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你!伯母可是好久都沒見過你了!以前的小姑娘,如今都長得大姑娘了!」中年婦女把著她的手臂,同她說著話,情緒激動。
視線來回的在她身上逡巡著,似乎是曾經的小女孩長到現在,尤覺得欣慰。
池未央心底激蕩不已。良久,才回神,匆匆和那邊的星辰說了一句‘一會兒再聊’便把電話掛斷了。
面前的中年婦人是誰?
竟然是傅逸塵的母親,萊鳳儀。
當初,傅家一夜之間突然間舉家遷走,不聲不響的就消失了。她一度以為,再也見不到這位曾經把自己當親女兒看待的傅母了。
只是……
如今,時間過去,歲月在中年婦人面上留了些許痕跡。在彼此心里也留了生疏。
「伯母。」池未央笑著禮貌的打招呼。
「還。真不是以前那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了。」萊鳳儀道,「現在有女孩兒的樣了。倒是越來越漂亮!」
池未央笑笑,「您怎麼會出現在這兒?現在回老家來住了麼?」
「也不是。只是今年過年,他爸想著要回來過。這不後天就30晚上了麼,我們昨天就先回來了。」
「原來如此。」池未央本想問問傅逸塵是不是也會回來過年。可是,又想起昨日下午他和蘇素雲在一起的畫面,便覺得自己不該問。沒話說,場面突然就安靜下來了。她現在竟是不知道該同傅母說什麼。
「你現在都變成文文靜靜的大姑娘了。」萊鳳儀是真心喜歡她,目光打量她一番後,視線落到她隆起的小月復上,「這是有喜了吧?」
這麼明顯,當然是瞞不過的。
她只得點頭。呼吸都繃緊了。
萊鳳儀嘆口氣,抓著她的手,遺憾的拍了兩下,「真是可惜。以前吶,看你和逸塵在一起,就盼著你們倆趕緊長大,讓他把你快快娶進門。我也是一直拿你當女兒當媳婦兒看的。可如今,再見面,沒想到你們倆都已經結婚有孩子了。」
池未央呼吸收緊,並沒有解釋,只是勉強牽了牽唇,道︰「也是沒有緣分吧!當初,你們全家連夜離開了這兒,那時候起我和逸塵就再沒有聯系了。」
她的話說完,只覺得手心一痛。她驚詫了下,抬頭,但見傅母臉色不佳,抓著她的手也繃得緊緊的。像是想起了什麼痛苦的事,眉心緊緊皺著。
「伯母?」池未央擔心的喚她一聲,把她冰涼的手握住,「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
萊鳳儀半晌才回神,再看向池未央時,眼眶莫名的就紅了紅。
手,更緊的握住她的手。
池未央心里不解,但見她情緒不穩,便是不敢多問。只扶著她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
好久,只听得萊鳳儀緩緩開口,道︰「當初……我可真希望你們倆能有聯系……」
池未央心里有些莫名,卻見她突然抬手擦了擦眼角。
她心下駭了下,趕緊從包里翻了紙巾出來,「是不是讓您想起什麼傷心事了?」
萊鳳儀搖頭,苦楚的道︰「只是苦了我那可憐的孩子……」
她聲線有些發抖,「我們家逸塵,當初是真喜歡你的,很喜歡……那年,他給你買的生日禮物,至今他都還留在我那呢。當寶貝似的。我知道,這麼多年,他心里就從來沒有真的把你忘記過。他如今是結婚了,你也結婚了,這些話我做父母的本是不該和你說,可是……」
她揪著自己的心窩,隱忍而壓抑的道︰「是真的太心痛了……我一見到你,就忍不住要和你說……他真的從來就沒忘記過你。」
池未央有些晃神。
生日禮物?
他給自己買的?
當年,他徹底消失的那天,就是她生日的第二天。他答應了她要回來切蛋糕、許願,要送她生日禮物。可是,等到第二天她的電話再打到學校的時候,他同學就說他已經連夜退學。
那一年,她的生日禮物,他真的有準備麼?
「當初他生病,病得不省人事,高燒不退的時候,就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真想給你打電話,讓你來陪陪他。你陪著他,他肯定要好受很多。可是,他 ……他不許……」萊鳳儀不容克制的想起當年的事,心痛得像是隨時會死過去一樣。
胸口就像是被絞肉機不斷的在絞著。血肉模糊。
那晚,孩子狼狽的滿身是血,失魂落魄的逃回來,任誰都想不到,他竟然是被人……被人給奸污了。對方還是個男人!(其實前面已經寫得很清楚了,因為覺得很殘忍,所以粗略的帶過。但是,沒想到有讀者還是半知半解……)
那個甚至有潔癖的少年,在零下幾度的夜晚把自己泡在冰冷的水中,泡了整整一夜。
抽了毛巾自虐般的不斷擦著他覺得‘髒污’的身體,擦得渾身都破了皮,滲出血來,都不肯罷手。
大人尚且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何況是個才不滿20的孩子?當晚,傅家大門緊閉。翌日,傅逸塵高燒燒到逼近40°,一度幾乎燒死過去。
再後來……
全家人趁著沒人注意,悄然遷走。之後,等他月兌離生命危險後,親自送了他去警察局……
雙方都被判刑。
他以防衛過當而定罪。
萊鳳儀至今都記得,在監獄里那一年的時間,自己的兒子是如何行尸走肉般的活下來的。她很多時候都在想,當初若是有未央在,他是不是不會那麼難受。
可是,那時候的他,自卑、惶恐、陰暗,又怎麼還會願意聯系她?將這一切陰暗的事攤開在她面前,對他來說,更無異于揭開一次好不容易在漸漸愈合的傷疤。
那是殘酷的。
「伯母,以前的事,您別再想了。平添難受。」池未央並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只是澀然的道︰「如今,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不好。」
「好是好。」萊鳳儀把眼淚擦干,連吸幾口氣,才強制冷靜下來,「我今天一看到你,情緒就沒穩住,你可千萬別笑話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