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流血了!」夏星辰抓過他的手一看,上面已經血肉模糊,連森森白骨都露了出來。
可想而知,剛剛他是有多用力。
「夫人,您讓開一下,讓我來給傅醫生包扎。」
護士長已經端著藥膏和紗布過來了。夏星辰趕緊讓開一些,退到一旁去。
傅逸塵被護士長按著坐在長廊上。他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一樣,木然的坐著那,木然的盯著地面,木然的任護士長擺弄。
手上的傷,原先被匕首傷的舊傷還沒處理,現在又添新傷,皮開肉綻,簡直看著觸目驚心。消毒液倒下去,定是疼得不行,可是,他卻連眉心都沒皺一下,麻木得像是不會痛了……
這點痛,比起他的未央,他的孩子受的痛,又算什麼呢?
未央……
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們還要結婚,還要辦婚禮,還要再生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
……………………
夏星辰不忍看下去,到一邊去問情況。
護士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輕聲轉述了一遍︰「不知道哪里來的男人,可能是哪位病人的家屬,突然帶著刀過來要傷害傅醫生,池小姐擋了一下。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那……現在未央情況如何?有沒有生命危險?孩子又怎麼樣?」
護士嘆口氣。
「婦科醫生一起進去了,但是……情況,可能不太樂觀。剛剛,傅醫生親手簽了病危通知書……」
病危通知書……
夏星辰只覺得眼前發黑,雙腿發軟。
「夫人!」護士見狀趕緊將她扶住。她雙手搭在詢問台上,才支撐著自己沒有倒下去。
連她都覺得如此沖擊,又何況傅醫生?
可想而知,此時此刻,他心里正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和煎熬。
夏星辰連著重喘幾聲,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可是,轉頭看到傅逸塵木然的僵坐在那的樣子,眼眶,不由得泛起了濕潤。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第一次,覺得每一秒鐘都是煎熬。這種煎熬,像是把一顆心,扔在了高溫的油鍋里不斷的炸的煎熬。
夏星辰和傅逸塵一起坐在長廊里,可是,卻沒人開口說話。
整個長廊里,死一樣寂靜。靜得讓人心驚。
護士從手術室里跑出來,拿血袋。一直都僵在那像化石一樣的他,突然間跳起,把護士一把抓住,沙啞的問︰「現在情況怎麼樣?已經控制了嗎?」。
「傅醫生,你先冷靜一下。」
「我問你,情況怎麼樣了!」
護士不敢說,被他這一吼,嚇得握緊了血袋。哆哆嗦嗦的開口︰「情況……還在控制中。請你趕緊放我進去,不能耽誤。」
夏星辰也上前,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先讓她進去。」
傅逸塵也不敢真的耽誤了時間,手,緩緩從護士胳膊上滑下。護士見狀,也顧不得安撫他的情緒,抱著血袋匆匆進去了。
…………………………
又是煎熬。
這種煎熬,幾乎要了兩個人的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轟然被人從里面重重拉開。
「傅醫生!傅醫生!」
護士人還沒出來,聲音卻已經過來了。不是驚喜,卻是倉皇、恐懼,這兩聲,就好似兩把刀子一樣刺在了傅逸塵心尖兒上。
他緩緩站起身,沒有出聲,只是沉重的看著對方。
對方眼里蒙著一層潮霧,「孩子媽媽……堅決要保小……李醫生不同意,讓我出來問問你的意見。」
傅逸塵身形狠狠一震,手指,都掐進了肉里去。
夏星辰坐在那,只覺得腦海里有片刻的空白,像是缺了氧那樣。
所以……
護士的意思是……
無論如何,只能保得了一個?
一會兒,她便听到傅逸塵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必須保大!你、們、不、能、讓、她、有、事!」
最後幾個字,沉重得像是從唇間擠出來的一樣。每一個字,都硬邦邦的,每一個字後面都帶著重重的顫音。
話一落,手術室的門被重重的再關上,那聲響,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音。
他似終于禁受不住這樣的沉重打擊,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高大的身子,沿著冰冷的牆壁,木然滑下。
眼神,已經空了……
整個人,也空蕩蕩的了……
夏星辰眼眶一紅,旁邊的小護士都忍不住擦了擦眼眶。
太叫人心痛了……
這種痛苦,又豈是常人能承受得來的?
…………………………
孩子被抱出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渾身青紫,慘不忍睹。
傅逸塵抖著手,抱著孩子,嚎啕大哭。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甚至還在激動自己馬上就要當爸爸了。
可是,如今……
現實,給了他一個迎頭痛擊。
肝腸寸斷的痛,也莫過于此……
莫過于此……
他知道譚醫生和李醫生的醫術是信得多的。若非真的無可挽回,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除了怨自己沒有照顧好、保護好他們母子,他又還能怨誰?
再兩個小時後,池未央被從手術室里推了出來。她很虛弱,眼一直閉著,沒有醒來過,可是,隆起的小月復,變得平坦。
還沒有完全月兌離危險,她被推著送進了重癥監護室。
…………………………
那一晚。
夏星辰不敢一個人睡。
還好,有夏大白陪著自己。
可是,等到孩子睡著了,她也一點兒的睡意都沒有。
腦海里,反反復復都是傅醫生的痛哭聲,還有那可憐的孩子。
孩子很小很小,手足健全,甚至,長得和爸爸很相似……
可是……
卻沒了呼吸。
夏星辰想起來,仍舊覺得滿心悲傷。
她裹著外套,站在露台上,看著窗外的星空。甚至不敢去想,過幾天未央醒過來時,又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白夜擎打了電話過來。
本是滿心的酸楚,听到他的聲音,心里一時間更是難過了。什麼都說不出來,鼻尖就先酸了。
白夜擎已經到了國外,這會兒听到這沉重的呼吸聲,心高高懸起。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