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從地上伏起身,就听到一陣車的轟鳴聲響起,直往她在的園區而來。
她一驚,幾乎是下意識回過頭去。
這個園區,是夜梟花重金買下來的,獨屬于當年的那25個兄弟。現在,有車過來,自然是來祭拜他們的。
白粟葉本能的以為是其中一人的家屬——她無顏面對他們任何一位家屬,所以,下意識的側身,避到一座墓碑後。
可是,當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往外看時,整個人都驚得震在當場。
來的人,不是任何一人的家屬……
竟然是……
夜梟。
前後,一共來了8輛車。
每輛車上,都走下來四個高大的穿著黑色正裝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夜梟,虞安和李時在他一步之後的左右邊走著。其他人,都跟在他們身後,一=.==個個神色皆是冷肅凜然。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這樣巧,今天她過來,竟然剛好趕上了他們一年一次祭拜的日子。
白粟葉靠在墓碑上,連呼吸都屏住了。她不想讓夜梟發現自己在這兒,她此時此刻的出現,不管是對夜梟,還是對他身後所有兄弟的第二次傷害。在他們看來,她今日的舉動必然就是貓哭耗子。
……………………
夜梟走上來,遠遠的就見到了那些白色的小雛菊。一向謹慎又敏感的他,眉心皺起,環顧一圈四周。
虞安道︰「剛剛有人來過!」
李時撿起面前一束小雛菊,查看一番,「應該是才來沒多久,花還是新鮮的。」
「誰會在每座墓碑前放一束小雛菊?」虞安沉吟一瞬,沒想明白。
「也許是誰的家屬今天來過了吧。」李時將花又虔誠的放回原處。
夜梟的視線,落在那些小雛菊上,始終沒有出聲。目光,卻是不動聲色的又環顧了一圈整座墓地。他知道,有那麼一個人,很喜歡白色的小雛菊。只是,有可能是她嗎?
這里是T國的猶城,不是S國。
……………………
數十人,浩浩蕩蕩的來,在鞠躬祭拜獻了花之後,又浩浩蕩蕩的離開。白粟葉遠遠的听著那些車的聲響漸漸消失,才長松口氣。背脊,貼著高高的墓碑站著,仰頭看著漸漸落下山的太陽,只覺得滿心都是荒涼。
什麼都沒吃,回了酒店。洗了個澡,穿著浴袍,將安眠藥從行李箱里取出來。
外面,已是華燈初上。她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出神的看著窗外。
這間總統套房,其實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巧合吧!以前她和夜梟每一次都是住這間房。這里是最適合看海上每周會燃放一次的煙花,只要夜梟在猶城,每周都會帶她來這里。
只是……
恐怕,以後再住這間房間的,就是他和納蘭了……
想到這個,心,隱隱作痛。她用力抿了一口酒,燒灼的酒精卻暖不了她的心……
就在此刻,門鈴聲乍然響起。
她只以為是來給自己送晚餐的白狼。沒有多想,放下酒杯,裹了裹身上的睡袍,光著腳,踩著地毯,打開門。
門外的人,讓她腦海里頓時一片空白。
手,僵在門把手上,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不是白狼……
竟然是,夜梟。
他……怎麼會在這兒?
「不打算請我進去?」率先開口的,是他。比起她內心的百轉千回,他面上卻始終平淡無波,像是她出現在這兒,他一點都不驚訝。
也是……那張請柬,能送到她手上,他必然就猜到也許她是會來的。
收斂心神,她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微微側身,沖他莞爾一笑,「請進。」
夜梟毫不客氣的邁開大步進去。
他徑自走到窗口邊,雙手兜在口袋里,目光沉沉的看著窗外,只留給她一個僵冷的背影。
白粟葉怔忡的看著那道清峻的背影。窗外迷離的燈光和房間里的燈光交匯在一起,在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他整個人看起來,竟有幾分孤冷。
馬上要訂婚的人,又怎麼會孤冷呢?
白粟葉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夜梟卻突然道︰「不介意我抽支煙吧?」
「……不介意。你抽吧。」本想說,他的身體最好不要抽煙,可是,話出口,就變了。
夜梟點了支煙,放在唇邊,抽得很凶。他的視線落在海上,白粟葉有那麼一瞬,會覺得他是不是也還記得他們倆曾經在這里看過的海上煙花,度過的一夜又一夜……
白粟葉倒了杯酒,和他並肩在窗邊站著。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今天,去墓地的是你?」沒回,反問。問句,卻也是肯定句。
「……」白粟葉沒有出聲。夜梟是個很聰明的人,很多事,都瞞不過他。他轉過臉來,目光沉沉的落向她。白粟葉也下意識的側過身。
兩個人,視線就這麼對上。
那一瞬,她心髒緊縮、泛酸。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不見,竟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半個世紀那樣久遠……
只見夜梟將煙頭緩緩熄滅,而後,低緩的開口︰「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那。」
「……」她沉默一瞬,點了點頭,「不會了。」
他目光很深,沉沉的盯著她。可是,下一瞬,突然抬起手來,手指落在她額頭上。他的指尖,明明涼得像是沒有溫度。可是,踫觸到她皮膚的那一剎那,卻像是熱流激蕩而過。
白粟葉呼吸一緊,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變得紊亂。她把他的手腕輕輕扣住,呼吸凌亂的看著他。
夜梟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過。但是,沒有收回手,反而手腕稍稍一轉,就掙開了她。長指挑開她額前的碎發,一眼,便看到她額頭上還沒有處理的傷口。
「怎麼回事?」他問。
簡單的四個字,就像柳枝,一下子就將她本就不平靜的心湖攪得更亂了。
她將酒杯握緊了些,「走路,不小心,磕到了。」
夜梟雙目像是能洞察一切,哼笑一聲,把手換下,「25條命,不過也就是換你一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