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邱一之所以感覺到煞氣,那是因為他的話多少有些接近真相。
蕭炎鳳起心娶張曦秀,還真是有些覺得張曦秀的身份合適,既不高也不低,能為他省去許多麻煩,且他眼看著往二十去了,這個年紀,也是不小了。即使姨媽姑媽那里他能拖,鎮國公府里那些人也容不得他再逍遙下去了。
想起國公府里的那些人,蕭炎鳳眼里布滿了陰翳。此時還不是收拾饒氏的好時機,待日後,看他如何整治這幫人。心里有氣,自然也有些被戳中心思的尷尬,他才給了邱一冷冷的一瞥。
不過,他自認即使開始有因為張曦秀的身份合適,才想著娶了人家,可喜歡是一定的,不然符合身份的人多了去,他遠沒必要尋一個有可能是個麻煩的女人回家。
一想到麻煩,蕭炎鳳理直氣壯了起來,立馬斥道︰「瞎尋思什麼呢,若是為了避嫌,我就更不該娶張小姐了,你難道這點原因也想不到?」
呃?也是,常山的事可是牽動了好多人的神經,張小姐因為張知府自然也算是一個可能的麻煩,看來爺是來真的。
邱一一認定,倒是急了,忙道︰「爺,既然知道是麻煩,那我們下面該如何辦?」
他即使想說不娶就是了,可知道爺的性子,爺想要的從來容不得旁人置喙,他還沒膽子瞎建議。
見他還算是識趣,蕭炎鳳姑且放過了他,便道︰「我不是吩咐你了嗎,有什麼事先查清楚了再說,且即使有些問題,張小姐是你們未來主母的事,不會變。」
這便是認定了,既然認定了,有些話作為好下屬可是要提醒爺的,遂邱一忙又道︰「既然怕有問題,西峽堡那邊要不要多派些人?」
「不必,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旁人的懷疑,這沒事也能有事,你只管派人小心去常山打探張家的家事,其他的不用多管。」說完,蕭炎鳳又皺眉道︰「要快!」
爺定了主意,不管多難,好下屬都會不折不扣的完成,遂邱一二話不說便認認真真應下了。
接下來的日子,不管是張曦秀還是蕭炎鳳,都因為臨近過年事務繁雜,而沒有功夫再思量彼此的事了。
進入臘月,日子過就更快了。臘八、祭灶、小年、一溜過到了除夕。
除夕這日,張曦秀讓阮媽媽在前院小花廳開了兩桌,其實一桌也就夠了,可阮媽媽固執地非得以不合規矩,分了兩桌。
屋里早就燒起了暖烘烘的炭盆,桌子上又是熱騰騰的火鍋,且張曦秀又特意將自釀的桂花酒搬了出來,喜的阮老爹和常大叔直搓手,聞著酒香,連大川和張賢都按耐不住的想嘗一嘗了。
因為過節,張曦秀也沒太過阻攔,不過沒有給兩個小的喝桂花酒,而是弄了點果酒給他們嘗。
瞧著大家都坐好了,張曦秀這個主子首先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笑著對另一桌的阮媽媽他們道︰「這杯酒我敬大家,若不是有你們,我和小弟還不知要過成什麼樣。」說完,直接豪爽地一干而盡。
阮媽媽最是心疼小姐,見她如此,雖知道不過是一點點的果子酒,也是急的不行,忙道︰「小姐慢點喝,我們都是張家人,為張家辦事本就是該當的,哪里需要小姐謝了。」
阮媽媽開了頭,剩下的人也都跟著說道了起來,且由阮老爹帶頭都干了杯。
喝開了酒,大家興致就全上來了,一時屋里熱鬧的不行。
張曦秀因為喝了些酒,且喝的有些猛,到底沒撐得住守歲,便先扶著凝香回去了。
倒是阮媽媽今天高興,留下陪著剩下的幾個喝了幾杯。張曦秀不想礙了女乃娘一家團圓,一早就讓阮媽媽不必回後院歇,留在前院陪阮老爹了。
主僕倆一路相扶著往後院走去,比起凝香張曦秀喝的雖多些,可酒量高些,倒也穩得住。
因為後園子的溫泉,越往北走溫度越高,張曦秀裹著大毛的披風,倒也不冷。
過了青石橋,張曦秀倒是散了酒勁,瞧著凝香昏昏欲睡的樣子,便道︰「行了,你回去先眯一會,我在院子里逛一逛。」
凝香如何肯獨自先回,忙道︰「不行,不行,這麼晚了,且外頭又冷,小姐又喝了酒,若是受了冷風,回頭可是要頭疼的,小姐還是和我一道回去的好。」
張曦秀喝了酒,人就有點任性,笑推了把凝香,嬌嗔道︰「好了,就你嗦,我就逛一會,再說了,你瞧瞧我這包裹的,哪里能被風吹到。」
凝香被張曦秀一推一搖就更暈了,不過,她牢記不能讓小姐單獨吹風,強撐著哄道︰「小姐若是不想回屋,我們就去亭子里坐著,可好?那里栽了許多梔子花,這時候大概還有許多開著花呢。」
張曦秀喜歡遠遠地聞著梔子花的幽香,所以,便在荷塘邊上栽種了一溜的梔子花。
且阮老爹他們更是幫著在池塘挨著梔子花的地方搭建了個木亭子,其實所謂的亭子,更像個游玩的小木屋,冬夏皆可以在里頭坐著。
因為有溫泉水的澆灌,難得的本該在夏天開的花,冬天也有零星幾朵開著,一走進她的院子,就能聞到股清香,她稀罕的不得了。
此時听的凝香這般建議,張曦秀欣然同意了,想想還掛在木亭子里的竹蕭,倒是有些癢癢的想吹了。
主僕倆達成一致意見,便相挾著離開青石大路,轉而往花木扶疏的小徑上走去,鵝軟石鋪就的小道此時踩在腳下,更是讓兩個有些燻燻然的人,多了份月下婀娜。
到了木亭,因為有水溫,又有下午留下的木炭余溫,亭子里雖算不得溫暖如春,也是十分的愜意。
且亭子里還布置了木榻,可坐可臥可躺,十分的舒適。
進了暖和的木亭,凝香忙撐著精神,先給張曦秀倒了杯溫茶,然後自己也灌了杯。
喝了杯茶,凝香也好,張曦秀也好,都精神了許多。
張曦秀推開木窗,嗅著盈盈暗香,瞧著滿塘芙蕖,張曦秀舒服的笑了。
凝香也學著張曦秀的樣子,趴伏在窗稜上,瞧著塘里的蓮花,笑贊道︰「虧得不用去張莊,不然這個冬天哪里能這般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