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殿內。
道玄真人居中坐著,其余六脈首座也赫然在座,此外,夏初也站在大殿中央。
原本這是眾位首座的商議,不該讓弟子在此聆听,不過夏初在田不易即將離開時,突然說了一句話:「師父,關于小師弟獲得這件黑棒法寶的原因,弟子或許略知一二。」
他這一句話,不僅田不易听到了,連那幾個首座也都听到了。所以道玄真人當即決定,讓夏初也到玉清殿來。
此時眾人皆默然不語,道玄真人低眉垂目,看著手中把玩著的一根黑色的燒火棍。
「田師弟,」道玄真人打破了沉默,道︰「你怎麼看?」
田不易沉默片刻,道︰「張小凡上山之始,並無此物,多半是這些年中機緣巧合,在哪里偶然得到這等寶物。」
蒼松道人在一旁冷冷道︰「此棍可與天琊相抗,已是神兵之屬,但遍觀天下,從未听說有這等寶物。」
田不易臉色一沉,冷然道︰「神州浩土,何等廣大,不知道還有多少不世出的奇珍異寶,你我充其量也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蒼松道人臉上怒色一閃,還未發作,卻听小竹峰的水月大師冷冰冰地道︰「我們自然是井底之蛙,但這黑棍施法時妖氣騰騰,明明便是一件邪物,倒不知道為何田師兄卻看不出來?」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發些黑氣便是妖氣了麼?有些紅絲便是邪物了麼?若如此,我回去把臉涂黑了,諸位是不是也把我當做魔教妖人給斬了?」
道玄真人眉頭一皺,道︰「田師弟,你不要這麼說話,怎麼好端端的說自己是魔教妖人!」
田不易冷哼一聲,甩過頭去,不再說話。
見田不易這里是問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道玄真人將目光放到大殿中央那個站立的身影上,說道:「夏初,你在剛才說對這黑棒來歷略知一二,現在你就說說罷。」
「是。不過,先叫掌教真人知曉,弟子所說的是,對小凡獲得這件法寶的原因知道一些,而非是這黑棒的來歷。」夏初恭敬道。
道玄真人听聞後,微笑道:「無妨,你先將你所知道的事說出來罷。」
「是,掌教。」夏初應了一聲,然後說道:「這件事,要從兩年前說起,那一天,小凡師弟和靈兒師妹忽然失蹤……」
說著,夏初將張小凡兩年前在後山失蹤的事說了一遍。
說到他在幽谷發現二人時,夏初說道:「弟子在那幽谷的一處水潭旁邊發現了小凡,他和靈兒昏迷在地上,于是弟子連忙過去。然後就發現,小凡身邊倒著那根黑棒,最重要的是……小凡渾身精血失去近半,身體虛弱不堪,差點喪命!」
說到這里,眾人皆為色變,道玄真人忍不住道:「血煉……」
田不易身體也是一顫,面上表情仿佛氣憤,又似擔憂,十分復雜。
「是,現在想來,小凡當初恐怕是無意間與那黑棒血煉了。」夏初這時說道。
「哼,說的輕巧。」這時,蒼松道人忽然冷哼一聲,「無意間血煉?我看是故意的罷!有此魔教秘法,那張小凡怕不是……」
他話沒說完,但眾人都了解他的意思了,表情各異。或憤怒,或認同,或沉思。
天雲道人早就看張小凡不順眼了,聞言冷笑道:「看,我說的沒錯吧?擁有血煉秘術,這張小凡誰敢說不是魔教奸細?」
田不易見天雲道人屢次針對張小凡,也是怒了,蹭的一聲站起來,大喝道:「天雲,你……」
「夠了!」突然一聲大喝,只見道玄真人也站了起來,面色沉重:「這事還沒下定論,現在懷疑他還是太早了,天雲師弟慎言。還有田師弟,你的火氣也收斂一下,事情或許並非如此。」
見兩人都安靜下來,道玄真人也不坐下,而是環視一圈,說道:「這黑棒之事,等那張小凡醒來,讓他當面說。現在,此事暫且作罷。」
眾人對視一眼,田不易自然沒有什麼意見,當先道:「謹遵掌教法旨。」
其他人無奈,也依言同意了。
道玄真人點了點頭,看向夏初,面上浮起一絲微笑,道:「你已經進入決賽了吧?當真是我青雲俊杰……先回去好好休息一夜,準備好明日的決戰!」
「是。」夏初應道,然後轉身退出大殿。
道玄真人見夏初走後,對眾人說道:「好了,我們先討論一下,關于空桑山一事罷。」
話剛說完,就听田不易說道:「還有什麼好討論的,不是說派遣本次會武的前四外出,與天音寺和焚香谷的同道一齊剿滅魔教巢穴嗎?」。
「原本是這麼決定的沒錯,不過現在張小凡……等他醒來後將此時解釋清楚,若與魔教無關,就將他也派遣過去。但如果他與魔教中人有聯系——」道玄真人說到這,頓了一下,看向蒼松道人,說道:「罷了,此事也是蒼松師弟向我提議的,便由師弟你來說罷。」
蒼松聞言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說道:「沒錯,我與掌教師兄說了一下,建議將我門下大弟子齊昊,以會武第五名的身份也加入到此次事情當中。相信以齊昊的修為,也足以應付這事了。」
眾人聞言,除了田不易外,都點了點頭。商正梁說道:「齊師佷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若不是惜敗于夏師佷手中,這前四是穩進的!與某些靠運氣的弟子沒法比。」
田不易氣的臉色鐵青,這些人是什麼意思他豈能不知。
這次若張小凡是內奸,那麼除去之後,齊昊剛好就成了前四,可以正大光明的參與此事。而張小凡如果不是內奸,那麼也不過是多一個人,讓齊昊以第五的身份參加。
蒼松說的漂亮,什麼齊昊的實力有目共睹,不就是想把他徒弟也塞進來嗎?
這次去空桑山,消息上說是發現了魔教秘藏。眾人說是去剿滅,其實暗地里都指望著能在這寶藏里分一杯羹。就算沒什麼好處,也能在別的同道面前露露臉,漲些名聲。
蒼松道人這樣做,卻是在為齊昊鋪路了,也不知道在急什麼。
但田不易也沒什麼話來反駁,只能鐵青著臉,冷冷道:「既然如此,我沒意見。」
說完,起身拂袖離去。
卻說夏初在離開玉清殿後,回到大竹峰居住的房間里。
張小凡在一張床上躺著,昏迷不醒,全身上下都纏滿了白綾。而一眾師兄們也都在旁邊看護,連田靈兒都回來了。
夏初一進門,見到此情形,就問道:「小凡傷勢怎麼樣?可有好轉?」
「七師弟你回來了!」宋大仁轉頭看到夏初,然後說道:「無事,師娘剛才把藥帶來,我已經為小凡擦過了,外傷已經無妨。」
說著,他眉頭微微皺起:「只是,小凡之前法力虛耗太多,加上內腑受到重創,身體虛弱的很。師娘說,恐怕要昏迷好幾天才能醒來。」
「這麼嚴重?」夏初也皺著眉頭,以青雲秘藥全力救治,仍需要昏迷數日,這傷勢當真不輕了。
「對了,老七你剛才跟師父到玉清殿,究竟說了什麼?」宋大仁問道,而眾人聞言也都是集中精神,豎起了耳朵,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于是夏初將玉清殿中的事大致說了下。一邊說著,他心中還有些慶幸:「還好,眾位首座們都不認識噬血珠,只將重點放到了那根黑棒上。否則的話,師父和掌教可是知道噬血珠就在普智身上的……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小凡與普智的關系了!」
不過既然眾人都不知道,夏初為了保護張小凡,自然不會將此事說出來。否則一旦暴露,張小凡可不是這樣的「嫌疑」之身了,而是直接變成「有罪」之身!
將所有事簡化的說完,眾人皆是唏噓,田靈兒也道:「沒想到那日小凡竟然這麼危險……我就說當時怎麼感覺身體一陣惡心,原來如此!」
听到這話,宋大仁憂慮道:「這樣听起來,這黑棒倒是邪意的很啊,掌教他們會不會因此而斷定小凡……」
「應當不會。」夏初搖搖頭,「我們青雲門是正道大派,又不是那些魔教邪徒,怎麼可能如此武斷。」
听他這樣說,眾人就放心了,宋大仁點頭道:「沒錯,只有那些魔教中人才會做這種寧殺錯不放過的事,我們青雲門才不可能因為這事而為難小凡的!」
于是擔憂放下,幾人之中該干嘛的干嘛,除了留下一人看護張小凡外,其他人就解月兌出來了。
夏初自然是繼續修煉,除了中途吃了次晚飯外,並無他事。
如此,直到深夜……
夏初突然睜開了眼楮:「修為蠢蠢欲動,我快突破了!」
隨後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眾人,夏初悄悄起身,往房外走去。心中道:「突破時會造成一些動靜,恐怕會將師兄們驚醒,我還是出去修煉罷!」
出了門,夏初隨意走了一會,很快就來到雲海廣場上,突然眼楮一凝:「虹橋上有人……還是兩個人,這是!」
細細一看,突然發現這兩個身影,是田靈兒和齊昊,他倆正在虹橋上緊緊相擁。
于是夏初立刻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看來靈兒與齊昊倒是好上了……此事與我無關,還是先走為妙。」
不過,夏初現在總算明白,為何有幾次清晨總看到張小凡精神不好,恐怕就是因為看到這些罷……
遠離了雲海,夏初走到一處偏僻的林子里,在一顆樹下盤身而坐。
「這下總不會打擾到人。」這樣想著,夏初閉上了眼楮。
直到黎明破曉,第一縷陽光照在夏初身上,映的他全身光華點點,不似凡人。
夏初驀的睜開眼楮,周身威壓隱現:「玉清第八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