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任他這樣抱著自己。不知道多久,他像是終于睡著了,可是,即便是入睡,面上的痛苦也沒有稍稍減輕一點點。
他的氣息,她貪戀著。
又是這麼近的距離……
她緩緩從他懷里抬起頭來,替他蓋好被子,垂目看他,眼里,淚光閃爍。
她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個晚上,是甜蜜的,又是致命的痛。深吸口氣,緩緩坐直身子。
良久,就那麼在床邊坐著,就那麼看著他入睡,眼都沒有眨一下。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子才動了動,起身,把他的外套給他掛上。
就在此刻,他大衣里的手機,不斷的震動著。
池未央遲疑了下,拿出來看了眼。屏幕上,是一串數字,並沒有顯示號碼。
看了眼傅逸塵,他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既然是陌生號碼,可能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吧!她沒有叫醒他,只是把手機輕輕擱到床頭。
正收回手的時候,手機又短促的響了一聲。她下意識看了眼屏幕,只見一條信息從屏幕上跳了出來。
——逸塵,你還在忙麼?現在已經很晚了。
池未央呼吸微頓。
她腦海里劃過一個人。現在這個點,國內,正好是十點多。他的妻子,恐怕還在等著他。
而後,像是印證她這樣的想法一樣,又有一條信息沖了進來。
——甜甜很想你,今天沒見到你,哭了好久。你今晚會回來麼?我等你。
不是故意要看的,可是,當那些字眼闖進她眼里的時候,那每一個字都突然變成了一根根鋒利的針。一下一下,刺在她心尖上,刺得她千瘡百孔。
忍住眼淚,她把手機放回去,不再看。倉皇的從房間里,奪門而出。步伐踉蹌。
她靠著門,站在那,手撐著牆壁,才得以讓自己站穩。只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的驅殼,在空中無力的飄蕩著……
…………………………
傅逸塵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都像溺在水里,身體上每一處都鈍鈍的痛。連手指抬起來都很費力。
他躺在那,反反復復的做惡夢。
他像是走入了一條死胡同里,胡同里黑暗得沒有一絲絲光。他莫名的惶恐,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闖,想找到出口。可是,胡同口卻站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那樣陰森猥瑣的看著他。
他恨極了那人,也不知道從哪里模了把刀,突然就歇斯底里的沖上去。
胡同里,是男人痛苦的哀嚎聲;空氣里,全是刺鼻的血腥味……
手里的刀‘ 當’一聲掉落在地,他手上沾滿了血,骯髒的血。
繼而,便是‘啊嗚啊嗚’的警笛聲在黑暗而丑陋的城市里響起……
「啊……」他重喘口氣,猛地坐起身來。額頭上,背脊上,一層冷汗。他眼神空洞的落在某一處,眼底暗淡得沒有一絲絲光亮。良久,手動了動,貼在額頭上。
他很努力將噩夢中的畫面甩開去。
都過了這麼年了,有些事,卻還和昨天一樣……清晰得讓人害怕!
手機,在這會兒,又震動起來。
他深吸口氣,又長吐口氣,逼著自己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才把手機拿到手里。
看了眼屏幕,發現這會兒竟然已經是晚上8點多。他睡了差不多一整天。
連續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來這兒,下了飛機又是兩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都沒有閉過眼。一下車又凍了幾個小時,確實身心俱疲。
只是……
這一整天,她都在家里麼?
傅逸塵有些懊惱,自己竟然把和她相處的寶貴時間浪費在睡覺上。
正想著的時候,手機還在不斷的震動。
他回神,把手機貼到耳邊。
「喂。」
「你嚇死我了。一直沒听電話,也沒回我信息,我都不知道你出什麼事了。」電話那端,女子焦急的語氣,在听到他的聲音後,明顯是長松口氣。
「我沒事。」傅逸塵喉嚨干澀,低啞。
「你病了?」
「……可能飛機坐太長時間。」
「飛機?你出差了?」
傅逸塵沒有要隱瞞對方的樣子,「我現在在M國。」
「……」對方听到這句話,沉默良久,似乎有些失落的樣子,「原來你是去找她了。」
「嗯。」
「逸塵,雖然我和你的婚姻,只是一開始的假婚姻。可是……我也不想你受到第二次傷害。你相信我,你之前發生的那種……那種事,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安然接受。如果你真的要和她把話說清楚……我也希望你三思而後行。」
傅逸塵許久許久都沒有出聲。眼底,眸光浮動,各種情緒糾纏著。最終,他只是重重的把電話掛斷了。
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大雪,怔忡。
就在此刻,門,被從外面推開。
池未央原本只是想來看看他是不是已經退燒了,卻沒想到他這會兒已經醒了。兩個人,四目乍然對上,彼此皆怔了怔。
她又立刻低下眼去,語態清冷的道︰「如果已經醒了,就出來吃點東西吧。衣服就在衣架上。」
說罷,也沒等傅逸塵再說什麼,她帶上門,就出去了。
他怔了一會兒,起身,套上衣服走出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只有外面的雪照出一點亮來。里面開了昏黃的燈,壁爐還在燒著,滲出溫暖的光。
她在房間里忙碌著,傅逸塵就站在餐廳里怔忡的看著那背影。看著看著,眼眶不由得有些發燙。
印象里的小女孩兒,如今是真的長大了。
會做飯。
會忙家務。
再過幾個月,又該當媽媽了……
而她月復中的,竟是自己的還在。
每每想到這,都覺得不可思議,上帝曾經拋棄過他,虐待過他,可是,現在又突然給了他這樣的饋贈,讓他覺得措手不及,惶然不安,又喜難自禁。
她在廚房里忙著都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灼灼的盯著她,讓她渾身都僵硬著,連盛飯都覺得極不自然。
一會兒後,她端著飯菜往餐廳走,他便進了廚房,當幫手。
…………………………
有人能猜出傅醫生以前出過什麼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