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道玄真人走後,上官策面有譏諷之意,道︰「蕭師佷,早就听說你們青雲門的規矩大,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尋常啊!」
蕭逸才眼中怒色一閃而過,但隨即微笑道︰「前輩說笑了。」說著轉過身來,輕輕咳嗽一聲,走到蒼松道人等各脈首座面前,低聲道︰「諸位師叔,還不叫他們起來?」
這些個首座們終于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喚回弟子,拉到一邊狠狠訓斥不已。
田靈兒被蘇茹拉了回來,卻沒有挨罵,反倒是田靈兒萬分不滿的對夏初道:「七師兄,小凡剛才都那樣了,你怎麼不一起去向掌門師伯求情呢!」
夏初苦笑,你們那是求情?只怕更像是逼宮罷!
輕輕搖了搖頭,道:「放心罷,小師弟不會有什麼事,你們幾個前去只怕會適得其反。」
田靈兒不懂夏初為何這樣說,但這些說辭顯然說服不了她,所以田靈兒委屈的看向蘇茹,蘇茹長長嘆息一聲,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了。
田靈兒又向田不易看去,卻見田不易面色鐵青,眉頭緊鎖,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個字也不說,悶聲坐在椅子之上。
夏初暗自嘆了口氣,舉目四看,發現剛才求情的弟子正在被各自的師長們訓斥著。忽然眼神一定,夏初驚訝的發現那小茶幾上的燒火棍突然不見了……
剛才場面混亂,竟然沒人發現這燒火棍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難道是被什麼人給拿走了?可他拿一個血煉法寶干什麼?
心下猶疑間,當夏初正考慮要不要向師父田不易說一下時,道玄真人回來了。
于是只得坐罷,看看道玄真人發現燒火棍不見之後會怎麼做。
只見道玄真人回到了座位之上,大殿上頓時安靜下來。
道玄真人卻沒有立刻向張小凡問話,反是面有歉意,向旁邊的普泓神僧道︰「普泓師兄,我門下弟子無禮,讓師兄見笑了。」
普泓微微一笑,合十道︰「道玄師兄哪里話!」卻不多說。
道玄心中冷哼一聲,知道天音寺還在猶豫,于是準備繼續審問張小凡,讓他把真相說出來。
這樣想著,道玄真人低頭一看,發現原本擺在茶幾上的燒火棍不見了!
而就在這時,蒼松道人走了過來,手中拿著張小凡的那根燒火棍,放到了道玄真人手邊的茶幾上。
人群中,夏初眼神一凝,原來剛才趁亂拿走燒火棍的是蒼松道人。
而道玄眉頭微皺,向他看去,眼中微有也疑惑之意。
蒼松道人低聲解釋道︰「師兄,剛才你走之後,形勢稍有混亂,此物關系甚大,為防萬一,我便將它收起,現在再放回在此處。」
道玄點了點頭,並沒有想太多,道︰「師弟有心了。」
不過夏初在听完蒼松道人的說辭後,卻暗自皺了皺眉。
雖然蒼松看起來說的合情合理,但夏初總感覺他言不由衷,有些古怪……
不過沒等夏初細想,道玄真人的話就打斷了他的思維。
「張小凡,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可有話要說?」
夏初聞言轉過頭去,看著大殿中間那個跪著的身影。
張小凡額頭之上隱隱冒出了汗珠,眼下形勢實已惡劣到了極點。只是他在青雲門中多年,深知正道之中對刺探他門秘傳真法的忌諱,若果真說了出來,他自己下場如何尚未可知,但入土多年的普智和尚,只怕多半不止是名聲受損,就連法骨埋葬之處,也要從天音寺的「往生塔」中被移了出來。
更何況,普智和尚乃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眾人會不會相信自己,更加是個問題?
他在這里內心交戰,一時想到普智音容,一時又想到師門深恩,但要他出賣普智,卻又和逼他去死一般,短時之內,斷然是無法想清楚的。
這世事總是如此造化弄人,張小凡不知道自己師門和天音寺早已知曉此事,心中還在天人交戰。道玄真人也不知道張小凡的想法,一心只想把他的實話逼出來。而那些天音寺的僧人,有很大的可能已經知道內情,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言不發。
所以,也就造成了如此尷尬的境地。
只是眼下張小凡仍然是一副不開口的態度,卻又是惹怒了道玄真人。
這一切,只是因為,張小凡如今的姿態,真是像極了百年前的那個人……
那個白衣如雪,哪怕跪在地上,也依然桀驁,依然不可一世的人。
「砰!」
一聲大響,眾人震駭!
道玄真人仿佛終于失去了耐心,霍然站起,手指張小凡怒道︰「孽障,當年我看你身世可憐,將你收留在青雲門中,不料卻是養虎為患!」
張小凡身子搖了一搖,抬起頭來,張大了嘴,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道玄真人面色如冰如霜,寒聲道︰「今日若不除去你這個孽障,我青雲門如何向天下正道交代?也罷,就讓我成全了你這……」
眾人大駭,夏初更是吃了一驚,掌門師伯怎麼會突然如此氣憤?
但管不了那麼多了,夏初嘆了一口氣,隨即一步踏出,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小師弟,你不願說出的謎底,就由我來揭開罷!
只見夏初走到大殿中間,在張小凡身邊跪下,恭敬道:「啟稟掌門師伯,弟子有話要說。」
道玄真人本來看見還有人敢走出來求情,神情就是一怒,不過隨後發現走出來的是夏初後,才恍然想起來這個弟子也是知道內情的。
想到自己本來的目的,道玄真人終于回復了一些理智,壓下怒氣,準備再給張小凡一個機會。
于是淡淡道:「你要說什麼?說罷。」只是言語間,已有幾分不耐。
夏初卻看了出來,暗自苦笑一聲,隨即定了定神,說道:「掌門師伯,弟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或許便與張師弟的功法來源有關。」
眾人听到夏初的話後,一陣嘩然,不過道玄真人的臉上卻罕見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審問到現在終于能遇到一件舒心的事了,比起張小凡這個倔脾氣,夏初的話無異于更讓道玄松了一口氣。
于是他面色緩和下來,溫聲道:「你想起了何事,說出來罷。」
眾人聞言,也紛紛把目光轉到了夏初身上,想听听他會說些什麼。
或許,會是一個石破天驚的秘密?
這時候,連張小凡都情不自禁的轉過頭去,兩眼茫然。
他七師兄是知道一切的,所以現在是要替我把這個秘密公之于眾了嗎?
張小凡心中復雜之極,說不出是氣憤苦澀還是歡喜欣慰。
「是。」只見夏初恭敬道,絲毫沒有收到這些目光的影響,「弟子想說的是,在五年前,弟子曾在草廟村遇見過一個老和尚,而那老和尚的名字,叫普智!」
五年前!草廟村!普智!
這幾個關鍵詞讓在場的所有青雲門人都變了臉色,他們都不笨,很快就將此事和草廟村的慘案和張小凡身懷大梵般若給聯系起來。
只這一句話,就讓眾人在心中串成了一個故事。
那就是老和尚普智到達草廟村,草廟村慘案,普智救下三位少年,然後將大梵般若傳給了張小凡……
這些人心中想的或許與事實有所差別,但已問題不大。因為對于他們來說,當年普智為何會到草廟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草廟村慘案那一夜,普智便在這里!
想到這里,眾人的目光都轉到了天音寺眾人身上。
不知道天音寺的人,知道此消息後,會如何作想?
畢竟如果夏初所言為真的話,那麼張小凡身上的大梵般若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普智所傳的了。
只見天音寺的一眾僧人在听到夏初的話後,除了普泓上人和法相之外,臉色都是一變。
那個名叫普空的僧人更是不可置信道:「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是普智師兄……」
唉。
不知是誰,又是嘆了一聲。
不過眾人卻注意到了,這嘆氣的人,正是一直閉目不言的普泓上人!
只見普泓低聲念了一句佛號,然後道:「普空師弟,不要說了。」
「師兄!」普空轉過頭,面露震驚道,「難道真是……」
「唉。」普泓上人嘆了一口氣,不知想到了什麼,恍惚了一下,然後緩緩道:「不錯,傳授這位張小凡小友大梵般若的,的確是普智師弟。」
眾人嘩然,雖然剛才因為夏初的提醒,讓他們都對此隱隱有些猜測,不過等普泓上人證實之後,還是對他們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你終于承認了。
眾人之中,唯有道玄真人心情不錯,想到自己剛才連臉面都快丟盡了,都不能讓張小凡說出事實,而現在,他甚至想大笑三聲。
不過道玄真人終究是有些定力的,很快就冷靜下來,現在的情況是天音寺方面承認了張小凡的大梵般若源自于普智,那麼就剩下一個問題了。
噬血珠。
這一件法寶,也是普智傳下來的,目的應該是想讓張小凡找個荒蕪偏僻的地方扔下去,使這件魔寶無法禍害世間。
不過,哪怕連普智也沒想到,這張小凡不僅沒有把噬血珠扔掉,還在機緣巧合下,與攝魂血煉,成了這根燒火棍。
不過這燒火棍卻邪異的緊,這次事畢之後,也不能交給張小凡使用了,要將其永久封存起來。
打定主意後,道玄真人看向普泓上人,道:「普泓師兄,既然張小凡身上的大梵般若學自于貴寺的普智大師,那我就不便多言,不知師兄你想要如何處置張小凡?」
說著,道玄真人又拿起了那根燒火棍,繼續道:「不過,我還有一點不甚清楚,這張小凡在血煉成功之前並無下山,可想而知,這噬血珠是他從山下帶來的——敢問師兄,五年前張小凡不過是個十歲稚童,是如何能獲得這魔教至寶的呢?」
既然說開了,那就索性全部攤開吧,看你們天音寺還會不會繼續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