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嫣跑到院子外的一個水塘邊,捧著臉頰放聲大哭了起來,仿佛為了映襯她此刻心中的委屈和悲涼,不知何處也響起了一陣極為尖稅的尖叫聲,那也是女孩子的尖叫聲,而且這聲音還極為熟悉,韓嫣的身子猛然一縮,想到了某種可能,立刻就捂住嘴不哭了。
很快許多人都朝著那尖叫聲傳來的方向涌了去,一個環境極為幽雅的亭院中頓時擠滿了人,這里面有魏國公府里的下僕也有還留在府上賞花的賓客們,人群將亭院中的某處已圍得水泄不通,議論聲與怪笑聲傳了出來,琴兒透過那涌動的縫隙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連忙捂著燒得赤紅的臉頰跑回了听雨樓中,徐墨玄看到琴兒滿臉通紅的樣子,連忙將她叫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外面怎麼吵吵鬧鬧的?」
琴兒見是五少爺問話,連忙屈膝福了一禮,十分羞赧的小小聲回道︰「][].[].[]回五少爺,是畫堂院中……畫堂院中有一對男女衣……衣不遮體的睡在了一起,而且那女孩子好像是邵家的一位小姐……」
「什麼,還有這種事情發生,那本少爺可得好好去看看!」
徐墨玄听完之後,狐疑的思索了一陣,望向了徐舒玄,此時韓凌也在听雨樓中,因為徐舒玄身體不適,韓凌便來到這里給他喂了藥。
三人一起來到了畫堂院,彼時人群已經被魏國公派人疏散,但依然在院子外面圍了一個大個包圍圈,亭院中有女子的聲音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已然蓋過了這里許多人的聲音。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舒玄走進亭院,向魏國公問道。
事情發生在魏國公府中畢竟影響不好,他必須要了解事情的整個經過以及來龍去脈,防止以後邵家的人在皇帝面前說事。
這次帶著邵雲艷一起來赴宴的是邵家的伯夫人昌氏,但昌氏也只是昌化伯後來娶的填房,邵雲艷並非她親生,所以昌氏也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鬧什麼,而只是叫了兩名女婢去勸慰邵雲艷。
魏國公已經派了人去請昌化伯了。
韓凌走進院子,就見邵雲艷狀若瘋顛的哭鬧著,兩名丫鬟為她裹緊了袍子,死死的抱住了她,勸慰著︰「小姐,小姐別鬧了,小姐我們回家吧!」
兩婢女細聲細語的勸著,在眾人的目光下,兩張臉也是跟著漲得通紅。、
可邵雲艷卻一直在罵︰「都是韓嫣那個小賤人,是韓嫣那個小賤人害的我,都是她,你們還不快將她抓起來,將她抓起來……」
韓嫣躲在一個無人看見的角落里,遙遙望著這邊,更是嚇得不敢再朝前邁出半步。
這時,徐青玄走到韓嫣的身後,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韓嫣嚇得立刻一聲尖叫,暴露了身形。
眾人的目光很快又投向了她。
韓嫣眼見無所遁形,連忙又跑到了韓凌的面前,怯聲聲的叫著︰「姐姐,姐姐,邵小姐她怎麼了,為什麼說我害了她,我一直與姐姐在一起,可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儼然一幅委屈受驚的樣子。
「韓嫣,你這個小賤人,怎麼不是你,就是你給了我那個香包,說什麼可以讓自己喜歡的男人也喜歡上自己……」邵雲艷說到這里,兩名婢女立刻捂緊了她的嘴,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這邵家的臉都要讓她給丟光了,伯夫人昌氏可是在一旁看著,她們可擔不起這責任。
「姐姐,我沒有送她什麼香包,我不知道邵小姐為什麼要冤枉我,可我真沒做什麼對不起邵小姐的事。姐姐你相信我……」韓嫣可憐兮兮的拉著韓凌的衣袖。
韓凌冷眼看著韓嫣,心中已是猜測到了七八分,可她真沒有想到,韓嫣小小年紀居然能以這種手段來害人,而且害了人還不承認,擺出這般柔弱可憐的樣子。
韓嫣是她帶到府上來的,眾人的面前,她也不好給臉色,便只好問邵雲艷︰「那香包現在何處?」
邵雲艷模了模全身,赫然發現那香包早就不在身上了,她這才想起,自己確實有將那香包托人送給了景王,而且景王也答應了與她在亭中相會,邵雲艷就像是做了一場春*夢,與景王一起賞花共飲著美酒,他們就像李後主與周後一般,景王吟著詩,她拂著琴弦,可是夢醒之後,她竟然和一個小廝睡在了一起,那一切就像是沒發生過,不,也不是完全沒有發生,只不過男主角變了,變成了她從前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下僕。
「不……不見了……」邵雲艷喃喃。
韓嫣內心竊笑,臉上仍是梨花帶雨,一幅無辜受冤的樣子。
現在這位下僕也甚是驚恐的睜著一雙小眼楮,看著周圍圍觀的人,待看到徐青玄時,他連滾帶爬的撲到了徐青玄的腳下,哭喊道︰「二少爺救我,我也冤枉啊!」
徐青玄臉上一黑,可真沒想到與這位邵小姐偷*情的男人竟然是他的貼身小廝,這事兒他要是不撇清關系,自己也要承擔上一部分責任,于是,他厲聲道︰「你冤枉?你有什麼冤枉的?見仁,本少爺可沒有叫你去引誘良家少女,你倒是色膽包天,連伯府小姐你也敢……」
「少爺,小的真冤枉,小的也不知這邵小姐是怎麼一回事,一見了小的,就非拉著小的與她一起喝酒,小的喝醉了,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一醒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少爺,小的真是冤枉的,小的覺得自己還被強*暴了呢!」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噗哧」聲,徐青玄听罷也是呆滯一刻,然後飛起一腳踢到了見仁的身上,邵雲艷已是哭暈了過去。
「伯父,見仁就交給您處置吧!這事,佷兒可真不知情!」徐青玄轉向魏國公說道。
柳氏也道︰「是啊,大哥,這事與青玄無關,乃是見仁一時色心即起,而且這位邵小姐恐怕……」
「那就等昌化伯府中來人了再說!」魏國公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好好的一場賞花宴,竟然還出了這等丑事。
就在這時,一名小廝推開人群前來稟告昌化伯府來人了,小廝話音剛落,就見一人帶著兩名奴僕從人群中讓開的一條路上走了過來!
徐舒玄、徐墨玄與韓凌禁不住瞳孔猛然睜大——來者竟然是邵雲辰。
「大少爺來了,是大少爺來了,小姐,平時大少爺最疼愛你了,他會為你討回公道的!」邵雲艷身邊的一個婢女將氣暈過去的邵雲艷立刻又搖了醒來。
邵雲艷看到身形高大已然變得十分魁梧有氣勢的哥哥,頓時哭聲更大了。
「哥,哥,你一定要為我討回公道,我沒有私會男人,這事兒是韓嫣這個小賤人害我的!」
邵雲辰走到了邵雲艷的面前,柔聲安慰道︰「好了,別哭泣了,哥哥定會為你作主!」說完之後,便對兩婢女命令道,「將小姐帶回去吧!」
「是,少爺!」婢女們躬身道了是,連忙扶著邵雲艷在眾人的目送下走出去了!
邵雲辰走到了魏國公的面前,躬身施了一禮,含笑道︰「那就將貴府中的這名小廝交給在下帶回去處置吧!這名小廝毀了我妹妹的清譽,我想這個要求對國公爺來說應該不過分吧!」
魏國公回了一禮,回了句︰「這個自然,此事發生在我魏國公府中,理應給個交代,實在抱歉。」
「國公爺不必客氣,此事與魏國公府無關。」邵雲辰果斷的說了一句後,便帶著邵雲艷與一干僕從走了,只不過,在他走出亭院的時候,余光有向徐舒玄瞥了一眼,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邵雲辰走後,韓凌便看向了韓嫣,韓嫣再次將身子一縮,頭低到了胸口去。
賓客們散後,楊秋璇便向韓凌走了過來,溫聲道︰「阿九,我們該回去了!」
韓凌說道︰「娘親,您等我一會兒,我還有件事情要處理一下。」
楊秋璇應允了,說了句︰「好,那我和舅舅舅母們在門外等你吧!」
韓凌笑著應了聲好,待楊秋璇與舅舅們走後,便將韓嫣叫到了听雨樓。
韓嫣看見坐在桌子旁邊飲茶的徐舒玄以及斜倚在一把太師椅上的徐墨玄,臉色不由得一陣紅一陣白,頭不自禁的又低了一分。
「姐姐,你叫我來這里干什麼?」她不安的絞動著衣裙,問。
韓凌直接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戲,邵雲艷那個香包也是你送的吧?」
韓嫣偷偷的看了一旁的徐舒玄一眼,低下頭來答道︰「是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韓凌又問。
「因為……因為她說她喜歡景王殿下,要我給她出主意,我就將那個女人給我的香料做成了香囊給她,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為什麼會跟國公府中的小廝……」
韓凌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問道︰「你除了給她送香包,就沒有做其他事情了嗎?」。
韓嫣顫顫巍巍的抬了頭,看著韓凌,訥訥的問︰「什麼其他事情?」
韓凌見她表情不似作偽,想了一會兒,說道︰「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回去吧!」
韓嫣躊躇不安的站了一會兒,問︰「姐姐,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韓凌將目光投向了她,她又立刻低頭應了聲是,轉身便走了。
「看來這件事情韓嫣也只是送了一個香包而已,至于邵雲艷為什麼會和徐青玄身邊的小廝在一起,她並不知情。」韓嫣走後,韓凌便對徐舒玄說道,「舒玄,我感覺邵雲艷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而且邵家為什麼會派邵雲辰來處理這件事情?」
「阿凌,照你說的,這個邵雲辰很有可能便是言藩易容假扮的吧?」徐墨玄接了一句。
韓凌點頭道︰「是!」
「可言藩不是瞎了一只眼楮嗎?剛才那個邵雲辰……」
剛才那個邵雲辰可不是獨眼龍,這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事實,一個人的容貌可以改變,但是瞎了的一只眼又怎麼變回來?
「這也不是不可能,我在一本醫術上有看過一種冶療盲眼的辦法,那就是移植別人的眼楮。」徐舒玄接道。
韓凌也點了點頭,道︰「是的,我也有見過這種移植眼楮的辦法。」說完之後,不禁看向徐舒玄一笑,原來他一直都懂醫,只是不顯露而已。
「舒玄,言藩回到大眳來,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我擔心他……」
韓凌話還未說完,徐舒玄便溫聲將她叫了過來,並拿出一只匣子放到她面前,他打開匣子後,里面赫然是一件金蠶軟甲。
「這是豐臣瀧一的東西,舒玄,你怎麼還留著它?」韓凌訝然的問。
徐舒玄笑了一笑,說道︰「其實豐臣瀧一送你金蠶軟甲,便是怕言藩有朝一日會對你不利,阿凌,雖然這是豐臣瀧一所贈,但我不得不承認它確實是一件可以保護你的至寶,所以,我將它留了下來,便是希望它能為你所用!」
韓凌听罷,神色微黯,心中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對豐臣瀧一這個人,她永遠也擺月兌不了憎恨與恐懼,所以這一世,她根本不想再與他有一絲半點的聯系,更加不會要他所送的任何東西。
徐舒玄見她神色幽黯,心中疼惜更甚,他站起了身來,走到韓凌的面前,將她攬進了懷里,說道︰「阿凌,我知道你害怕什麼,你相信我,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再像上一世受到任何人的傷害的!」
韓凌微一錯愕,抬起頭來,睜大了眼楮望著徐舒玄。
「你怎麼知道上一世?」
徐舒玄微微一笑,答道︰「豐臣瀧一來找過我,他對我說了一段故事,也許別人不會相信有前世,但我相信,阿凌,你之前對我們說的那個夢,便是你的前世,是麼?」
韓凌眼楮一潤,點了點頭。
「對了,舒玄,豐臣瀧一今天怎麼會出現在宴會之上,他來這里干什麼?」韓凌轉而又問,「還有你上次跟我說的,豐臣瀧一他是南宮家的人?」
徐舒玄沉吟了一會兒,答道︰「是,他是南宮家的人,而且他還有一個十分特殊的身份,這次來到宴會上,恐怕也是想借此了解大眳的士族,從而去實施他的計劃行動。」
「他想干什麼?」韓凌不由得愕然的問。
徐舒玄眼眸微凝,沉聲答了一句︰「和裕王與景王一樣,奪儲!」
韓凌一听,驚懼得站起了身來。
「奪儲?」她啞然失聲道,「他憑什麼奪儲?」
徐舒玄答道︰「就憑他是先皇親自立下的太子,是真正的皇嗣!」
韓凌驚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她忽然想到了南宮家的滅族以及她曾在皇上面前提起南宮氏族時皇帝眼中所閃過的一絲鋒芒,難道南宮家便是因為這流落在人間的皇嗣而被滅族的?
「舒玄,南宮世家是被皇上滅族的麼?」她有些顫聲低問。
徐舒玄點頭應是,韓凌又擔憂道︰「那皇上會不會對你……而且我今天還得罪了皇上和焦婉婷那個女人,我怕焦婉婷會將對我的恨意轉而報復到你身上……」
徐舒玄仍舊笑著回道︰「你放心,皇上暫時不會對我起殺心!阿凌,你今天沒有做錯,你做了很多諫臣們都不敢做的事情,今天你所說的話必將會被那些世族子弟們傳出去,皇上再寵香妃娘娘,也難抵世人的言論,他不會對我們徐家怎麼樣?」
說到這里,他看著韓凌一雙澄澈清明美麗不可方物的眼楮,溫柔的笑道︰「而且自此以後,阿凌的名聲恐怕還要勝過我了呢!」
看到徐舒玄眸中所透出來的傾慕贊賞之光,韓凌心中騰起了一絲小小的得意喜悅感,她從前以為自己是配不上如他這般高華耀眼之人的,所以在前世的時候,她便偷偷的跟著他學了很多東西,也是想追逐著他的腳步,直到有一天能與他並肩立于天地之間,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她也真的做到了!
「阿凌,我可能等不到你及及笄,今年年底的時候,我們便成親,好不好?」他忽然柔聲問道,「我會讓父親挑選一個吉日,到時候將迎娶你進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