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靠,本少爺還是頭一次像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你是想當武則天麼?嘖嘖,理想還真夠豐滿的!」
焦婉婷還在細細品啄著景王的唇瓣,耳邊忽傳來一陣戲謔之音,天生的戒備讓她倏然轉過了身來。
北風呼嘯,絨雪飄揚,站在暖閣之外的男子一身玄衣凱甲,白袍烈烈當風,五官英挺,溥唇邊含著一抹誚笑,整張面容如同戰神般的魔魅俊朗不凡,似乎與生俱來就帶著一股能消融冰雪驅除寒冷的烈焰,叫人見之難忘。
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看到徐墨玄的一刻,焦婉婷便預感不妙的緊張起來,尤其是想到這少年曾經對她語出無狀的侮辱,這心中便蹭地一下升起熊熊怒火。
「徐五少爺,好久不見,你這麼風風火火的跑到景王府里來,想干什麼?不會是特意來找本王妃敘舊情的吧?」她嘻*笑道。
「我呸!本少爺與你有什麼舊情?你這個女人還真是不要臉到了無敵的程度!」徐墨玄說道,目光轉向了坐在太師椅上蓋著一襲絨氅紋絲不動的景王,厲聲問,「你把景王怎麼了?」
焦婉婷便是一聲柔媚的輕笑,涂著嫣紅豆寇的指甲輕輕的撫了撫景王的臉頰,說道︰「徐五少爺也是風琴閣里的常客了,怎麼還這麼不懂風情?景王是我夫君啊,你說我還能對他做什麼?」
徐墨玄啼笑皆非火冒三丈的蹙緊了眉,這時,韓凌拉了他的手,站到他面前,對焦婉婷問道︰「那張玉瑤呢?你把張玉瑤怎麼樣了?」
焦婉婷看著韓凌,眸中閃過一絲譏誚。
「張玉瑤的這張臉都屬于我了,你說我把她怎麼樣了?」
韓凌頓時心中一寒,啞聲問道︰「你殺了她?」
「哈哈哈……韓凌,你別說是我殺了她,其實張玉瑤還不是因為你而死的,她根本不想嫁給景王,曾經她求過你,要你從中牽線,讓楊逸之去昌國公府提親,可是你沒有把她的事情記在心上,張玉瑤把你當朋友,你對她可曾有過半分情誼?」
「在她成親的前一天晚上,她還想要來找你,可是當她听說你和魏國公世子恩愛纏綿,如膠似漆,所以她最後又退縮了,她覺得自己很孤獨,很痛苦,她甚至覺得你的幸福就是對她身不由己的人生最大的嘲笑和諷刺,她痛恨你,卻又不得不敬你魏國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活得倍受煎熬,所以我就幫她結束了這種痛苦,代替她嫁給了景王!」
「你胡說,這不過是你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的臆想猜測,張玉瑤怎麼會是你這種人!」韓凌怒斥,可是張玉瑤去魏國公府找她的事情,她怎麼不知道?而且連拜帖都不曾看見,莫不是這拜帖讓長公主給攔了下來。
焦婉婷見她發怒,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她長袖一擺,姿態妖嬈的坐在了景王的身邊,對景王柔聲說道︰「夫君,你看,你日思夜想的這個女人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了,只可惜,她現在對你的情意還遠遠比不上一個張玉瑤,你一定也很失望很難過,是吧?不如,我幫你殺了她可好,就像前世一樣,讓她死在你的懷里,這樣,她就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景王的眼神微微一亮,露出一絲痛苦的掙扎來。
徐墨玄也頗為吃驚,就在這時,焦婉婷又倏然起身,竟當著他們二人的面月兌下了一身紫華蹙金廣綾鳳越牡丹羅袍,只留下一身蘇繡月華錦衫,配盤金彩鄉棉衣裙。
徐墨玄立刻擋在了韓凌的面前,厲聲問︰「你想干什麼?」
「我又不是男人,又不會非禮她,徐五少爺這麼緊張干什麼?」
她眼眸微翕,神情詭異,唇角邊的笑容帶著莫測而妖魅的深意,陡地,她將目光投向了韓凌。
「韓凌,你也知道我就是這種人啊!知道我和張玉瑤一樣曾經孤獨、無助、痛苦,活得連狗都不如的倍受煎熬,可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恨你嗎?」。
「前世的時候,你也是口口聲聲說把我當最好的姐妹,可是你真正是怎麼對我的,你奪我所愛之人,讓我一輩子都依附于你寄于你之下,把我當奴隸一樣使喚!」
「你活得驕傲、恣意瀟灑,風光無限,卻還要霸佔著一個又一個男人的寵愛,你嫁給景王,景王寵著你,你跟了豐臣瀧一,豐臣瀧一寵著你,而這一世,不但魏國公世子徐舒玄將你當寶一樣,就連陸顏召和徐墨玄都處處庇護著你!而我呢?被人玩弄、侮辱、賤踏,沒有一人會憐惜我,愛護我或者說是有一丁點的憐憫我!」
「為什麼?因為我出身低賤嗎?我天生就該被人踐踏嗎?可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你也不過是一個沒有人要的野種!」
「你給我住口!」徐墨玄終于听不下去了,指著她厲聲喝斥了一句,若不是韓凌拉住了他,恐怕他就要一拳頭蓋在焦婉婷那張寫滿了怨毒的臉上。
「我不甘心,韓凌,你不過就是仗著有這幾個男人護著你罷了,你敢單獨與我挑戰一次嗎?」。
焦婉婷說著,竟是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來,風吹著這把軟劍搖曳出冰冷而詭異的鋒芒,雪花漫天飛舞著,如同柳絮一般的四散飄揚!
徐墨玄的神色一緊,忙要拔腰間的長劍。
韓凌卻神色堅定看著他,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墨玄,就讓我來吧!」
她再轉向立于寒風中拔劍出鞘冷眼看著她的妖嬈女子,在陡然得知這個女人心思的同時也覺得不可理喻、痛心疾首,這個女人果然也是如她一樣記得前世的。
「焦婉婷,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想我的,你口口聲聲說我奪走了你所愛的人,那你又真心的愛過誰?」她厲聲問著,也從徐墨玄手中奪過了長劍客,「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你自己根本就從來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又如何能得到別人的真心?若想讓他人愛你,你就必須學會怎麼去愛他人,而你愛的永遠都只有你自己,你所求的永遠比付出的要多,所以你才會不甘心、痛苦、可憐又可悲的折磨著自己!」
「這世間,誰不是在與命運作抗爭,誰不是在磨難中煎熬,誰又沒有經歷過悲歡離合和苦楚,你若恨命運的不公,命運只會待你更加的不公!相反,你若是能以積極的心態去改變自己的人生,走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也許你的命運又會不一樣!」
「焦婉婷,這世上沒有誰天生的就該欠誰,你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有什麼理由去怨天尤人!」
在韓凌一句又一句義正言辭的斥問中,不僅焦婉婷的神色在變,就連徐墨玄與景王的神色也在變。
「都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倘若你還是執迷不悟,那麼就讓我們之間做一個了斷也未償不可!」
韓凌也拔出長劍出鞘,劍芒劃過長空,帶著無數的雪粒子在她身周簌簌飛落。
「既然你如此恨我,那就來吧!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殺了我?」她指著焦婉婷冷聲道。
「阿凌——」徐墨玄神情緊張的想要阻止。
韓凌卻堅持道︰「她想要磨時間,可是我們沒有時間跟她磨磳,墨玄,請相信我,我雖然久未拿過劍,可是並不代表我已經忘得一干二淨,我先拖住她,你帶景王走!」
徐墨玄仍是不放心,還想要說什麼時,卻未料到焦婉婷竟是突然一劍向韓凌刺了過來,幾乎是閃電般的一瞬間,徐墨玄將韓凌推了開,一手緊抓住焦婉婷握劍的那只手腕,另一手便狠狠的擊在了她的月復部,焦婉婷一吃痛,忙棄劍而退開,看著徐墨玄冷諷了一句︰「都說君子不趁人之危,徐五少爺就是這麼欺負女孩子的?」
「你也是女孩子?臉皮跟城牆一樣厚的女人,本少爺覺得也沒必要講什麼君子之德,而且如你這樣的女人留在世間不但會禍害別人,還會污染了這大好的空氣!」
「誰說我是欺負你,我是要替天行道為民除害要你的命!」
徐墨玄說著,又從袖中掏出一把飛刀,猛射向了焦婉婷,而焦婉婷見之瞳孔巨張,也只來得及向右側了一子,那刀便在她手臂上劃過一條深深的口子,火辣辣的刺痛令焦婉婷呲牙裂嘴的呻、吟了一聲,她驀地抬頭,冷眼望向徐墨玄,只道了句︰「想不到你還練成了我師哥豐臣瀧一的刀法!是韓凌教給你的?」說罷,又看向韓凌揶揄的冷笑,「重活一世的你已經沒有了前世那般陣前殺逃兵的凌厲風采,韓凌,你要一直躲在男人的身後嗎?總有一日,你我之間必有一戰,到時候我一定會叫你生不如死!」
說罷,竟是將地上那把帶血的短刀踢向韓凌,然後如離弦之箭般的朝著暖閣外的圍牆上飛了上去。
徐墨玄抱著韓凌躲過了那把短刀,轉眼見焦婉婷逃走後,就要去追,韓凌又拉住他道︰「算了,墨玄,她不過是為了鉗制景王拖延我們的一顆棋子,當務之急,我們應該立刻讓景王趕往北邙山!」
若是遲了一步,真等到裕王去勤王,只怕景王就真的成了這次兵變的罪魁禍首,而北邙太廟前的那些王公大臣們也難有活路!
舒玄此刻就在北邙山上啊!
韓凌思忖之余,又急忙的來到景王面前,為他查看了一下眼楮和嘴唇,最後將一指放在了景王的唇瓣間,然後輕放進自己口中嘗了一嘗,這才微松一口氣道︰「還好,不過是一些麻痹人神志的曼陀羅花粉而已!」說著,又將隨身攜帶的一只護套拿了出來,從中取出幾根銀針刺于景王的手指間,而就在她急急忙忙做著這一系列動作時,殊不知,景王此刻的心情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看著她想哭又想笑,痴痴的失了神。
「朱城昀,我現在救你不為別的,只希望你能遵守我們之間的諾言,在你做了這大眳的皇帝之後,一定要為那些被言松父子所害的忠臣烈士沉冤昭雪,以後,你也一定要做一個明君,不要如先祖皇帝一樣誅殺功臣,你可能做得到?」
說完之後,抬起頭來一看,竟發現景王的眸中似有瀲灩的淚光閃動。
景王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韓凌手上的動作也遲疑了一瞬,緊接著又將他刺破的手指用力的擠出一些毒血來,片刻之後,景王果然有了知覺,漸漸的也恢復了說話和行動的力氣,只是在他剛剛有力氣站起身來的時候,卻突然伸手抱向了韓凌,徐墨玄眼疾手快,立將韓凌拉了開!
「景王殿下,你干什麼?」徐墨玄十分不悅的問。
朱城昀伸出去的雙手有些無所適從,卻是眸光瀅瀅的注視著韓凌,像是有千言萬語無盡的懺悔想要訴說一般,囁嚅了半天的唇,最終也只劃為一句︰「阿九,你能回到我身邊嗎?其實我當不當皇帝無所謂的,我不在乎,我只想……」
說到這里,他發現韓凌正在用一種警惕的眼神看著他,于是又解釋道︰「最近這些天,我也在做一個夢,我夢見我終于坐在了皇位上,可是我的身邊卻沒有一個人,我並沒有一丁點的開心,就像是失去了什麼再也找不回來,我很痛苦也很懊悔,直到現在,我終于明白我失去的是什麼了……」
「阿九,我想要你回來,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就只想你能原諒我,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景王說著,如同魔怔了一般,不自覺的腳步又向韓凌邁近了一步,他發瘋了般的想要抱住眼前的這個人,甚至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髓里,可是一把長劍卻擋住了他們之間僅僅一步的距離!
韓凌手握著那把長劍,抵在了他的胸口,以他極為陌生的冰冷態度問︰「朱城昀,你是想反悔麼?我不管你做了什麼樣的夢,我現在只告訴你,你的夢與我無關,我與你沒有半點關系,不……要說有一點點關系的話,那便是我們曾經約定過的一份協議!」
「我要你現在對天立毒誓,他日你登基為皇,若是為君不仁,必遭天遣,我也不會放過你!」
景王怔怔的看著她,隔著風雪,隔著一把劍,就這樣如失了魂著了迷一般的凝視著她,腦海里仿佛又憶起了一幕,那天,天空中也是飄著白雪,她在西湖邊斷橋上與他送別,長風凌烈的吹過,吹落了她頭頂上的斗蓬,卷起她那一頭暴布般的三千青絲。
她笑了,用匕首削了一縷秀發裝于錦囊中,放在他懷里,柔聲說道︰「有它在你身邊,就如同我在你身邊一樣,我們夫妻不會永別的,我等你回來!」
然而她卻不知道,那一次送別就真的是永別,他永遠不會再回來,而她也永遠的離開了他!
他不敢想象,那以後的日子他是怎麼度過的!皇位,多久至高無上的帝尊之位啊,他坐上去了,可是卻享受不到一丁點的快意!
因為受不了良心上的遣責,受夠了那些人的利用,也忍受不了那些冰冷孤寂的夜晚,所以他最後才會殺了她的吧!
他怎麼舍得啊!怎麼下得去手!
「阿九,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徐墨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哪怕是以後偶爾想起的時候也覺得難以想象,這位高貴的皇子殿下,日後的一國之君,竟然向阿凌跪了下來,哭得像個孩子一般,除了不停的說對不起,就沒有了其他!
最後他真的在阿凌面前起了誓,若為君,必為仁君,甚至韓凌提出來的廢除族誅之刑律,以及不殺功臣,善待罪臣之後的所有條件,他都一一應承了下來!
韓凌與徐墨玄將景王帶到北邙山的時候,那里也正在進行著一場惡戰,皇上被塔羅王子逼進了太廟,半步都不敢踏出來,而太廟的外面禁軍與羽林軍正廝殺在了一起,還有那些形如鬼魅的紅衣死士,在一陣陣簫聲的吹奏下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聲,而他們手中的刀是更加凶猛不留情的,有幾名官員不幸挨上一刀,半截身子便躺在了一旁,血灑了一地!
山下已被五城兵馬司和五軍都督府的兵馬重重包圍,陸顏召是帶著一小隊身手狡捷的金吾衛從山後面抄最為危險的近道趕至山頂的,不到一百人經過拼命的搏殺和浴血奮戰,終于趕到了北邙太廟前。
「皇上,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當陸顏召渾身是血的跪在皇上面前時,陸丙的神情大慟,父子二人只是暗暗交流了一個眼神,陸丙便立刻發出號令,大喊了一聲︰「裕王謀反,眾軍听令,護駕,擒拿裕王!」
裕王正帶領一隊府兵前來勤王,驀地听到這一聲喊,又看到許多錦衣衛已倒戈相向,和那些被塔羅王子所控制住的藥人打了起來,立時便嚇得躲在一旁,不敢再朝前近一步。
而此時假扮景王的塔羅王子在看到陸顏召後,臉色更是憤怒陰沉得可怕,怎麼可能呢?陸顏召不是已經被他們控制了嗎?
塔羅王子再次吹響簫,就見陸顏召眼瞳中紅芒閃動,不禁唇角一彎,就對他命令道︰「陸顏召,殺了他,殺了他,你就解月兌了!」
塔羅王子指的是陸丙,陸顏召聞聲舉起繡春刀,不由自主的指向了陸丙,可卻在下一瞬間,他又突地將刀鋒轉向了塔羅王子,塔羅王子猝不及防,忙拉了身邊的一位死士擋在身前。
那刀就貫穿了死士的身體而過,塔羅王子怒不可遏,立時也從那死士的身上拔出一把武士刀來,看向陸顏召道︰「沒想到你竟然不受控制!也好,棋不受用,就讓本王來解決了你!」
說罷,大刀凜然生輝,就向陸顏召砍了過來。
這邊陸顏召與塔羅王子纏斗在了一起,而徐舒玄身邊卻聚集來越來越多的紅衣死士,甚至還有箭矢飛來,南楚和無雙與那些死士們廝殺著分不開身,卻在這時,又一個人殺進了重圍,並直逼徐舒玄而來,而這個人正是言藩。
「徐舒玄,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欣賞你,可是你卻不給我留活路,一次又一次的將我逼至絕境,那麼,我也只好忍痛割愛,讓你死在我的刀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