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個人說過絕對不可以去挑戰比自己強的人。
「哦?也就是說我可以去挑戰任何人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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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茲莉爾驚訝地睜大雙眼,不過她所驚訝的並不是擊在自己身上的言靈。
而是——在途中解除翅膀——加速到連她都不能察覺的速度,並讓布拉姆使用幻惑魔法!?
可是不對——那種速度所產生的現象絕對不只是光線扭曲那麼簡單——他還沒快到那種地步,原本應該是足以將她身體吹飛的沖擊波才對——那麼到底——
「——『凍(Ь(to))』——」
剎那的交集,阿茲莉爾听到不可能听見的聲音——但早已結上霜寒蒼的臉上,確實是這麼說著。
——如果通過分子加速而具象化的。『速度』有反義詞的話,那一定就是讓分子運動減速的『寒冷』了。
(在加速的一瞬間將自己周圍的分子以及自身『凍』住,從而以最小的影響達到最大的速度。但是——)
以這樣的速度和身體撞擊到地面——絕對必死無疑——
解答她所有疑問與驚愕的一句話,這時傳入阿茲莉爾的耳中。
「——正好……六十分鐘……游戲……結束。」
——既沒有時鐘也沒有任何器具。
就在蒼結結巴巴念出只是在腦中數的數字的同時——
吉普莉爾施展空間轉移,輕柔地……恭敬地接住了自己的主人。
……那樣的光景,讓阿茲莉爾感覺非常遙遠,此時她身上的言靈發動了。
『封印』。阿茲莉爾體內阿邦特•赫伊姆的力量也一同受到封印。
改寫空間的龐大力量受到解放,大廳和景色有如破碎般逐漸崩落。
在這情況下無力墜落著,阿茲莉爾仍然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
不用回想也還記得——沒錯,這個感情和阿爾特休——主人被討伐時同樣——是貨真價實的『恐懼』。
……她完全不懂。
不懂,不懂,不懂的事太多了。
可怕,好恐怖,他到底了解什麼,竟能做到這麼危險的賭博。
再怎麼充實知識,訂立戰略,做好萬全準備,在最後關頭仍是未知——
在充滿不確定要素的黑暗中,他為何——能這樣毫不猶豫地踏在一條絲線上。
連續目擊超出常軌的事情。
持續下墜的阿茲莉爾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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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你終于醒了嗎?」
——身體非常沉重,那是阿茲莉爾醒來後最初的感想。
翅膀不能動,身體也使不出力——不!
她發覺自己本來就不知道身體使力是怎樣的感覺。
身體要如何驅動呢?不是像穿梭空間那樣嗎?
所謂的大地——是這樣緊緊束縛住身體的存在嗎?
抬起有如石頭般沉重的頭,阿茲莉爾仰望罩住自己的影子。
俯視著她的是吉普莉爾和——名為蒼的人類種。
『十六種族』位階序列第十六位,最弱的種族俯視著自己說道。
「喲!成為『最弱』的感覺如何?」
很爽對不對?站在這個種族的頂點的存在笑著說道。
她明白擊中自己的言靈是——將自己的力量限制在人類種的程度。
看到眼前這個人一臉笑容這麼告訴自己——阿茲莉爾低頭苦笑。
——原來如此,不會飛,也沒有魔法,甚至看不見精靈。
距離、重力,這些她從未意識過的概念,束縛著自己的身體。
她轉身仰躺,對受到束縛的手灌注力氣,高高伸向天空。
——好高,天是這麼地高,這麼地寬闊。
將身體系在地上的力量,感覺甚至像是在天地之間,造了一面無限的牆壁一般。
在天上『飛』,這種事她如今甚至無法想像。
就算跟她說她能飛,她也沒有想飛的意願。這個事實讓她感到恐懼畏縮。
「啊——嚏!!啊啊,剛剛真是凍死了,沒想到我還有快要凍死的時候,哈哈,真是場新奇的體驗呢……嘛,總的來說就是不壞,不壞。」
若無其事的將快要死掉的事實,說成新奇的體驗,並看起來很開心。
「——好了,快點站起來吧,如果不甘心的話下次我隨時奉陪哦。」
蒼對她伸出手笑了——沒錯,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
——終于,在阿茲莉爾的腦中,一切都串連了起來,她不禁露出笑容。
太遲,實在太遲了,這樣被罵笨蛋也是當然的,阿茲莉爾握住那只手。
「……前輩的頭腦太頑固了。」
吉普莉爾半睜著雙眼,卻是溫柔地注視著,迎接阿茲莉爾站起身來。「……小吉的頭腦太靈活了喵……」阿爾特休的最後作品——不完全個體。她是『特殊個體』,也是『最終號個體』。
不完全性,那也就代表——想要成為完全。
因為不完全,所以才會想要掌握未知、未來與希望。明明沒有命令,她卻毀滅森精種的都市,一臉笑容地把書本帶回來。
跟她說沒有那樣的性能,她就單獨外出討伐上位種,然後瀕死回來。
月兌離議會,離開故鄉,回來時還帶了新主人——
正是她不完全——所以才會——變得比任何人都強。
「……原來如此,所以光是讀書是什麼也不會理解的喵……」
所謂的理解,並非只是記憶、增加知識。
透過實踐,親身體驗,直到深入骨髓,才會產生理解。
不管是阿爾特休還是阿茲莉爾都無法理解的——『未知』。
那就是『可能性』吧——能讓不可能成為可能的性質。
正因為是強者,正因為絕對不會失敗,正因為絕對不會輸——所以才無法理解的性質。
然而——
「明明在淪為敗者的時點就不再是完全了……我卻……只是在畏懼著喵。」
只有吉普莉爾一個人在嘗到敗北之前,就已經逐漸察覺到了。
——在敗北的時點,不管是天翼種還是阿邦特•赫伊姆,他們都掌握了不完全性。
然而——自己卻停步不前,吉普莉爾會離開也是當然的。
天翼種——阿茲莉爾等人只會收集知識。
只有吉普莉爾自由自在,隨著自己的好奇心,創作知識,想要將得到的知識留下。
身為壓倒性的強者,卻仍朝更高的目標邁進——甚至對『未知』抱持崇敬之念。
——那所代表的意義只有一個。
「喵哈,喵哈哈哈……真是無聊,一旦理解,竟然發現是這麼無聊的事。」
她低下頭,也只能笑了——那也就是說……
「你已經明白了嗎?」
「……對,我明白了——也就是沒有什麼需要理解的事喵。」
——這叫她怎能不笑呢。
尋覓了六千年的答案——結果卻是『根本沒有答案』——
「未知絕不會轉變成已知,因為已知又會轉變成未知,那里沒有終點,昨日的常識並非今日的常識。」
正因為沒輸過,所以自從第一次輸了之後,她就徹底地恐懼——未知。
愈是想要理解,愈是離得更遠。
「所以不是『記住』,而是要『學習』——甚至享受應對變化所伴隨的風險。」
因此——唯有靠近一途,更要向前踏出腳步——
「辦不到那一點,就是我們在大戰敗北的理由。阿茲莉爾前輩,當我敗給主人們,向他們屈膝,決定侍奉他們的時候,阿爾特休最後的命令——就已經達成了喔。」
阿茲莉爾低著頭喃喃說道︰
「……阿爾特休大人……最後的命令,我也終于達成了嗎?」
——已經不必再說謊了嗎?
擦掉滑過臉頰的淚水,阿茲莉爾只是仰望遙遠的天空。
她以前都沒發現,自己竟有流淚的機能——這樣就足以告慰阿爾特休大人了嗎?
蒼往她的臉上看去。
「……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你的表情很好喔。」
終于——蒼第一次用笑容對阿茲莉爾這麼說道。
「……可以讓我問三個問題嗎?人類種——不,小蒼。」
——沒錯,根本沒有答案,只是回到起點而已——那麼她有必須確認的事。
「你……為何而活呢?」
「……我咋知道。」
「你……為了什麼而活到現在?」
「誰想死啊,況且我現在可沒有時間去想那種事,因為我和你們不同,人生短暫啊。」
——全都回答得毫不遲疑,蒼是帶著笑容,非常認真地回答。
但是——那並不是自己的答案——只能參考而已。
所以最後——阿茲莉爾問道︰
「我也……可以成為小吉嗎?」
「那是不可能的,你只會成為你自己。」
——回答得毫不猶豫,那是當然的。
她也早就知道了,但是對于表情透露出些許陰郁的阿茲莉爾,蒼則是——
「不過那又有何不可呢?」
照耀萬物,無視一切——沒錯,那樣的笑容正是——
「現在你的表情很棒,我喜歡現在的你喔。」
——以有如太陽般的笑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