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簿迎上張家姐弟,看了看衙役們抬著的幾件簡單的行禮,襯著這清晨寬大清冷的碼頭,寒酸的令人尷尬,不覺眼里酸了酸。
老爺實在是清廉得可以,這一撒手,沒給孩子們留下什麼傍生的家財,這往後的日子,讓這倆孩子可怎麼過呀?
張曦秀老遠就看見了周主簿,忙拉了弟弟上前,行禮道︰「有勞周叔叔了,我們今兒就走了,望周叔叔日後一切都好。」
「好,好,你們也好好的,也不枉你們父親這番安排了。」說完,周主簿還拍了拍小張賢的膀子。
「周叔叔,周大哥呢?」張賢對常陪他樂呵的周大哥印象極好,沒瞧見周敦一忙問上了。
見張賢問起自己的大兒子,周主簿笑了,指著後頭的船道︰「你周大哥在後頭,這次他送你們回鄉。」
「呀,真的,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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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好吧。」
姐弟倆不同的反應,倒是惹得後頭走上來的人呵呵笑了。
听的笑聲,眾人往後看去。
「周大哥!」「周大哥」
一響亮,一輕柔的兩個聲音同時叫了聲來人。
「爹,張妹妹,賢哥兒。」
一行幾人,彼此行禮問了好。
待都站定了,周墩一道︰「張妹妹別有負擔,我這次回來,本就是要跟本家的叔伯兄長們跑船的,並不是特意為了你們跑一趟。」
張曦秀哪里不知道人家這是托詞,不過這幾日麻煩人家這麼多次,再多說也顯得矯情,人情記下就好了。
遂她笑了笑道︰「不管怎麼說,小妹這里還是要謝一謝的,這些日子,我們家的事多虧了周叔叔周大哥了。」
「你這孩子就是多禮,往日听你周嬸娘和滿丫頭說,我還不相信,這次我是真真信了。」周主簿開玩笑地道。
張曦秀被打斷了話頭,並沒停下,而是接著道︰「這次回去,又托大哥的福一道兒走,這些對我們姐弟來說,真是雪中送炭了,這些我們都記下了。」
說完,她又沖周主簿道︰「您回去千萬替佷女帶個話,就說佷女不便去家里辭行,日後見了嬸娘和滿花妹妹再另行請罪。」
張曦秀誠心道謝,周家父子都感受到了。
周敦一忙道︰「談不上請罪,娘和妹妹因為沒能送你們,在家可傷心了。」
別說張知府走了,就是在世時,兩家交好,周主簿也一直拿張家姐弟當自家孩子看的。
見倆孩子這樣,兒子一說完,他也忙對張曦秀道︰「成,這話我一定帶到,你安心好了,另外,老爺那里和那套小院子,我都會幫著照看好的,你們別擔心。」
「好,周叔叔的大恩,我們姐弟記下了。」說完,張曦秀拉著弟弟又一次給周主簿行了大禮。
見倆孩子如此,周主簿忙攔了道︰「好了,好了,老爺和我的交情,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的完的,你們只記住,日後有什麼事,別忘了找叔叔就成。」
听出周主簿的誠意,張曦秀忙道︰「好」
「行了,不說了,張妹妹賢哥兒趕緊上船吧,這碼頭的風還是不小的。」見兩人又來回客套,周墩一忙解圍道。
「對,這風吹的人腦袋疼,走吧,你們趕緊上船。」周主簿忙讓開道,讓眾人上船。
知道人家船不等人,張曦秀主僕也不多嗦,忙忙地攜著手上了跳板,往船上走去。
張曦秀他們並沒注意到,這一大早的會有人躲在暗處注意她們。
躲在暗處的兩人可不是等閑的人,而是京里的大人物,皇帝身邊的親衛。
年輕些的是鎮國公府的三公子,蕭炎鳳,因為淑妃這個姨媽,他非常得皇帝喜愛。
年長些的也不是等閑人,他是成郡王的大公子,吏部尚書的女婿,陳啟,辦事老練為人謙和,也非常得皇帝賞識。
「這倆人說的是那個張知府家嗎?」。蕭炎鳳有些不信地問陳啟。
陳啟點頭道︰「應該是的,剛才上船的不就是張家倆孩子嗎。唉,可惜了張知府了,這麼個清官就這麼走了,也是朝廷的損失呀。」
「清官?也是,張知府還真算得上清官。走吧,我們來也不是管這事的,順道見了沒出事也就得了。」蕭炎鳳顯然並不怎麼相信,這世間真有兩袖清風的官。
知道對方不信,想想這家伙在京里的口碑,陳啟也沒多說,只道︰「嗯,走了,不管怎麼說,周主簿還真算是對得起張知府了,有些事,問他應該能行。」
「嗯」只應了聲,蕭炎鳳便當先走了。
瞧著他這樣,陳啟失笑地搖了搖頭,暗嘆自己這趟怎麼就同這家伙一道出來了。
他們這趟來時間很緊,來是奉命查探張知府的死因,皇帝對張知府是十分重視的,對他的死感到可惜便有些懷疑。
另外兩人還另有要事,陳啟也不敢在碼頭耽擱,遂追著蕭炎鳳的步子往前走去。
皇帝身邊的親衛來常山有什麼事,這同此時已經離開的張曦秀姐弟沒關系了。
已經在船上收拾好,歇過晌的張曦秀,總算是能問問身邊人的事了。
「凝香,說說吧,你同家里是怎麼說的?」
「奴婢還當小姐不問了,原來還是這麼性急。」說完,凝香將手里的東西放好了,才挨到張曦秀的身邊來。
听的這話,張曦秀笑笑,將手里的茶盞放下,道︰「這倒是奇了,難道你進來不就是想要我問你嗎?」。
「呃?呵呵。」,被張曦秀一噎,凝香不覺呵呵笑了。
樂完,凝香道︰「小姐現在是越發促狹了,往日,也就偶爾使壞,現在是時時噎的人說不出話來。」
「你才發現呀,我看小姐這樣挺好,往日太靜了些,現在這樣才好。」一腳岔進來的阮媽媽接過話頭就說道上了。
凝香笑了道︰「媽媽當然是怎麼看小姐怎麼好了,合著就欺負我一個。」說完,還故意忸怩地委屈了把。
阮媽媽見凝香這麼說,沒有笑,反倒是認真了起來,道︰「你這丫頭,我可是給你說,我們日後要遇到的人,可都是些鄉下粗婦人,不潑辣些可是應對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