮縮的從班里三三兩兩湊到一起的人們身上閃過,臉上添了些紅暈,神情更加的明滅不定了。
這個樣子,真是可愛到爆!
「……賣萌可恥!」百合萬歲!
「……」暴擊。
揉了揉被踢的小腿,有些無奈了,「干嘛啦,快走啊,晚點找不到好位置了。」
「那個……便,便當……」手握拳擋住唇,臉頰轉向了旁邊,以45度角側視過來。
「你的意思是你帶了便當對嗎?」。
點頭點頭。
「笨乃,早說嘛,不需要不好意思的,難道我還能怪你不成?」在雪之下閃亮起來的眼神注視下,結城瀟灑的轉身,手向後擺了擺,「那我去食堂了,回見。」
「……」
像是被一道天雷從頭劈下,整個人都僵硬住了,傻傻的看著那個毫不遲疑的邁步出去的身影,明亮的大眼楮直接呆滯了下來。
風一吹,化作滿地的石粉……
這是上次地震的時候來避難的山頂。驅車的話需要盤山公路繞一圈,但是步行上來只需要從山下走一條直線的階梯。
預想中是很簡單的,但是當結城站在馬路上抬頭向前方張望的時候,不禁一陣陣的腿軟。一眼看不到頭的石階,以及每隔二三十米就有一個大紅色門樣式的鳥居。
少說有二三千個的台階啊,那個笨蛋每天都要這麼的跑來跑去幾趟嗎?難怪能顯得活力十足,要是像自己這樣長期坐臥的身體來住上幾天……後果難以想象。
因為雪之下雪乃那個家伙今天突然間就開始低氣壓模式,動不動就瞪過來,搞的自己連遭白眼不說,還差點要挨上幾拳。于是也只好找了個借口跑出來。畢竟也沒有跟天女目瑛那個家伙好好的打個招呼,于是就順便的來到這個神社。
深深的嘆了口氣,艱難的邁起腳步往上走去。
這個國家的政斧對于環境的保護是非常周到的,身為全世界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卻居然還保有了全世界比例最高的森冷覆蓋率,佔國土面積達到了60%的程度。山上各種自然資源也是極為豐富極為干淨的。
在這里,甚至自來水是可以直接飲用的!
這個跟天朝比起來,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千葉自然也不例外,這個城市內有不少的神社,都是環繞在郁郁蔥蔥的山林里。比如眼前的這個神社,木質的房舍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可見主人是何等用心的維護。
主殿前的小廣場上,一個身著紅白色巫女裝束的女孩,雙手持著一把長掃帚,‘喲西喲西’的往左右清理塵土。那張可愛而稚女敕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與在校內看到的笑容滿面青春活力的樣子截然不同。最奇異的是,他的棕色的腦袋上,趴著一只三色貓。
每一張笑臉,背後都有一張流淚的臉;每一個大聲說話的人,背後都有難言的心聲。
已經忘了是哪里看到的這句話了,但是,也只有在沒有人的時候,天女目瑛才能展現出這樣的沒有防備的心事重重的表情。
不想看下去……
「喲……」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巫女很明顯的嚇了一跳,畢竟非節日而且還是工作日,神社是非常的冷清的。
「啊,是結成君,歡迎歡迎!」像是黃鸝般清脆的聲線,那張俏麗的臉孔也迅速的掛上一張如沐春風的笑臉。
牢記住不可輕易的跨過他人的不願被觸及的位置,結城也就淡淡的回以一笑,「巫女小姐,參拜祈福!」
像猴子一樣靈敏的蹦跳過來,伸出一只手「砰砰砰砰」的大力拍著結城的肩膀,笑容的溫度足以融化堅冰,「這就對了哦結城君,有什麼願望的話叉依姬大人一定會幫你實現的!撒撒,我們去正殿吧!」不由分說的,一把拉住他因為攀爬數千個台階兒搖搖欲墜的身體,往前方奔跑起來。
「叉依姬大人?」
「就是我們神社供奉的神靈哦,」奔跑著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兩只手臂用盡全力的張開畫了個圓圈,「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溫柔的神明大人哦!」
「是……這樣啊……」氣勢被徹底的壓下去了。怎麼說呢,總算是理解了之前的自己會不自覺的討厭這個女孩了,那大概是因為當時死氣沉沉的自己如何受得了這份火熱!
有些慚愧。
「廟祝老爺爺不在嗎,怎麼就你一個人?」
這句話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前面笑容滿面的女孩突然的就僵硬了臉色,而後又是若無其事的模著後腦傻笑起來,「那個呢,爺爺在幾個月前……那個……啊哈哈哈。」
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
這還真是滄海桑田人事變遷啊。
在塞錢箱前站定,像模像樣的彈了個50的小鋼進去,雙手合十拍了拍,保持著頭腦的空靈,什麼也不想什麼也沒有祈求的退後兩步,伸出手將搖鈴抓住輕輕晃了幾下,最後鞠了一躬。
雖然沒怎麼見人參拜過,但是絕對是錯漏百出了,看著那張笑的見眉不見眼的臉蛋,足夠說明的太多了。
「都是儀式而已,心意到了就足夠了,不是嗎?」。這麼的解釋了下,就好像是在跟老師解釋自己其實只是犯了個小錯而已。
「嘛嘛,大丈夫噠,叉依姬大人已經感受到了結城君的心意了哦,萌萌噠~」
「……萌萌噠……吶,天女目,你們的社會實踐已經確定地點了嗎?」。
招架不住。
轉移話題對付笨蛋由比濱是非常有效的,不知道眼前這位笨蛋……
「還沒有哦,因為小葉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呢!」
果然也是個笨蛋,鑒定完畢。
「小葉是?」
「是一葉哦,渚一葉!」
「了解了,那不如這樣,跟我們一組吧,正好有些想做的事情的。」關于小嶺幸的事情,雖然有些麻煩,但果然還是不能放著不管。
「想做的事情是對小葉做的嗎?」。
這種眼楮里放出光線來的舉止,至今只在听到了自己是吸血鬼的小嶺幸的身上見識過。難道說這個可疑的技能如今已經量產化平民化了嗎?誰都用的出來的?
「為什麼你會這麼興奮啊,先別說我想要去完成的目的,就你目前的狀態就十二分的奇怪好伐,明明是一個可疑的人要對你的好朋友下手,你居然會這麼的興奮?」
「但是你看,結城君很有意思啊!而且小葉很好玩的哦~」
「你倒還真是不怕推人進火坑呢,但是把一個好朋友形容成‘好玩’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扶著額頭嘆了口氣,果然笨蛋的思維與自己是有代溝的。從來只听過什麼樣的玩具很好玩,什麼樣的寵物很好玩,還從未見識過把一個平等的人而且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形容成好玩!
不過換個思路回來,由比濱的話,不就是自己的玩具嘛?那麼這麼劃等號一下,「由比濱很好玩」——這次應該就不是咬手臂這麼簡單就算了的!
不然再換一下,由比濱,你真好玩……大概可以期待一下死法了。
果然,跟笨蛋無法溝通的自己絕對不是笨蛋!
果然還是求票啦求票啦,老是在30的位置不上不下的很難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