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在張小凡屋里談到半夜,便離開了。
房間漆黑一片,張小凡靜靜躺在床上,出神的看著房頂,兩眼茫然,不知道在想什麼。
只記得夏初好似告訴他,普智大師圓寂了。
至于其余的話,漸漸地居然想不起來了。
七師兄還說過什麼來著,好像交待了很多事,什麼噬血珠……血煉……讓他注意身體,最近需要好好休息……還有,讓他不到生死關頭,不要使用大梵般若……
當然,最重要的是……
張小凡閉上了眼楮,心中一片冰涼,終究要面對事實。
他的師父,死了!
雖然只認識一個晚上,不,甚至只有幾個時辰,但老和尚普智畢竟是將他帶入修行門中的人,是他的第一個師父……
張小凡回憶著那夜的點點滴滴,漸漸睡去了。只在睡前,嘴里輕聲呢喃著:師父……
夏初回到自己的房間中,準備開始今晚的修煉。
青萍在他心中問道:「你就這麼告訴他事實?也不怕他受不了打擊……」
「但他終究是要知道這些事的!」夏初嘆了口氣,「與其日後他听聞後,露出異常,不如現在就告訴他,讓他心里有個準備。」
夏初又道:「而且,長痛不如短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畢竟他如果從別人口里听到這事,指不定會發生什麼,說不定他身懷大梵般若的事就要暴露了!」青萍說道,突然有些遺憾:「可惜,這張小凡對那晚的事知道的也不詳細,還沒法相說的多。」
「不,他已經告訴我了。」夏初說道,「他在記完大梵般若後,普智便將他打昏,這點……和普智打昏我,或許有什麼關聯。」
夏初喃喃自語:「普智究竟為何要將我們打昏……我就罷了,或許是為了保住張小凡的秘密,但他打昏張小凡……」說完,感覺想不出什麼,于是不再去想。
或許這件事,可以繼續往下想下去,但夏初下意識的沒有想。或許,或許是害怕,那個真相……
夏初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嘆氣,然後對青萍道:「明日我去給張小凡買些補品罷,他那身子……」說完,想到張小凡失了近半精血居然沒有死去,不由感嘆。
但也只是如此了,接下來幾個月,張小凡的身體必然虛弱不堪。如果他每日繼續做功課,讓身體負擔繁重,加上悲傷成積……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我前世和今生煉精化氣時,用過的那些補精氣的藥方,其效果對張小凡的身體是有好處的罷?」夏初心中問青萍。
「那是當然!畢竟里面的藥物大多都是補血益氣的,炖出的一份藥湯,凡人喝上一口都會大補過頭,直流鼻血!」青萍說道。
「效果有這麼明顯麼……」夏初一怔,連忙問道:「張小凡現在身體虛弱,吃這個會不會補過頭,反而傷了他的身體?」
「不會,對張小凡現在的情形來說,就是重癥需猛藥!」青萍說道,「畢竟他也是修真人士,其身體自然不是凡人可以比的,並且他現在處于玉清第二層,身體正是需要大補精氣的時候!別說補過頭了,他一口氣喝下一大罐都不會有事,還會嫌少!」
于是夏初道:「好吧,明日我出去一趟,為他配置藥劑。」
身為曾經的皇子,夏初身上自然不會缺了銀兩。哪怕現在與夏儀一刀兩斷,割舍了過去,夏初身上還有上山時帶來的不少銀子,為張小凡配上幾副藥倒是夠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夏初就御劍到了河陽城最大的藥店里。
「什麼?缺幾味藥物?你說說缺什麼……好吧,把這幾個不缺的,給我包上,先來五份!」
帶上這些藥,夏初離開河陽城,御劍往河陽周邊的城池飛去。
洪林城內。
「什麼,這三味藥你們只有兩種?……算了,給我各拿五樣。」
然後,夏初御劍離開,去別的城池里尋藥。
可惜這最後一種「益血花」實在難找,離開洪林城後,夏初足足跑了三座城,才終于找到。藥物買全的時候,他又順便買了一副煎藥的鍋具。
于是等到夏初御劍回到大竹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此時正是要開飯的時候,夏初匆匆將東西放到房間里,然後趕往膳廳。
里面的人已經坐齊,就差夏初了,就在田不易等的不耐煩,正欲開飯的時候,夏初才姍姍來遲。
「哼!」田不易冷哼一聲,對夏初消失一天很不滿,問道:「去哪了?」
夏初自然不能把張小凡的秘密說出去,只得低聲道:「弟子今日御劍出去,買些東西!」
「我大竹峰又沒什麼短缺,還用出去買什麼東西?」田不易哼了一聲,正想刨根問底的時候,就看到旁邊蘇茹對他使了個眼色。
于是終于想到這徒弟是他最為看中關心的七弟子,想了想,看到夏初一副問不出什麼來的表情,也不再多費口舌,只得揮揮手道:「既然回來了,就坐下吧,開飯!」
眾人吃過晚飯,便各自散去了,只有張小凡和杜必書在收拾碗筷。
夏初回到房中,等了一會,估計杜必書已經收拾完離開廚房後,便拿起了一副藥和鍋具,往廚房走去。
加水,生火,待水開後,便將一味藥放了進去。又等了一會,待先前那味藥已經炖的稀爛,鍋里的水也少了一小半後,便再次加水,水開後又放去三味藥。
如此反復,待夏初完成了這鍋藥後,已經過了一個半時辰。
夏初聞了一下,只覺得清香撲鼻,于是點點頭,把藥倒入了碗中。
藥汁呈琥珀色,看起來略有些粘稠,香氣四散。夏初整整加了三鍋水,現在卻只是剛好倒滿一碗,可見藥效的濃郁。
夏初把碗放到盤子里,端起盤子,便向張小凡那里走去。
伸手敲了敲門,夏初道:「小師弟,睡了嗎?」。
屋里沉寂了一下,然後響起張小凡的聲音:「還沒睡,七師兄進來罷,門沒關。」
夏初推開門,就見到張小凡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紅紅的。
不用想也知道他剛才在做什麼,夏初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盤子放到桌上,然後端起藥碗朝張小凡走去。
「你血煉的時候異常凶險,幾乎被噬血珠吸掉了一半精血,所以我便為你煎了這副藥,你喝了吧。」夏初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里的藥碗端給張小凡。
張小凡怔怔接過,看著手中澄明的藥汁,聞著清香,想到今日夏初因此消失一天,回來時還差點被師父罵,忍不住道:「七師兄你今日出去,便是為我買藥去了?」
「啊,是啊。」夏初毫不在意的點頭,「我怕你過于悲傷,最後將身體折騰壞了,所以就去給你買了藥。」
夏初有心逗他開心,讓他忘記悲傷,于是揶揄道:「只要你喝了這碗藥,你若是還有能耐,就隨便折騰罷,我還不信我這大補藥還補不過來。」
誰知張小凡沒有笑,反而眼圈更紅了一些,豆大的淚珠開始落下。
他嘴唇動了兩下,忽然伸手揉了揉眼,低聲說了一句:「謝謝師兄……」然後端起藥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此時,張小凡覺得,哪怕七師兄是為他配了毒藥,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
這世上,畢竟還是有人在意我,會對我好的!
這藥的效果立竿見影,張小凡喝完後,臉色都變得紅潤了幾分。
張小凡喝完藥,還忍不住舌忝了舌忝碗底,然後才突然發覺自己做了什麼,臉色漲紅,結結巴巴道:「七師兄,我…我…不是……」
「我明白。」夏初好笑的看著他這副窘樣,然後安慰他道:「你精血失的太多,身體正是空虛的時候。此時喝完這種補血的藥,身體就會本.能的將其全部吸收掉,你會這樣做,也是身體因供養不足而產生的本能反應。」
見他說的高深,張小凡其實沒怎麼听懂,但總歸是知道夏初在關心他,于是道:「哦……」
「好了,那我便先走了,喝完這份藥,你明早跑去砍一天竹子都沒事。」夏初收起碗,端起盤子,說道:「明天晚上,我再給你煎藥。」
張小凡原本還有些不舍,在听到夏初說明晚還會來之後,對其狠狠一點頭。
「早點睡。」夏初說完,伸手關上了房門。
張小凡見夏初離開後,心中微微悵然,不過那悲傷之情總算是被沖淡了。
閉上眼楮,張小凡很快就睡著了。夢里,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看來是一夜好夢。
于是接下來幾天,每當夜晚降臨的時候,夏初都會煎好藥,送到張小凡房間里。待他喝完後,便端著空碗離開。
直到夏初買來的藥全部進了張小凡的肚子後,張小凡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接下來就無需藥劑了,只用他每日修煉,就能將身體慢慢養回來。
又過了十天,張小凡的砍竹功課也終于結束了。
那日,田不易、宋大仁和夏初都到了現場,看到張小凡揮著柴刀一連砍掉三棵黑節竹時,幾人都面帶微笑的恭喜他。
連一向對其失望的田不易,也罕見的露出笑容。心想,資質終歸不是那麼差。
到了晚飯十分,眾人更是迎來一個驚喜——杜必書達到玉清四層了!
于是田不易便讓杜必書下山游歷,至于做飯人選,夏初推薦了張小凡,田不易點點頭同意了,于是這事就這麼定下。
于是時間匆匆而過,一個月後,夏初突破到玉清六層,眾人對其妖孽的資質已經不再大驚小怪,只是紛紛恭喜。
而又過了五個月後……
天空中,一綠一白兩道遁光,落到了大竹峰,守靜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