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你可以恢復點理智,繼續我們方才的話題嗎?」趙天祺開口道。
紀紫心咳了聲,捂著唇有些尷尬地說著,「繼續,天……祺,我們繼續方才的話題,接下來呢?」
原本向她坦白一切,顯得有些肅穆憂傷的氣氛,被她這麼一搞,那些沉悶的氛圍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也較能坦然面對她。
「雖然你始終不曾問起,但心里一定對我如何受傷還是感到很好奇,是吧。」趙天祺點了下她的俏鼻,揭穿她的想法。
她抓了抓頭發,咧嘴尷尬地看著他,「我沒有要逼問你的意思,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也有一個不敢跟任何人說出的秘密,就連最親密的他也一樣。
「你是我妻子,既然我已經決定告訴你,就不會對你再有任何一絲隱瞞。」他伸出手,手心向上。
她緊握著他的手,「我知道這件事是你最痛的傷口,不要勉強,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去揭開這個會讓你鮮血淋灕的傷疤而讓自己痛苦。」
他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下,長臂將她納進自己的臂彎之中,「那個傷疤早被你這小神醫給治愈了,雖然偶爾隱隱作痛卻不會再流血。」
听他這麼說,她就放心了,想不到她這個小神醫這麼厲害,可以治愈他心上的傷疤。
「一年前,我奉皇命與榮王府大公子上雪山尋找冰焰火蓮為太後治病,搭船回京的途中遭到殺手劫殺……」趙天祺將當時的經過告知她,「……將那把抹了奇毒的匕首捅進我腰間的榮王府大公子,你知道是誰嗎?」他苦笑了下,幽幽地看著她。
她搖頭。
「我的大哥,榮王府大公子——趙天佑!」
「什麼,你大哥!」她雙手搗著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點頭,「是的,他先天帶著母族遺傳的殘疾,手腳與正常人不太相同,常被人在背後取笑,但是他卻沒有因此感到自卑,反而更加精進,對我更是照顧,因為他奮發向上的精進精神,自小我對他便十分敬重,可萬萬沒想到這只是他的假象,是為了在父王面前贏得好感的假象……
「當他得知父王向皇上建議由我接替他的暗衛營統領之位時,趙天佑便知道,因為自己的殘疾,不管他如何努力,父王不只不會向皇上建議將統領之位交給他,更不可能將世子之位傳給他,于是對我動了殺機。
「前往雪山之前,皇上正式命我為暗衛營大統領,他深知只要這一次我尋回冰焰火蓮,榮王府世子之位必定非我莫屬,便請旨與我一同前往雪山尋找,實則暗中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有助于他重金聘請的殺手在中途順利劫殺我……」
听完整個前因後果,紀紫心實在是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差點要了她老公的命的那致命一刀,竟然是他大哥親手捅的,這行為簡直比她二叔那一家還要喪心病狂!難怪他傷愈後好一陣子都不願意說話,幾乎可以說是不近人情。
「對自己痛下殺手的是自己最信任、敬重的人,我真的無法承受,甚至無法去面對這樣的事實,你將我從鬼門關拖回來後,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沒死,他必會再痛下殺手。不是我貪生怕死,而是不忍父王知道真相後會心痛,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厭惡那個叫家的地方,因此選擇退讓,讓所有人以為我發生船難而亡,隱姓埋名在這里落腳。」
她點了點頭,忍不住嘆了口長氣,更加心疼他,「那安睿這名子是從哪里來的?」這一點她是挺疑惑的,直覺他不可能隨便撿個姓氏來用。
「安是我娘的姓,睿是娘親當年想替我取的名字,但皇家子嗣名字除了得按輩分排外,還得依著八字取名,因此這睿字便不能用了,但小時候私下娘親總是換我小睿或是睿兒。」
「原來如此啊!」
他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這就是我的全部,對你再沒有一絲隱瞞。」
她抬眉看著他,「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
「你都已經下定決心隱姓埋名一輩子了,就不會無緣無故向我坦白你的身分,定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現在既然都說開了,就一起講吧!」
他目光靜默地看著她一會兒,「心兒,這問題從你因為我而遭受到生命威脅,我便開始思考,思考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你說!」
「心兒,保護你是我的責任,繼承世子之位光耀榮王府一直是父王對我的期許,這也是我不能逃避的責任,既然我的退讓無法換來安寧,反而為你帶來危險,那我就不能再退讓。
趙天佑泯滅良知,打算斬草除根將事情做絕,我必須挺身而出奪響應該屬于我的一切,只有奪回一切,我才有辦法保護你,保護我所重視的人!」
「所以……」
「我要回去爭奪世子之位,唯有讓趙天佑一無所有,你的安全,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子,才能安全無虞地長大,你會支持我,是嗎?」
她臉色微沉,微點頭,「天祺,不管你做出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那我即刻安排回去的事宜,待快到京城再通知王府,讓趙天佑措手不及。」
繁華似錦的京城,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過城門,筆直地往位在京城最熱鬧繁榮的城東前去,不久後,在一座巍峨氣派的大門前緩緩地停下。
紀紫心搭著丈夫的手,下馬車時抬頭看了眼,著實被眼前這座氣派雄偉的建築、高聳的圍牆給怔了下。
大門外,兩排垂首等候的下人,一見到趙天祺下來,馬上恭敬地向他請安,「恭迎二少爺回府。」
一名身穿藏青色長褙子,頭發半白,神情嚴肅的男子恭敬地向前,「老奴見過二少爺。」
「閻管事,一年多沒見,你還是老樣子。」趙天祺將紀紫心拉進懷中,「紫心,這是榮王府管事,閻管事,日後為夫不在,你有什麼事情皆可以找閻管事。」
「閻管事好!」紀紫心向他點頭打招呼。
但這始終冷著臉的閻管事鄙視意味十分濃厚,對她的招呼視而不見,直接向趙天祺轉達王爺的吩咐,「二少爺,王爺在滄濤院等您,讓您回來後先去那里一趟。」
紀紫心神色微頓,須臾,嘴角僵硬地淺笑了下,沒有人歡迎她,下人們的態度如此明顯,雖然她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心受到了傷害,微微刺痛,十分難受,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似笑非笑地低頭整整衣袖,彈彈衣眼上根本看不見的灰塵,掩飾自己心頭的難受。
閻管事跟下人的態度讓她受了委屈,令趙天祺萬分心疼也十分惱怒,目光掃過垂首不動的眾人,隱忍著怒氣沉聲命令,「見過二少女乃女乃,給二少女乃女乃見禮!」
聘為妻奔為妾,二少爺這未得到王爺認同就私自迎娶的妻子,便如同侍妾一樣無須見禮,這命令讓閻管事無法遵從,「這……」
紀紫心深吸口氣,埋藏好自己的委屈,扯了扯他的衣袖,朝他溫柔地笑了笑,「天祺,你就別為難這些下人了,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趙天祺拉著她的手大步朝大門內走,直往渰濤院的方向而去。
一進到滄濤院內廳,看到坐在臨窗矮榻上獨自下著棋的父親一臉陰沉,而王妃羅氏則坐在矮榻另一邊慢條斯理地品茶,世子妃姜氏則站在王妃身旁服侍。
他拉著紀紫心向前,衣袍一撩便跪在榮王面前,重重磕著響頭,「見過父王、母妃,孩兒帶媳婦回來,紫心給父王跟母妃請安。」
「紫心給父王、母妃請安,父王、母妃安好。」
榮王爺卻對他們兩夫妻的問安視若無睹,隨著時間流逝,半天沒動靜,只是徑自下著棋,-而一旁的榮王妃跟世子妃也是一句不吭,自顧自地喝著茶,偌大的滄濤院寂靜無聲,有的也只是棋子落下時的清脆聲響。
榮王沒有發話,夫妻倆就老老實實地跪在地板上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直到閻管事前來敲門,告知榮王爺前頭來了旨意,要榮王爺與二少爺一同前去接旨。
「孽子,還不起來與我到前面接旨!」怒火滔天的榮王爺這才對趙天祺狂吼一聲,甩袖離開滄濤院。
點名要他一同前去接旨,趙天祺萬般無奈,只能將妻子先留在滄濤院跟榮王妃一起。
紀紫心沒有得到允許,繼續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榮王妃也沒有要讓她起來的意思,顧著跟世子妃姜氏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討論著剛送來的那幾套首飾樣式、色澤等等,完完全全忽略她。
被人徹底無視的紀紫心瞄了眼已經從牆上落到牆角的光線,心底無聲低嘆後,隱忍下所有火氣繼續跪著。
回到榮王府後會遭到各種困難,早在她跟著天祺回到榮王府前,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也知道以這位榮王妃的手段,她在後宅定會遭到諸多刁難。
為了天祺接下來要完成的事情,為了他們兩人的將來,和可以給他們以後出生的小包子一個安全無憂的未來,之後還有許多場硬戰要打,無論眼前被刁難得如何辛苦,這些苦她都得忍下,咬著牙也要撐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只感覺照進屋子里的光線又更傾斜了,屋子里的溫度也降了些,地板的寒氣開始不斷自四肢竄進身體里,即使現在已經入夏,跪久了身子也一樣受不住。
紀紫心開始感覺到自己不只是手腳冰冷發麻,甚至全身隱隱發抖,她很相心站起來轉身走人,可一想到他們的未來和來不及出生看看這世界的可憐孩子,頓時覺得這點苦跟委屈都不算什麼。
紀紫心深吸口氣,緊咬著開始上下打顫的牙根,繼續跪著。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嬤嬤匆匆進入內廳,在榮王妃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話,只見榮王妃神色略變,語調森冷,「知道了,你下去吧。」
榮王妃思索了片刻,朝一旁的大媳婦姜氏使個眼色,姜氏隨即心領神會,放下手中的首飾,「母妃啊,我看您這茶涼了,讓下人再給您換盞茶來吧!」姜氏拿過幾上已涼的茶盞向外頭喚了聲,「來人,換盞新的茶上來……唉啊,母妃,我們就只顧著討論首飾,怎麼把來問安的弟妹給忘了。」
姜氏故意的驚呼聲,听在紀紫心耳里十分刺耳,心下嘲諷了聲,你發簪上那一顆小小珍珠有瑕疵都看得到,我這麼大一個人跪在這里你們兩人會沒瞧見,繼續裝吧!
榮王妃不再繼續忽視她的存在,恐怕是前面的聖旨已經宣讀完畢,榮王跟這個失蹤一年多的二兒子也已經談完話,準備回到這里,榮王妃才準備放過她。
「唉啊,弟妹、弟妹,快起來,地上寒氣甚重,要是著涼可就不好了。」姜氏連忙向前要將全身發冷打顫,臉色有些發青的紀紫心扶起。
紀紫心卻不起,只是定定地看著榮王妃,等她發話讓自己起身,若傻傻地听了姜氏的話就站起身,到時被扣什麼帽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可不認為這姜氏是個好人,表面上像是替她解圍,實際上則是挖好了坑等她跳,只要她一站起身,榮王妃便有借口指責她大逆不道、目無尊長、不懂規矩、不听教誨,羅織一些十惡不赦的罪名在她身上,輕則拿出婆婆管教媳婦的權威打她幾板子,重則以她違背孝道、違逆婆婆而趕出榮王府。
榮王妃萬萬沒想到她不開口,趙天祺這個野種帶回來的女人就不起身,看來也是個精明的,雖不是個軟的,但她一樣有辦法對付這女人,就像對付趙天祺那個不要臉的母親,安氏那賤女人一樣,輕輕松松就讓她從此待在山上吃齋念佛,不再出現在她眼前。
榮王妃冷冷地扯了嘴角,沉聲開口,「起來吧。」
「是,謝過母妃。」紀紫心吃力地自地上站起,因為久跪,站起時還不慎歪了下腳撞到一旁的姜氏,讓榮王妃對她更是不滿地冷哼一聲。
下人端來剛泡好的茶,經過姜氏身邊時便被她端了過去,直接塞到紀紫心手中,朝她擠眉弄眼,熱心地提醒她,「弟妹啊,新媳婦第一次見公婆,必須給公婆奉茶,快!」
紀紫心端好了茶又重新跪下,舉高茶盞道︰「母妃請用茶。」
榮王妃又是半天沒動靜,只用著一雙森寒的眼瞪她。
姜氏見婆婆沒有一點動靜,趕忙朝著她猛眨眼。
榮王妃這才開口,「把茶端過來。」
「是。」紀紫心跪著將茶端到了榮王妃跟前。
榮王妃拿過茶盞掀開茶蓋,聞了下茶香後,銳眸寒光一閃,滾燙的茶湯直接往紀紫心臉上潑去,「冷了!」
「啊!」迎面潑來的熱茶讓紀紫心閃避不及,臉上瞬間出現一大片紅腫。
榮王妃順勢將手中的茶盞往她額頭砸去,當場破了一道口子,刺目的鮮紅血液順勢自額頭流下。
「啊!母妃您這……」姜氏也被榮王妃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大跳。
榮王妃怒拍一旁的桌幾,「沒有經過天祺父王同意,便跟著天祺回王府的女人就是個賤妾,你一個賤妾敢稱本妃為母妃,誰給了你膽子!想繼續待在榮王府就給本妃識相點,安分地待在飛羽樓里,不要出來礙本妃的眼,惹惱本妃,就休怪本妃不看天祺的顏面教訓你!」
「母妃,你這是做什麼!」趕回滄濤院接紀紫心的趙天祺,踏進內廳時正巧看到這一幕,沖向前拉起跪在地上的紀紫心,赫然發現她整張臉紅腫不堪,有的部位已經起了水泡,額頭上更是流蟣uo橈橄恃? br />
他頓時怒火滔天,「母妃!」
趙天祺惱火地欲向前替紀紫心討公道,卻被她一手拉住,搖頭,「天祺,不得無禮,她是母妃。」
趙天祺將她摟進懷中,拿出帕子心疼地搗住她額頭上的傷口,目皆欲裂地怒瞪冷著一張臉與他對視的榮王妃,火得想一刀砍了她。
這時榮王爺也回到滄濤院,看到這紊亂火爆的場面,還有一身狼狽、滿臉是傷,被趙天祺護在懷中的紀紫心,濃眉不悅地皺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父王,這一切還需要明說?後院手段您還不清楚?父王,如同方才孩兒在書房對您所說的,紫心是孩兒發誓這一生用生命守護的人,我絕不容許再有人傷害她!既然父王、母妃這般不喜紫心,孩兒帶著紫心住到別院去便是,還請父王、母妃不要隨意將怒氣發泄在紫心身上!」趙天祺憤怒地對榮王爺吼完後便抱著紀紫心疾步離去。
看著趙天祺卷著怒火離去的背影,失蹤一年多的次子好不容易回來,一回到王府便為了一個女人與他發生爭執、產生嫌隙,甚至丟出要搬出王府的話,把他氣得吹胡子瞪眼。
即使天祺私自迎娶的女人他並不喜歡,但怎麼說也是他妻子,羅氏雖然心胸較為狹隘善妒,對付後院女人手段毒辣,但她卻十分疼愛世子妃姜氏,應該不太可能做出虐待媳婦的事情,該不會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榮王爺看向大媳婦姜氏,「說,這是怎麼回事?」
姜氏跪下,恭敬地敘述著當時的情況,「回父王,是小叔他誤會母妃了,事情是這樣的……這熱茶是弟妹自己不小心踩到裙擺跌倒時潑到自己臉上的,跟母妃無關……反而是弟妹她……」
「啊!」
「疼嗎?我輕點。」趙天祺連忙放下手中的布巾,輕吹著她臉上的傷口。
「沒事,不痛。」才怪,她的臉現在是一抽一抽,火辣刺痛得她想整張臉泡進冰水里。
「是我不好,一回到王府便讓你受委屈。」他難受地看著她這張滿布大小不一的水泡,眉頭糾結的芙蓉面,伸手模模她的頸子,安撫道︰「你這麼愛美,容不得自己臉上有一點斑點,明天一早我就進宮找御醫拿藥,宮里有一種女敕肌霜專門用來治療燙傷,很有效,絕對不會留下一點疤痕。」
她雖然個性開朗,有時性子大刺刺的不像個女人,簡直像是他兄弟,卻還是很愛漂亮,每隔幾天就會敷自制面膜,說什麼要保持肌膚女敕白無瑕。
當時他看到她臉上敷著東西像個白面鬼時,還被她嚇了一跳,後來便見怪不怪,這小女人愛屋及烏,有時自己敷臉還會拉上他一起,美其名曰保持青春美麗無敵。
她拉下他的手,嘴角微勾,「不用,我剛剛拿給你讓你幫我擦上的冰肌凝露就很好用,這是專門用在皮膚上的,兩三天水泡就會掉了,不用擔心我會留疤。」
听她這麼一說,趙天祺眉頭皺得更緊。
「怎麼,我的醫術你不相信,難道我爹的醫術你也不相信?這藥可是我爹親手調配的,任何重大燙傷都能不留疤痕,當時你也用過呢。」
「既然是岳父大人親手調配的,為夫哪里有不放心的道理。」听她這麼說趙天祺就放心多了,說著說著便開始幫她按摩這雙跪得發麻的腿。
「我的腳沒事,早緩過來了,別擔心。」
趙天祺冰寒澈骨的眼眸射出一記狠戾,握緊暴怒著青筋的拳頭,「這筆帳為夫會為你討回,連同……」他母親的……
「別,你別替我出手,你下定決心回來就做你該做的事,專心奪回你被搶走的一切,不要分心顧慮我,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我的仇我自己報,我不會讓害我難過的人好過的!」
趙天祺不認同地看著表情堅毅的她,見她不只是說說而已,吁口氣,「好,就交給你自己處理,真不行就放手,由為夫來。」羅氏也該收拾了。
「這才對嘛,男主外女主內,你負責對抗前方敵人,我負責幫你掃平後方阻力,我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她兩手用力握拳,一副像是要上戰場殺敵的模樣。
他橫了她這副女漢子的模樣一眼,屈指寵溺地彈了下她額頭沒有受傷的部位,「你就不能像那些女人一樣,把什麼事情都丟給自己的丈夫處理嗎?」
「我要是跟那些女人一樣,你還會看上我?」
他雙臂抱胸,轉了下眼珠子,搖頭坦言,「是不會。」
他最愛的就是她那像太陽一樣開朗光明、勇往直前的性子,和勇于面對問題,負責不逃避的態度,如若她跟一般後院女人一樣,又如何吸引得了他,將自己一顆冷硬的心遺落在她身上。
「你說好不好?」
「好,我們一起努力!」他拉下她的手臂,將她抱入自己懷中低頭吻了她的發絲後,抱著她走向桌邊。
「餓了吧,我讓膳房做些清淡的食物,等你臉上的燙傷好些,為夫再帶你到外頭大吃一頓,這一路上不是嚷著想要吃饕珍閣的烤鴨嗎,傷一好,馬上帶你去吃。」趙天祺一邊安撫她,一邊為她舀了碗湯。
趙天祺心中對她有愧,本應該是帶著妻子與父親一家團圓,和樂地用著晚膳,沒想到最後竟會是他們兩夫妻圍著小圓桌用膳,想想心底還是有些失落淒涼。
這時,緊掩的門傳來一紀清脆的敲門聲,沒一下閻管事便進入內廳,站在桌邊恭敬地傳話,「二少爺,王爺讓人在滄濤院擺了家宴,王妃及世子妃都到了,世子現在正在羅將軍的軍營里學習軍務,無法隨意離開軍營,就剩二少爺您一人未到,王爺讓老奴過來催促您,別讓所有人等太久。」
這話的意思就是只準他一個人出席家宴,趙天祺憤怒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告知父王,我已經用過晚膳!」
「這……」閻管事嘴角一抽,這話他怎麼好如實轉達。
「天祺,你過去吧,你剛回到王府,別跟王爺有什麼不愉快。」
「你是我的妻子,是寫了婚書明媒正娶的妻,不是上不了台面不三不四的妾,一家團圓用飯,就必須有你的位子!」這點他絕不妥協。
閻管事看著堅持己見絕不退讓的趙天祺,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如若父王還有什麼話要說,晚膳後,我自會到書房見他。」
「是的,老奴這就轉告王爺您的意思。」閻管事點頭後便轉身走出飛羽樓。
紀紫心惴惴不安地看著閻管事離去的背影,「天祺……你才剛回來就為我跟你父王硬著來,這樣好嗎?」
「沒事,很多事情遲早都會發生,我今天不堅持,明日就會被人捏著玩,更會委屈了你,你別擔心我跟父王的事情,現在你只需要好好養傷,靜觀其變,知道嗎?」他夾了塊清蒸鱸魚放到她前方的碟子里,「快吃,別餓著。」
滄濤院。
榮王爺听到閻管事的轉述,雖沒氣得將整桌佳肴給翻了,卻也摔破了好幾個酒杯,一場家宴就在榮王爺的盛怒,所有人吃得膽顫心驚中結束。
被這個失而復得歷劫歸來的兒子氣得不輕的榮王爺,簡單用過兩樣菜後便氣呼呼前往書房,同時再度命人將趙天祺叫到書房。
趙天祺卻堅持陪紀紫心用完點心,看著她喝完湯藥才肯前往書房,可把在書房里等他的榮王爺氣得夠嗆。
一看到姍姍來遲的他出現在書房,榮王爺想也不多想,操起桌上的硯台便往他砸去,卻被他閃過了,「你大了,翅膀硬了,什麼都可以自作主張,隱姓埋名丟下暗衛營的職務,任性妄為地連婚姻大事都可以自主,現在連我這父王的話都不听了!」榮王爺激動地猛喘大氣。
「父王找孩兒過來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趙天祺睞了眼摔落在腳邊已經支離破碎的硯台,對于父親的憤怒直接無視。
榮王爺瞪眼看著面無表情,對他的怒氣沒有一絲畏懼或是在乎的趙天祺,感到很是無力,覺得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深吸口氣斂下所有怒氣,他指了一旁的那堆畫軸,「自己挑,你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上不了台面,挑幾個你看得順眼的當妾,再挑一個家世相當的女子為正妻,挑好後你回去告訴她,雖然她與你先行拜堂先進門,但她只能是你的平妻,正妻這個位置她坐不起,也坐不來!」
「父王,孩兒跟您說過,紫心是我的妻子,今生我只會有她一個妻子,您就別再費心思替我找女人,孩兒是一個女人也不會再納入後院的!」
「你說什麼,只要她一個女人?!」榮王爺暫時壓下的那把怒火,因听到他這句話,瞬間又噴上九重天。
「是的,因此父親不必再為孩兒費心。」
「同意讓她當你的平妻已經是為父對她最大的讓步,如若不是看在她是你喜歡的女人分上,她連當你侍妾的資格都沒有!」榮王爺聲嘶力竭地對著趙天祺怒吼,那咆哮聲震得屋瓦都為之一動,屋梁上頭的灰塵飄落。
「孩兒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樣的女人陪在孩兒身邊,不是孩兒想要的人,孩兒一個也不會踫!」趙天祺眸光澄澈地看向榮王爺,「孩兒不想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跟自己母親一樣,錯付良人淒苦一輩子,最後只能遁入佛門求得心靈上的平靜。」
這話像把利刃直刺榮王爺的心窩,他暴漲的怒氣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揉著有些酸澀的眼楮,嘴角漾著苦笑,嗓音變得有些喑啞,「既然如此……美揚郡主你打算如何跟她交代?」
「美揚郡主與我何干?」
「她等了你整整三年,你一聲不響就娶妻,難道不用給她交代?」榮王爺眼神帶著一抹消沉,抬頭看著自己的次子。
「孩兒從來沒有對美揚郡主許過任何承諾,也未曾言明讓她等我,她自己蹉跎的青春為何要孩兒來負責,要孩兒給她交代?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他人沒有那義務替她扛起責任!」
榮王爺再度陷入沉默,片刻才又開口問道︰「那時……你是如何逃過一劫?」他當時對兒子的死有多麼痛心疾首,現在就對他隱姓埋名不回來的行為有多麼地不諒解。
當時祺兒落水身亡的消息傳回,他怎麼也不相信,祺兒水性佳眾所皆知,沒理由船難發生時,不諳水性、身有殘疾的天佑能逃過一劫回到京城,可武功高強的祺兒卻沒平安歸來。
皇帝與他同時派出心月復暗中追查,果然讓他發現次子的意外身亡與長子有著很大的關連。
長子出生便有著由母族那邊所帶來的骨骼方面的疾病,除了長短腿外,雙手雙腳各有六指,背後常遭人嘲諷,也因此讓他的性格變得十分扭曲。天佑表面上看似正常,但私下心胸狹隘,生性十分殘暴,常有下人被他虐打致死,因此他才決定將世子之位傳給天祺,沒想到卻因此為他引來殺機。
可這事說出去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即使找到天佑指使殺手殺害天祺的證據,將其攤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會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證據。不為什麼,只因為他們兩兄弟自小靶情便十分要好,即使天佑私下生性殘暴,對天祺卻十分關愛,不管有什麼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天祺。
如若不是一連串的調直指天佑便是幕後指使者,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天佑會對天祺下毒手!而讓長子對自己弟弟痛下毒手的原因,竟然只是為了一個世襲爵位!
「兒子這條命曾經多次在鬼門關前徘徊,如若不是紫心救了我,這會兒父王您恐怕都不知該去哪里尋孩兒的尸骨!」趙天祺冷嗤了聲,嘲諷說著。
「說,老實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知為父!」果然是趙天佑這逆子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