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嗎?那丫頭是怎麼給世子冶病的?」一個昏暗的房間里,男人一邊把玩著一只精美的玉瓷瓶,一邊問著站在階下的一個人。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燈光照射在那男人的臉上,襯得他一雙星亮的眸子陰晴不定,面容英俊但有些陰冷的邪異。
階下的人哆嗦了一下,低聲答道︰「那兩個女孩子甚是厲害,一個人守著世子爺,一個人守在門外,另外還有南楚與五少爺時刻盯梢著,我們的人根本就無法靠近!」
男人怔了一下,空氣隨之而凝滯,顯得十分緊張。
階下的人連忙又補充道︰「不過,听那些婆子丫鬟們私下里議論,那房間里有傳出那個女孩子和世子爺的聲音,世子爺似乎和那個女孩子在玩某種……特殊的游戲!」
階下的人說完,俏臉一紅。
男人的目光閃電般的投向了她,神情有些怪異。
「世子爺在與南宮家的那個女孩子玩某種特殊的游戲?什麼特殊的游戲?你是說……床上……玩女人?」男人說到這里,聲音里透著一百個不相信的質疑,又很好笑,「徐舒玄會玩女人?」
「就他長著那一張禁欲的臉,他會玩女人?」再次一千個不信。
「女人玩他還差不多!」他最後惱羞成怒的說道。
階下的人猛地又一哆嗦,肩膀聳了又聳,嚇得眼淚都快要掉了下來。
「其……其實也差不多!」她吞吞吐吐的說道。
「什麼差不多?你腦抽了是不是?」男人突地一聲低吼。說道,「這絕對是障眼法!」然後又將話鋒一轉,「膳食也無法送進去嗎?」。
聞言。階下的人不禁又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道︰「膳食倒是送進去了,不過,世子爺好像也沒有吃,有人看到那丫頭將那些飯菜拿去喂狗了,說是不合世子爺的胃口。後來五少爺便到廚房親自監督那些丫鬟婆子們做了些飯菜,而且所有食材都要按照那丫頭所寫的菜單上做……我們的人找不到機會下手……」
那人說完後。身子已經開始不停的顫栗,連眼皮都不敢再抬一下,仿佛就已經等待著這個男人宣判她的死刑了!
誰知這男人竟由衷的贊嘆了一句︰「都已經起了疑心了?那丫頭還懂廚藝?」
「真是有趣!看來我要重新開始估量這兩個丫頭的能力了!」
房間里呈現出一刻的靜寂。落針可聞。
男人忽然轉過身來又問︰「听說長公主和國公爺有意為世子爺求娶楊夫人的女兒?」
「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嗎?」。
階下之人恭敬的頷首作答︰「不錯,此事國公爺與長公主本來已經商定,就差遣媒人去說親了,可……可是世子似乎不願意。國公爺就說暫且將此事放一放。」
「哦?他不願意?他怎麼會不願意?他不是為了那個女孩連他最好的朋友言藩都出賣了嗎?」。男人訕笑。語氣中透露著滿滿的冷屑和嘲諷。
「還是這般孤清高節,不想害他人啊!看來,這是他永遠也改不了的弱點!」他笑說道。
階下的人默不吭聲,根本不敢接上一句話。
直等到那男人自言自語了一番後,吩咐道︰「下去吧!繼續盯著那邊的一切動靜,無論那丫頭開了什麼藥方,都給我想辦法全部抄寫一份密秘送到這里來!」
階下的人這才重重的應了聲︰「是!」
然後逃也般的躬身退去。
男人憑窗而眺,望了望那遠處依舊燈火通明的閣樓。唇角不自禁的扯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營營謀劃多年。眼看著那些本屬于自己的一切就要唾手可得,可千萬不要到了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怎麼就憑空冒出了兩個小丫頭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看來得好好冶一冶!他心想。
*****
此時的丹陽殿中,一名婆子也在長公主面前眉飛色舞的回稟著今天發生在听雨樓中的事情。
「哪像是來冶病的,依我老婆子看,就是一個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專程來爬世子爺的床的!」那婆子說道,毫不掩飾滿臉的鄙夷。
長公主听完這婆子的話後,不禁神情訝然,滿頭黑線!
竟還有這種事情發生?為什麼與她原先的猜想如此大相徑庭,畫風完全不對!這可真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你听清楚了嗎?真是那麼回事?」她不敢置信的問。
「那還有假,公主殿下您是沒有听見,那叫聲可銷魂了,不知道那丫頭到底使了什麼手段,世子爺都被她整得痛慘了!這丫頭功夫甚是了得!」
婆子說得一臉艷羨,又很幸災樂禍,就憑這個消息總得邀一點功吧!她心里想。
誰知秦媽媽豎眉斷喝道︰「說什麼呢!怎麼能在長公主面前說這麼不堪入耳的話?沒得污了公主殿下的耳朵!」
那婆子連連道是,然後趕緊閉嚴實了嘴
婆子不說話了,秦媽媽卻笑了起來︰「公主殿下,我就說嘛,這小丫頭年紀輕輕能有什麼醫術,不過就是打著神醫的幌子招搖撞騙,能說會道幾句罷了,現在可好,都爬上咱們世子爺的床了!」
長公主的神情郁郁,還是滿臉的不敢相信。
「世子……舒玄他不是一直挺潔身自好的麼?」她問道,「從前本宮賞給她的那些婢妾,一個都沒能進他的房,怎麼現在就……」
那是從前嘛!從前沒一個看對眼的唄!
「公主殿下,世子再怎麼潔身自好,他也是男人嘛。而且現在正血氣方剛,再說了,那些普通的婢妾哪及這個丫頭美貌。哪個男人不喜歡貌美的女孩子!」也就是說,這一次看對眼了嘛!
秦媽媽故意壓低了嗓音,一臉yin邪的解釋道。
長公主不禁在房中踱起了步。
踱了半響之後,似乎很是心煩意燥,她突地將手中拂塵一甩,扔到了桌面上。
「怎麼玩都行?別給我玩出一個野種出來了!」她突然咬牙切齒的說道。
秦媽媽一听,又陰惻惻的笑了起來。
「公主殿下您怕什麼。就算那丫頭有了孩子,就憑著她勾引世子爺這一條罪名,想要弄死她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長公主看向秦媽媽。秦媽媽臉上的笑容陡地一滯。
「說得倒輕松,你可別忘了,那丫頭現在可是國公爺最疼愛的外甥女,如果真有了孩子。國公爺一高興。說不定還會立刻給他們辦婚禮,那她就成了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
說到這里,長公主的臉色一沉,又道︰「這丫頭實在太過狡猾,還真不能讓這丫頭成了世子夫人!」
「對了,本宮讓你派媒人去楊家說親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她忽然話鋒一轉,問道。
「不是說世子爺不同意,國公爺要我們暫時不提麼?」秦媽媽愕然的問。
長公主頓時不悅道︰「世子爺不同意。就不提了嗎?這可由不得他!他越是不同意,本宮越覺得這門親事可行!」
「給本宮去辦!立刻去辦!越快辦成越好!」她厲聲命令道。
待楊夫人的女兒一進門。就讓那女孩子與這位南宮家的小丫頭好好斗上一斗,我也就可以運籌帷幄,閑看一場好戲了!我果然是很聰明!長公主心想道。
「是,是是!」秦媽媽連聲答是,然後又將另一個婆子叫了來,將此事吩咐下去了!
「這個媒人由昌國公府的聞夫人去說最好,明日下帖子到昌國公府上,就說長公主有事請她幫忙!」
*****
韓凌與楊歆是酉時時分離開魏國公府的,馬車在街道上晃悠了貌似半個時辰都還沒有到玉樹胡同的安國公府,韓凌也一直怔忡出神,完全沒有在意車外這一路走過的風景。
其實京城的夜景很美,晝市被夜市取代之後,到處都是燈火,就跟過節一樣,路邊的小攤也陸續擺了起來,各種小吃及好玩的東西應有盡有。
這本來也是女孩子們最喜歡的東西,但畢竟太晚了,還在外逗留不好,而且回去晚了,五舅舅與五舅母及表哥們也會著急,所以韓凌與楊歆完全沒有想逛夜市的念頭。
此時楊歆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坐在馬車里,看著韓凌一直出神,她忍不住問道︰「喂,你和魏國公世子沒怎麼樣吧?」
韓凌沒有回答,她又追問道︰「死丫頭,你現在是姓楊,可別丟我們楊家人的臉,那魏國公世子雖然人長得俊美,你也不必這麼投懷送抱吧?就算你小時候和他訂了婚約,那也要克守禮節,女孩子閨譽很重要的,你知不知道?沒有成親,可千萬不要……」
韓凌猝然回神,看著楊歆奇怪道︰「表姐說什麼呢?我怎麼沒有克守禮節,怎麼投懷送抱了?」
楊歆也怪異的朝她看了一眼,狐疑道︰「真沒發生點什麼事?」
「能發生點什麼事?」韓凌莫名奇妙的反問,不就是冶病嗎?表姐到底想想到哪里去了?
「既然沒發生什麼事,那你叫那麼大聲干嘛?」楊歆又問。
韓凌這才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一黯,淡淡的答了一句︰「我不小心弄疼了自己,忍不住叫出聲的!」
說著,她模了模自己的左肩,眼楮就有些濕潤了!
她這點疼痛算什麼?大少爺所承受的疼痛遠比她要多上幾百倍!可是他卻一直隱忍著……
楊歆不知道韓凌心中到底在想什麼,只哦了一聲,又仔細的琢磨著韓凌的表情,可越看還是越不放心,這丫頭說的話能信嗎?沒事把自己弄疼干嘛?
「不行,我把衣服月兌了。讓我檢查一下你的身體!」楊歆執拗的抓緊了韓凌的手,趁她不備,將她左肩上的衣衫拉了開。就見那光潔如玉般的肌膚上有一圈紅紅的齒印!
這一看之下,她的臉色登時大變,又有些羞澀的捂住了嘴,接著又如長姐一般訓斥起來。
「你還說沒發生點什麼事,那這是怎麼一回事?」楊歆惱羞成怒的問道,「阿凌,你是女孩子。你再喜歡他也不能這樣,你知不知道?一步踏錯,步步錯。難道你還要像你娘親一樣,將自己的一生毀在一個男人手里嗎!」
韓凌訝然,完全被楊歆的話驚呆了,而當楊歆提到母親時。她的心又不由自主的被重擊了一般。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楊歆看到她這個表情,自知失言,心中又涌起了一陣愧疚。
「對不起,阿凌,表姐只是不希望你……」
她話說到這里,韓凌的神色突地一變,趕緊捂住了楊歆的嘴,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表姐。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楊歆也以耳語問道。
「這個車夫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而且我們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沒有到家?」韓凌狐疑道。
是了,她來的時候,那車夫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給她們介紹街道上的盛況,怎麼回來的時候這麼安靜,而且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怎麼會走了這麼久?
楊歆也似預感到了什麼,臉色駭變,連忙拉開車簾,就見外面的街景與她們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而且路上的行人也很稀少。
看來這個車夫有問題,他要將她們送到哪里去?
「那現在怎麼辦?」楊歆問,「跳車?」
「如果外面也有刺客怎麼辦?」韓凌反問。
兩人的心陡地下沉,完全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韓凌也掀開了車簾,看到外面還有行人,心中微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荒郊野外,而且這路的方向似乎越來越接近京城的某個勛貴所在之地。
突地一個熟悉的人影閃過她的眼簾。
韓凌陡地發出一聲號令︰「還是跳車!」
楊歆也是習過武的,對這種緊急的號令有條件反射般的反應,幾乎是在韓凌話音一落,兩人便撩開車簾,從車子里面飛了出來,滾落在地上。
緊接著,韓凌抓起了楊歆的手,向著街道上一個輕袍緩帶的人影奔了過去,而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一個男人的厲喝聲︰「快追,別讓她們逃了!」
「陸公子,陸公子,有歹徒追我們,欲對我們兩個女孩子不利!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們!」韓凌拉著這位輕袍緩帶的英俊公子,哀求道。
陸顏召看著韓凌與楊歆,一陣錯愕!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又是在演戲給他看嗎?
他已經在鳳陽府的那個酒樓上過當了,怎麼還會上第二次?
「對不起,小姑娘,我不是救世主,我也不想收養外室,你還是去找別人吧!」陸顏召毫不客氣的拉開了韓凌抓著他衣服的小手,認真的說道。
韓凌一愕,他在說什麼?這路上本來就沒多少行人,難得看到你這麼一個熟人,不找你找誰?
隨即又想,她現在易了容,陸顏召也不認識她,這也難怪!
後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韓凌再次拉住了陸顏召的衣角。
「陸公子是好人,陸公子不能見死不救!」她再次哀求道,一雙英麗又嗔亮的眸子里水光瀅瀅!
現在的女孩子們怎麼都會這麼裝!陸顏召被韓凌哀求的眼神懾得心中一軟,隨即又有一種受欺騙的憤怒,他正要甩袖離去!
後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喊道︰「陸顏召,你又在當街強搶民女?」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不學好,非要學那個大奸臣言藩。」那些民眾們的議論仿佛又響在了耳邊。
陸顏召的腦子里頓時一轟隆,眸中陡地閃爍出憤怒而凌厲的光芒。
幾天前他追一個殺了人的女人,別人說他強搶民女,現在是女孩子主動投懷送抱,這幫人又說他強搶民女,當真以為他好欺負,以為他名聲不好就可以肆意在他身上抹黑嗎?是可忍孰不可忍!
陸顏召陡地轉過了身來,將韓凌與楊歆護在身後,一雙拳頭捏得咯 咯 響,目光更是如電一般的射向了這幫黑衣人。
「雖然本大人不喜歡作多余的解釋,但說錯了話的人就一定要付出代價,你們是一個接一個來,還是一起上?」他氣勢洶洶的問道。
*****
此時,徐舒玄躺在床上,如雪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汗珠,他的眉宇間還凝結著一絲痛苦,而這一絲痛苦僅僅是在他經受了一場難以忍受的疼痛之後所殘留下來的余痛。
唯一支撐著他從這痛苦的無盡深淵中走出來的便是那一雙黑亮嗔嗔的眼楮,以及那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曾離去的嚶吟低語。
她說︰「最多一年的時候,這一年我時刻陪伴著你,便一定可以為你根冶體內的毒!」
她說︰「大少爺,就算是為了我,也為了你身邊那些關心你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說︰「對不起,阿凌沒有別的辦法,這種痛苦只能讓大少爺自己來承受了,如果你實在是忍受不了,就咬阿凌的肩膀吧,阿凌不怕疼……」
所以他是真的咬了她麼?他明明已經疼得暈厥,可是卻還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溫暖而柔軟的身體就這樣向他撲了過來,她撲進他懷里嚶嚶哭泣,就像從前一樣……
徐舒玄掙扎著從無邊的黑暗以及噩夢中醒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