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和趙誠只打了兩個照面,基本上就模到了些他的路數,只不過,她沒想到一切來的那麼突然。
昨日的話言猶在耳,今天響亮的耳光就赤果果地打到她的臉上。
一大早上,剛吃過了早飯,柴老爺子和柴老太太並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大大小小包括柴海棠、柴芳青都堵到了她家大門口,烏泱泱一堆人擠進她家的院,瞬間都快給填滿了。
錢大姐和李嫂子經過半夜黑衣人那麼一鬧,膽子就有點兒小了,一看一時間這麼多人上門,也顧不上看里面的那些個熟面孔,肝兒就先顫了。
綠衣老漢——
今天換了身灰布衣裳,挺直腰板站到第一排,他旁邊左邊是一臉苦大仇深的柴老爺子,右邊就是哭腫了雙眼,一臉哀苦相兒的柴銀杏。
……原來一竿子支到桂花村她老家了,木墩兒這時忽然想*出想起昨天貴妃那一句。
這一竿子,支的還挺準。
只不過,找這一大家子來是干什麼?真信了柴銀杏也該上公堂審,這麼著把家人齊聚一堂——
他這巡撫趕情還干居委會大媽的活兒,管調節家庭矛盾啊?
「阿美啊,來見一下,這位是我的舊友,論輩份你該叫聲趙大叔。」柴老爺子深沉地打頭炮。
哪里來了這麼位趙大叔?
貴妃有些懵,但還是依足禮節施了一禮。
「你怎麼又來?」柴榕可不管那些個面上的虛招,有一說一︰「你怎麼總來?」
「四郎!怎麼說話呢!」柴老爺子怒喝。
柴榕立起了眉毛,還待扯脖子和他爹感,貴妃這時上前拽了他一把,把他那些話當時就全給扯回肚子里了。
「原來是爹的舊友。」
她微微一笑道︰「四郎魯莽,還望趙大叔海涵。只不過趙大叔來敘舊,登門入室便可,怎麼還半夜三更蒙面前來——趙大叔童心未泯,倒把木墩兒給嚇著了。」
貴妃婉轉的多,卻把該說的都說了。
趙誠有些訕訕地︰「那個——你和爹聊,你和你爹聊!」
木墩兒作乖巧呆萌狀,演繹的不可謂不生動,不過怎麼也比不過錢大姐和李嫂子實際嚇壞了的模樣,她們點頭如搗蒜,可是站了一院子人也沒半個人看她們。
木墩兒的小樣兒可把柴老太太給心疼壞了,上前一把就把他抱在懷里,可勁兒模索他的小腦袋瓜子直叫︰「乖寶,模模毛嚇不著。」
「……」木墩兒低頭生無可戀臉。
貴妃一看眾人這臉色深沉,來者不善,便連忙請人進屋子,人數太多,小輩和家里的女人們便都留在了外面。
「海棠,芳青,你倆是住慣了的,算得半個主人,代我照顧大伙兒,有什麼就直接吩咐李嫂子他們。」
柴海棠道︰「放心吧四嫂,有我呢。」
「——四嬸,我信你!」柴芳青遠遠沖著貴妃重重點頭,好像在選邊站。
果然,柴銀杏當著他們這些人不知道潑了她多少髒水,這都本在她預料之中,但那巡撫是怎麼回事,竟和柴老爺子勾∣搭上了?
真的是他舊友?
這也太巧了吧……
其實,豈止是一個巧字能夠形容得了的。
趙誠思考再三,受了旺財的影響,他也怕因為個女人捅了秦王世子的馬?窩,給遠在京師的皇帝添樁麻煩,就想著查查柴家的底子,看能不能以情服人,找他們兩家上面長輩出面調停一下。
誰知一查之才,才知道原來柴銀杏的爹是以前的老戰友。
同為信王舊部,他是因為以前打天下的時候救過太祖老皇帝一命而沒被信王牽連,其余的一干舊戰友,包括這位以前他交好的柴大刀都受累,一擼到底,打回了原形。
已是垂暮之年又見曾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趙誠連夜就趕到桂花村,兩人老淚縱橫,幾乎是點著油燈聊了整整一夜。
數十年的光景,盡在話里。
只不過敘舊歸敘舊,趙誠還是沒忘了此行的目的,今天一早就和柴大刀把他怎樣遇到柴銀杏,怎樣得知了她的遭遇全都說了。
柴老爺子也不說什麼,帶著全家浩浩蕩蕩就趕來了。
「阿美。」
柴老爺子和趙誠並列坐在上首,指著坐在顧洵美對面一臉淒苦的柴銀杏道︰「你別說我偏頗,到底怎麼回事,我也只是听你趙大叔說了。你和銀杏我都沒听你們的,這回當面鑼對面鼓,有話你們兩個一起說,到底怎麼就鬧到公堂上,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一家子有什麼事不能關起門來解決,家丑非得外揚!」
原來不是上門興師問罪,貴妃這心多少舒服了些,否則她費時費錢費精力討好答兌這一家人,還真是一片真心讓狗啃了。
可還沒等她開口,就見柴銀杏扯著脖子嚎開了,聲嘶力竭︰「顧洵美一張嘴死的有說成活的,就因為柴榕是個傻子,你們處處都維護她,向著她!我知道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們向著我就怪了!」
「我們說什麼了,你就哭成這樣啊。」柴二哥不悅了,要不是她這一出,今天他原該來明陽城打個招呼,又開始去外頭收皮毛了。
這麼個趙大叔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生生擋了他的路。
家里鬧出這檔子事,他倒不好當沒事一樣甩甩手走了。
「你拿了她的錢,肯定是向著她說話!」柴銀杏喊道。
貴妃嘆了口氣,耳朵都要被她震聾了。
怎麼,明知道她一張小嘴巧舌如簧,當庭對置就信心崩潰,開始玩兒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
「爹,這事兒說來簡單,大姐一向嫉妒我做皮毛生意,覺得我撬了她的行——」
「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你血口噴人!」柴銀杏眼淚是流著,可是口齒伶俐著呢,一個字一個字的極清楚。
貴妃冷冷一笑︰「您隨便說。反正這事兒知府都已經判了,是非黑白也清楚,你如果對知府判定不服,完全可以上告。當著巡撫大人的面,咱們可以當面對質。你做了陰損事,想往我身上潑髒水?官司打到京師我都奉陪!」
「想和我玩兒胡攪蠻纏不講理這一套,我不慣你這毛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