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書鐵券!還是皇爺爺所賜的金書鐵券!
徐家竟有這件東西,她怎麼沒有听皇兄提起過!
而且這東西竟然還在韓凌的手中!那個逆子還真是將這丫頭當寶了,連這樣的東西都舍得給她!
「長公主殿下,先不說你手中的這把尚方寶劍是否真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就算有,那我手中的這張金書鐵券是否可以保我一命?」
韓凌輕笑著問,一雙如遠山含黛的新眉,寒潭秋水般的杏眼,以及那嬌艷似三月桃花的唇瓣,在這樣一張肌如凝脂的臉上,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美得如同畫中人一般,本是何等賞心悅目之景,可在長公主看來,竟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她原本是真的打算用這把尚方寶劍殺了韓凌,之後再從听雨樓中找出她想要的「證據」,然後呈交給皇上,那麼韓凌的死也算是違逆不尊、罪有應得——,有了個合理的解釋,可是這丫頭竟然拿出金書鐵券以示對抗!
在皇兄派來的人趕到之前,徐舒玄的書房,她是一定要進去的,她就不信真找不到他以滴血驗親幫徐墨玄掩蓋身份的證據,而且倘若徐舒玄真的查到了塔羅殺人的證據,且放在了這個听雨樓中的話,那她就絕不能讓皇兄派來的人找到!
念及此,長公主也豁出去了,對手下的護衛們下令道︰「給我殺了她們,到世子的書房里去搜!」
可是那些護衛們卻仍面面相覷的呆在原地,躊躇不前!
「你們還愣著干什麼?本宮叫你們進去搜,誰敢阻攔,你們就殺誰?」長公主再次厲吼了一聲。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護衛就有些為難道︰「長公主殿下,魏國公世子夫人可是皇上所賜的一品誥命夫人,真的殺了她,咱們這個罪也擔當不起,而且皇上也有訓斥過屬下,不能听憑長公主殿下胡來!」
「你說什麼?」長公主目眥欲裂,暴怒之下竟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反手一劍就劃破了這位護衛的喉嚨,使得她身後的那些護衛們都不禁瑟然的倒退一步,噤若寒蟬!
「現在誰還敢違抗本宮的命令!本宮叫你們進去搜,你們就進去搜!」
听雨樓中的所有僕婦們都駭懼的退到了一旁,她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長公主這麼可怕的一面!
瘋了!她真的是瘋了!
長公主的一張臉已是極度的扭曲,她提著那把還在滴血的劍,有些茫然後悔的看了那倒在地上的護衛一眼,也僅僅只是一眼,便馬上又轉過身去,持劍沖向徐舒玄的書房。
「給我攔住她!」
韓凌一聲厲喝,人已飛快的攔在了她面前,長公主順勢將劍砍向了韓凌,還好無雙搶先一步,及時的將韓凌從長公主的劍下拉了出來,而在無雙的一聲令下,許多藏在听雨樓中的暗衛都顯出身來,將長公主所帶來的護衛重重包圍。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秦公公來了!」
秦公公現在是皇上的司禮監稟筆太監,皇上批閱奏折時,就是他在旁邊念著,然後代為執筆,珠圈一點,可以說他那一筆就代表了皇上的決策,現在司禮監的權力已然蓋過一切,就連內閣首輔楊奕清也要敬之三分。
長公主見了他,自然也是要客氣幾分的。
听到秦公公的到來,長公主的那些護衛已是肅然起敬,再也不敢有半分舉動。
韓凌也讓無雙命那些暗衛退了下去,然後上前給秦公公見了禮。
秦福便呀喲一聲笑道︰「世子夫人這可是折煞我了,皇上口諭,讓我來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听雨樓搜查一點東西,還望世子夫人莫要見怪!」
韓凌便笑了笑道︰「秦公公是替皇上辦事,臣婦又怎麼好見怪。」說著,對秦福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世子的書房就在這里,秦公公這便請吧!」
秦福看著韓凌,十分和藹的笑了笑,再抬手向身後打了個手勢,就見有數十名太監向听雨樓中走了進來,使得這個原本寬敞的院子變得擁擠起來。
而長公主手中還提著一把滴血的尚方寶劍,私毫沒有帶著護衛離開的意思。
秦公公看了地上一名護衛的尸體,亦是驚嚇得哎喲一聲︰「這怎麼鬧出人命了?」然後再對著身後的那些太監尖聲吩咐道︰「都給我仔細點,皇上命咱們來搜世子的書房,是來檢查一些東西的,若是鬧出了人事,讓世子夫人受了驚,就別怪咱家不給你們留情面!」
沒有人比秦公公更清楚皇上的心思,即使楊凌這個女孩已經嫁了人,但皇上對她還是有一些念想的,尤其自上次世子夫人給他扎了一針之後,皇上身體康復已是對她心存感激。
現在皇上只不過是想查清楚世子到底有沒有欺君,徐墨玄到底是不是蔣家余孽,說實在的,這與世子夫人沒有半點關系,若是因此傷及了她的性命,恐怕他們這些來辦差的奴材一個個都得替她償命。
那些太監們齊聲答了聲是,然後陸續進了徐舒玄的書房,于各個角落搜索起來。
長公主的神情越來越著急,拿著尚方寶劍的手已禁不住開始顫抖。
秦公公便向她施了一禮,笑嘻嘻道︰「長公主殿下因何事而與世子夫人鬧得不愉快,要不要咱家來替你們做個和事佬。」
長公主此刻心中緊張到了極致,哪里還听得進秦公公的話,臉上再怎麼擠也擠不出一個笑容來,就干脆冷著臉道了聲︰「不必!」
徐舒玄的書房里已被翻了個底朝天,那些太監們或驚或乍所鬧出來的一丁點聲音都會刺激到她的情緒,就這樣什麼事也不能做的干等了許久,終于有一個太監捧著一本書送到了秦福的面前。
「秦公公,奴材在世子書房里找到了一本醫書,像是南宮夫人所留下來的!」那太監說道。
長公主不由得大喜,一本醫書,是了,這本醫書上肯定有記載能使兩個毫不相干的人血脈相融的方子,這便是證據確鑿,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她倒要看看那個逆子怎麼在皇上面前解釋?
而秦福接過那本醫書後,眼中也是大放異彩,他跟隨皇上多年了,知道皇上一直都想得到南宮世家那傳說中可以煉制出長生不老丹藥的密方,南宮夫人竟然還留下了這麼一本醫書,說不定這里面就會有這麼一張神奇的方子。
若是他將這本書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一定會龍顏大悅,對他大肆獎賞,不,倘若真有這個方子,他怎麼會不去分一杯羹。
秦福越想越覺得心情暢快,臉上不知不覺的笑成了一朵花,待意識到韓凌在看著他時,才勉強收斂住了那極為夸張得意的笑容。
「秦公公是覺得這本醫書上有問題嗎?」。韓凌也能隱約猜到秦福的心思,便故意懵懂的問。
秦公公見韓凌一副渾然無所知的樣子,心道︰莫非世子沒有將這本醫書給世子夫人看過?也是,這麼好的東西,世子又怎麼會輕易給別人看,哪怕是自己的夫人也不例外吧!
于是秦公公也裝作懵懂的答道︰「哦,是這樣,咱家看不懂這醫書,便想將它帶回宮中,由宮中的太醫來檢查一下,世子夫人不會不舍這本醫書吧?」
韓凌就笑道︰「自然不會,秦公公是拿去檢查,肯定是要還回來的,我又有什麼不舍的,再說了,這是世子的東西,也不知道皇上到底要查什麼,但我想世子定然也不會介意的!」
秦公公便笑著欣然收下了,再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名太監從書房中跑了出來,拿著一幅畫卷送到了他面前,說道︰「奴才從世子的書房收到了這幅畫卷,見上面所畫之人頗為怪異,不知道是否是皇上所要之物,請秦公公過目!」
長公主一听說是畫卷,登時嚇得六神無主,劈手就將那太監手中的畫卷搶了去,還沒有打開來看,就幾劍將它劈了個粉碎,還理直氣壯的訓斥道︰「不過是世子夫人壓箱底的畫冊,你們這群太監,有什麼可看的!」
那太監臉色刷時羞成了豬肝色,他也知道所謂壓箱底的畫冊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他看到的那畫卷上的人物動作哪里像是那種新娘子陪嫁時的畫冊,哦,也不能說完全不是,起碼最後那幾幅像是妖精在打架的幾個動作挺像那麼回事的,他也沒怎麼細看,這時被長公主說出來,頓時羞憤難當,偏又不敢辨解。
而臉上的表情最為尷尬且莫名奇妙的便是韓凌了,可真沒想到這長公主為了毀掉自己與塔羅王子還在繼續相交的證據,竟然連這種慌言都編得出來!
「這是胡說,我們世子夫人怎麼會將這種東西放在世子的書房,長公主殿下,你剛才看都沒有看吧?怎麼就知道這畫卷是……」巧兒卻是見不得自家主子受委屈,連忙爭辯了一句。
韓凌便趕緊讓她住了口,這事不能順著說下去,越說便越對自己不利,也就真如長公主所願了!
而秦公公很顯然從巧兒口中听出了端倪,這畫卷上到底有什麼,他是猜不出,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長公主這是在趁機詆毀世子夫人的名譽。
他正要撿起地上的一張碎片拿起來看時,這時,還有一名太監抱著一個卷軸走了出來,這個太監不像先前的那名太監性子急,沒有給長公主任何反應的機會,他就已將畫卷送到了秦公公的手中,待他拿穩後才稟報道︰「這是奴才從世子書房所找之物,請秦公公過目!」
怎麼還有一幅畫卷?長公主傻眼了,因為有了前一次的沖動和謊言,她總不能再編一次謊說這也是世子夫人的畫冊吧!何況,這畫卷還在秦福的手中,她也不敢去搶!
秦福將畫卷稍稍打開,瞄了一眼,然後從容的收起來,籠于了自己的衣袖中,然後對長公主笑眯眯的說道︰「長公主殿下,咱家剛才看了,這副不是什麼畫冊,公主殿下莫要再沖動了,咱家現在還得趕緊拿回去復命!」
接著招手對還在書房里搜尋的太監們喊道︰「動作快一點,搜到什麼沒有,若是沒有,現在馬上跟咱家回去向皇上復命!」
那些走出來的太監們紛紛道沒有什麼可疑之物了,秦福便立聲道︰「沒有,就走吧!」
對他來說,有了一本醫書和那一副畫卷也足夠向皇上交差的了,秦福沒有必要繼續在這里呆下去,畢竟那位世子爺也是不好惹的,便又笑眯眯的對韓凌說了一句︰「打擾到世子夫人了,咱家這便走了!」
韓凌笑著道了聲無礙,待秦公公的人走後,便立刻叫出所有暗衛,將長公主趕出了听雨樓。
長公主本來還想逼問韓凌,秦公公拿去的那幅畫卷到底是什麼,可是她根本沒有再一次靠近韓凌的機會,被無雙劍指著一步一步退出听雨樓後,她只能看著那個姿容絕世的女孩慢慢的離開了她的視線,那披著雪白狐氅的縴長身影竟是如此高華不可一世,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那女孩眸中所透出來的冷誚犀利之光。
她的無理取鬧甚至于她的殘忍狠毒都能證明,她徹徹底底的輸給了這個女孩子,當她走出听雨樓的時候,她身邊的那些護衛甚至因為畏懼她而四逃而去。
也是,因為屬下的一句勸諫,她竟然拔劍殺了曾經替她死心踏地賣命的人,以後誰還敢呆在她身邊為她效命!
長公主走後,韓凌便有些愴然的看向了地上的兩具尸體,默了片刻,才叫無雙將他們用席子卷了起來,丫鬟們端了些水來,將院子里沖洗干淨。
「將小丁的尸體送回他的老家吧,再給他家人百兩銀子,至于這名護衛,就找個地方埋葬了吧!」
交待完這些事情後,韓凌便走進了徐舒玄的書房,看到四處被翻得凌亂一片,又叫了幾名丫鬟進來收拾整理了一下。
听雨樓里的丫鬟婆子們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慌恐懼中回過神來,長公主持劍連砍二人的一幕直到現在還令他們心有余悸,可是當他們看到世子夫人竟然能從容自若的面對長公主那把染血的尚方寶劍,並化解了她的再三挑釁,每人的心中都有不小的驚顫震憾。
「世子夫人,奴婢們以後一定會忠心耿耿為世子夫人辦事的!」
跪在韓凌面前的是听雨樓之前的一些僕婦,這其中只怕也有不少曾經是被長公主收買了的,但現在她們似乎都商量好了一般,都齊齊的下定了決心,以後就跟著世子夫人,絕不再存二心!
韓凌笑了笑,叫她們起了身,各司其職去了!
趕走了長公主,她的心情並沒有多少輕松,那些官員彈劾大舅舅和四舅舅的事情還在她腦子里盤旋,可是舒玄卻讓她留在家里等消息——是啊!她現在除了等還能做什麼?
「大伯母,你怎麼了?剛才長公主那麼凶巴巴的拿劍指著你,坤兒見了好害怕。」
在韓凌怔神的時候,一個圓圓的小腦袋鑽進了她的視線。
韓凌見是坤兒,便笑了一笑︰「剛才嚇著你了吧?以後大伯母不會再讓長公主進這個院子來了!」
坤兒便也天真的笑道︰「坤兒不怕,坤兒長大了也要像大伯母一樣勇敢,以後就能保護大伯母了!」
韓凌便模著他的腦袋笑了一下,張氏見她的笑容里明顯有焦急和惆悵,便問了句︰「世子夫人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需要我的幫忙嗎?」。
韓凌搖了搖頭,過了片刻後,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眼中大亮,就在她剛要跟張氏說什麼的時候,巧兒便歡歡喜喜的給她帶來消息︰「世子夫人,世子爺回來了!」
舒玄回來了!
韓凌幾乎是騰地一下起了身,便飛快的向听雨樓的大門奔了去。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前,一張如玉無瑕的臉頰上盛滿了如春風拂煦般的微笑,韓凌一顆浸在冰窯里的心也漸漸的暖了起來。
「怎麼樣了?我舅舅他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