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夜殤的話,慕容九等人無言地相視了幾眼,慕容九煩惱的蹙起了眉頭,心里不由莫名的煩燥了起來。
「好了,不要想那麼多,回去好好休息。」東方逸伸手撫平慕容九眉心的褶子,向廳里的人微點了下頭示意之後,便摟著慕容九先行離開。
「我沒事。」東方逸、慕容九倆人走在九曲回廊往回東院的方向行去。途中,慕容九見東方逸神色中隱隱的心疼,心底緩緩上升著暖意,嘴上不由甜甜地開口安撫。
「你現在有孕在身,操心的事交給我。」東方逸望了一眼慕容九,又看向前路,一手牽著慕容九的手,一手摟著她的腰,那樣子像是他只要稍一不留神就可能發生點意外似的,格外的小心翼翼。
「……」慕容九聞言撅起嘴巴,對此深感不以為然,她只是懷孕又不是腦子長瘤,還動不得腦子了?不過,雖然心里月復誹著,卻也知道東方逸那是心疼她。
「之前問過老師,懷孕期間要保持好心情,才能讓肚子里的寶寶更加健康。」東方逸余光瞄到慕容九撅著嘴一臉不認同的樣子,淡笑著又說了句。
「哦,原來你這是心疼肚子里的孩子呀……」慕容九的嘴撅得越發高了,語氣莫名染上了幾分酸酸的味道。
「哧……」東方逸聞言,再看慕容九那別扭的樣子,不由噴笑出聲,搖搖頭笑著說︰「我這是心疼你!孩子的健康我是關心,可我更關心你的健康,現在寶寶在你的肚子里,寶寶若不好,那做為母親的你不是更不好嗎?」。
說到這里,東方逸停了下來,松開手將雙手按在慕容九的肩膀上,溫柔地道︰「我希望你們母子平安,更希望我能成為你的依靠,為你、為我們的孩子撐起一片天,看著你、看著孩子一直開開心心!所以,那些煩心的事,讓我來處理就好,知道嗎?」。
「嗯!」慕容九感動得眼眶發熱,重重的點了點頭。
經歷過生死離別那樣的巨大痛苦,如今東方逸的記憶已經慢慢在恢復,她的身體和肚子里的孩子也都健健康康;天耀國國勢已定,听雨閣歸服,萬興洋等余孽已經構不成威脅,而東越……在朝堂上的那位是個手段硬的,樓蘭曦之死,祁連國之動亂難道沒有他手筆?且就那位對東方逸的態度,他們暫時不需要過于憂心。
生活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前進,眼前的一點小挫折沒什麼能難倒他們的,只要他們夫妻倆人能一直在一起,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
是啊,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可是啊,在不久之後,他們就深深體會到,世上總是會有些事情,是你不管有多聰明的腦袋也無法妥善解決的,那種卡殼的無奈總是讓人負有深深的無力感……
離憂婆婆與離兒離開之後,天機老人仔細的思考了許久,終還是決定去看看離憂。
這麼長的歲月里,他是淡忘了這個徒弟。正因為此,如今回想起來,心里才會頓生愧疚。
離憂當年利用醫術蓄意殺人是錯,可他這個為師者卻在事後沒有負起教導的責任,卻是在一怒之下一味的將她驅逐。說來,當初他那番做派確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邑城的一間客棧里,離憂婆婆坐在房中飲著離兒泡好的茶,離兒站在一旁,略顯小心的輕語說道︰「師父,您不是想要向師祖復仇嗎?為何不借機住下反而住到外面來,這樣我們的機會不就少之又少了嗎?」。
「……」聞言,離憂婆婆沉悶的將茶杯放回桌上,無聲地嘆了口氣,眼眸中是無盡的悲涼,道︰「你知道為師這麼多年,為什麼一直不曾去找你師祖嗎?」。
離憂婆婆答非所問,睨了離兒一眼,等待她的回答。
「……為什麼?」離兒心里確實不解,很早之前她就知道師父曾經沉迷的愛著師祖。可是,這幾十年過去了,師父明明心里不能放下卻總是躲在角落里,偶爾探听些與師祖相關的消息,卻總是在越听越多時,就越發的憤怒,但又偏偏總是放不下的還想知道得更多;明明已經知道了師祖就住在忘川森林的忘憂谷里卻又不去見他!總是以采藥為名偷偷到忘憂谷谷口,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也就那樣痴痴的望著,偏又在每每回來之後要發好大一通脾氣;甚至是……因為師祖又像幾十年前撿到師父那樣,又撿了個女娃回去並再次收入門下,而她則有樣學樣的將她帶回了離園……
想到這里,離兒眼中悲苦一閃而過,穩了穩心神,繼續想到︰從師父的種種言行中,她對于師父的感情和脾氣總是捉模不定,師父是愛著師祖還是恨師祖的?她總是看不仔細,總以為是愛的時候,卻又每每能從師父的眼里看到強烈的恨意!
所以,為什麼?她老早就想知道了,只是沒有勇氣問出口罷了。
「當師父與你這般差不多大的時候……」離憂婆婆嘆了口氣,眼楮望向窗外的天空,從那遙遠的天空中她似看到了天機老人曾經年輕飄逸的身影,她淒然的笑了笑,道︰「呵,那時候的我和許多姑娘一樣,對男女之情有了美好的願景!」
「鹿……那個像天神一樣的男人!在我最落魄快要無法活下去的時候,像署光一樣照進了我的生命,讓我黑暗的生命里又注入了陽光。」說到這里離憂婆婆再次嘆了口氣,只是眼底的向往是那樣的深沉,「唉……可是啊,命運這種東西真是……呵,那時候的我雖然知道師徒戀是禁忌,可是我卻沒有一絲顧忌的將自己的心完全的剖開暴露在陽光之下。可是啊……我的師父啊,他…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心里…住著另外一個女人!明明那個女人已經嫁作人婦,為什麼……為什麼師父就是不能……回頭,看看我?」
漸漸哽咽的聲音驟停,離憂婆婆望著虛空的眼緩緩滾落豆大的淚珠,她像不曾察覺一樣任它自由的滴落地面,視線依舊定在那虛幻的影像上。離憂婆婆微微的勾起一抹笑意,聲音卻越發淒涼,道︰「幾十年了……若要問為什麼?呵……」
離憂婆婆輕笑著搖了搖頭,眼楮依舊望著虛空,淒然道︰「因為,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