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柴銀杏沒好心眼兒,氣皮眼脹,見咱過幾天好日子就受不了了,連這陰損招也想出來——賺那麼多錢,黑了心肝了。」
屋里那幾位的確是關直了門,但架不住嗓門一個比一個高,情緒高漲的柴銀杏歇斯底里不說,光那位才認下來自家老爺子的舊交好友一個人頂兩人說話的聲量,有一是一,全傳隔壁耳朵里了。
其中柴二嫂明顯好奇心更旺盛,一雙耳朵幾乎貼牆上,兩手還圈成個收聲筒。
直看到柴銀杏破門而出,柴大嫂撲在窗邊兒抑制不住地直叫喚︰「弟妹、弟妹,銀杏摔門走啦!」
柴二嫂兩頭忙活,可把一屋子小輩給看呆了,愣眉愣眼面面相覷。
這是做長輩的樣子……
柴海棠撫額,可給她們的孩子都做個好榜樣,看柴芳青跟個小尾巴似的跟著她娘一路听牆角。
「小姑,那個老頭真的是巡撫?」柴雙左手拿著串葡萄,右手拿著個吃了一半的香蕉,嘴里堵了半邊兒,含糊不清地問。
「啥是巡撫?巡撫是啥官?」
柴海棠無奈地聳肩,她也就是個村姑,和他一樣孤陋寡聞好麼?
「我也不知道,听上去應該是個挺大的官兒。」
「比縣令還大?」柴雙窮追不舍。
「反正比知府大,」柴武翹起二郎腿,這次在外面走一圈,他覺得整個視野都開闊了。「你算算,是不是比縣令大?」
「你罵人呢?」柴雙兩手把東西全放到桌上,不高興了。「縣令是管我們最大的官,知府——肯定比縣令大,對吧?」
他尋求認同地看向柴海棠,誰知柴海棠也是一臉茫然。
「巡撫比知府大,知府比縣令大。」柴武從貴妃幾句話里就听出來了,反正目前為止最大的官兒就是巡撫。四嬸可是如臨大敵的架式,錯不了。
「自己家的事咱們自己解決,大姑咋還把巡撫給整進來——想把四嬸給關起來啊?她咋那麼壞呢。」柴雙自小也沒見過柴銀杏幾回,和她也不親。就知道四嬸人長的漂亮,什麼好東西還都往家里帶,見人始終笑眯眯的,和大姑那副刁面孔完全不一樣。
柴武抬手敲下他的頭,「因為銀子,笨。」
「二哥,以為咱們可不能因為銀子翻臉,太丟人了。多少銀子啊,能花一輩子啊,至于的嗎。」
小輩子坐一塊兒敞開了聊,沒一會兒貴妃就推門進來,叫他們可以自由活動了,還給了柴海棠五兩銀子,讓她帶著柴武、柴雙和柴芳青一起去城里逛逛,看上什麼就買點兒什麼。
「哎呀,我知道城東邊有家燒餅鋪可好吃啦。」柴芳青一听吃的就興奮了,如數家珍一邊走一邊和倆哥哥顯擺。
「是吧,小姑?」
……
柴二嫂看著好生眼紅,她也想跟著去。
可是貴妃講明了,帶小輩過去,她一個當娘做二嬸的就不好跟著摻和。
「咱們留了巡撫大人用飯,錢大姐她們去買菜了,一會兒還得勞煩兩個嫂子和我一塊兒,咱們一起下廚房搭把手。」貴妃笑吟吟地道︰「錢大姐她們沒招待過這麼多人,我怕她倆忙不過來,倒教巡撫大人看了笑話。」
「阿美,巡撫大人是個什麼官兒?」柴大嫂忍不住問︰「官大嗎?比縣令還大?」
一听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村婦之言。
貴妃壓低了聲音︰「自然是比縣令大,具體他管什麼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在明陽城大抵除了秦王府,就是他了。」
柴大嫂和柴二嫂連聲驚呼,縣令、知府什麼的她們不知道哪個大哪個小,可是一听王府那可了不得,在她們眼里那比皇上也是不差什麼的,和皇上是一家子嘛。由此推斷,可想而知這位巡撫大人是個多厲害的角色了。
「咱爹咋還認識這麼了不得的人物?」
柴二嫂直拍臉,想讓自己清醒清醒。「他昨晚來的時候,敲門聲兒太大,我開門的時候語氣不太好,不會讓他找後帳吧?」
貴妃失笑,「這位巡撫看著挺豪爽,和咱爹又是上戰場一起殺過敵的難兄難弟,不會因為這事兒和二嫂過不去的。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柴二嫂也不理她的調笑,「可惜,我們在這屋听著,爹說什麼不求他不借他——是吧?」看著貴妃點頭,她忍不住直嘬牙花子。
「那麼大的官兒,你說一句話不頂咱們千百句,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求到他什麼?爹話說的也太滿了。」
「是啊。」柴大嫂也跟著可惜,可又覺得和僅僅在秦王府下面的官得多大,一個提不好要求再把人得罪了,他們可承擔不起,又覺得還是不求人家的好,沒說兩句話就陷入自我矛盾之中。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貴妃卻是心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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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忙活完,正式開席吃飯已經是下午過了未時。
原本是讓柴爺男人們陪著趙誠,剩下的小輩和女人們坐在另外一桌,可是趙誠對貴妃心里有愧,說什麼也要把他留在主桌上。
正巧應了貴妃的心事,她也不多作推辭便坐到了主桌,那一桌連柴老太太都沒有,全家就她一個女人。
因為柴銀杏這一鬧,柴老爺子總覺得有些掃面子,興致不是很高,後來還是幾杯酒下肚,再加之老友再見,昨天一晚卻是沒聊盡興,氣氛終于熱絡起來。
柴大哥和柴二哥在他們爹面前都放不開手腳,更不要說當著個朝廷大官兒,整個飯吃的束手束腳,各種不得勁,差不多兩人就下了桌。
柴榕卻是不管不顧,敞開了吃,吃了個盡興。
柴老爺子和趙誠正聊到當時戰場上殺敵,快意恩仇,柴榕打了個大大的嗝,驚了整個屋子,逗的趙誠頓時哈哈大笑。
「大佷子底氣足啊。」他道︰「柴老哥,要說別的我不服你,功夫我是真心服你。就我那幾個上兒子沒一個能上得了台面的,可我和咱家大佷子一交手,那簡直了,我不是個對手!」
他到現在化敵為友了才撂了實話,不是柴榕的敵手。
柴榕別的不行,可功夫那的確是一等一,柴老爺子面上隱隱有著得色。
「說起四郎,」貴妃眼看水到渠成,這時也不矜持著,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兒就提了出來。「我知道剛才我爹撂了話,向來一言九鼎,再沒人敢忤逆的。可是趙大叔,我作為您的佷媳婦,卻是有一件事求您。」
喲,這就打蛇隨棍上,提上要求啦?
柴二嫂兩眼冒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