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貴妃說,柴榕腦子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想起自己的父母。可是他越是想,就越害怕。
大抵是近鄉情怯。
他傻了那麼些年,雖說過去的事模模糊糊的他記得不是很多,可是越這樣他越不敢想,他到底給爹娘,給家里添了多少麻煩。
他更不敢想,眼前如花貌玉的這麼個美人,怎麼會嫁給他一個傻子。
貴妃看出柴榕心潮起伏,顯然他整個人都還沒從傻柴榕的影子里完全走出來。
她倒是沒想過他會不相信她的話,畢竟他那心理年齡在那兒,而她……一個經過後宮多年YIN浸過的,謊話都當掏心掏肺的真心講,合情合理合邏輯,再擺不平他,那實在是天要亡她,她說一句話一個雷就砸下來劈死他。
否則,再沒個他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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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消息自然是第一個告訴的鄭御醫,要不是他,柴榕也不可能這麼快恢復正常,誰知這話傳到鄭御醫那兒,老大夫激動的泣不成聲,捂著嘴回屋里號啕大哭。
「……」
貴妃滿頭黑線,怎麼著,他是真心不想治好柴榕的腦子,這還是陰差陽錯了唄?
鄭御醫身邊的小廝也是無語,可是自家主人這多情敏感的性子,什麼收尾的事兒一向都是他來。
他自巋然不動如山,嘴角淡淡地扯出一抹笑︰「夫人,我家老爺是個醫痴,對您家老爺可是盡心竭力,連壓箱底兒的手藝都使出來了。只是……老爺他沒治過這樣的病,心里沒底,又怕治不好對不住大伙兒的期望,也怕對不住桂花村的那位柴英雄。」
「柴老爺病好了,我家老爺壓力一下子就釋放出來了,您多擔待。」
不管小廝說的是真是假,反正貴妃是信了。
「鄭大夫就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哪有我們擔待恩人的資格。」貴妃道︰「這是我們全家多年來的希望,鄭大夫做到了,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才好。」
柴榕站在貴妃身後負手而立,小廝怎麼看怎麼覺著郎才女貌這一對,以前也是同樣兩張臉,就沒這麼配一臉的感覺,可是,柴榕整個人舊貌換新顏,倆人站一塊兒分分鐘晃瞎人眼。
鄭大夫在屋里嚎了半天,就把小廝和貴妃兩口子給晾到了門外邊兒,大冷天站一會兒貴妃就受不住了,只得匆匆和小廝攀扯幾句就做了結束語。
誰知道提到今天他們要回桂花村,沒等開口邀請鄭大夫同行呢,鄭大夫風一般地從屋子里跑出來了。六七十歲的人了,那腿腳不要太麻利。
「我去!」鄭大夫眼淚還在眼圈里掛著,像看自己孩子似的一雙眼楮就黏柴榕身上拔不出來了。
「我對令尊慕名已久,早就渴望見他老人家一面,今天有這榮幸,把英雄的兒子治好了,我也有臉面見與他相見了,小夫人哪,請務必帶上我。」
柴榕莫名的覺得尷尬,這老人家怎麼著只比他爹大不比他爹小吧,一口一個‘他老人家’,恕他這渾身的雞皮疙瘩不給力,蹭蹭地往外冒啊。
尤其看著他直叫‘小夫人’,哪怕明明知道是和她在說話,他也覺得有種被視女干的感覺。
看他看的要不要這麼熱烈?
柴榕腦子才好,不熟悉鄭大夫那風格,貴妃可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和鄭大夫相處了快一個月了,他老頑童的性格貴妃還是有相當程度的了解的,應付的游刃有余。
把這兒和鄭御醫交待完了,早上飯也準備好了,杭玉清是踩著外點兒進的正堂飯桌上,臉也沒洗,牙也沒漱,只皺皺巴巴地把衣裳給系好,不致于貽笑大方。
「師娘,你家兒子也太霸道了,不許我睡床,大晚上的踢我到地上,好不容易睡著覺了,他怎麼做夢還打人,好頓扇我的嘴巴,一晚上我能讓他扇醒六七回。」
杭玉清苦著一張臉抱怨︰「我可不和他一起住了,要不,你把他抱回你屋里,那屋我要一個人住。」
「好啊。」貴妃應道,她早就知道事情沒木墩兒說的那麼簡單,他可不是個讓人能拿住的主兒,果不其然,這也是位苦主兒。
杭玉清做夢也沒想到貴妃能答應的這麼爽快,立馬就精神了,眼楮瞪的溜圓,呲出一口小白牙︰「你真是我親師娘——」
「今天我們要回桂花村,可能會住上兩天,你就隨意吧——」
「什麼?!」杭玉清一听就炸了,一嘴的飯噴出半嘴的飯粒︰「你們要把我一個人扔這兒?師娘,不會是因為我在這兒住一晚,你就帶著全家都躲出去吧?!」
他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貴妃嫌惡地看了看他噴了半桌子的菜,除了柴榕眼疾手快,把碗在半空挪中,桌上的人大半受到了飯爛攻擊。
「這孩子,吃飯沒個規矩啊。」鄭御醫碎碎念,可是扒著飯碗照吃不誤,他心是真不髒。
「你想太多了——」
「我不管,反正你們去哪兒我也去哪兒。」杭玉清死豬不怕開水燙,死活粘上她了。「萬一我娘堵到這兒我怎麼辦,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正好,去鄉下,他們肯定想不到我會去那麼破的地方藏身。」
杭玉清說著說著就這麼愉快的自己決定了。
貴妃知道這是塊狗皮膏藥,甩是甩不掉了,也就順了他的心。
只是這樣算下來,鄭御醫師徒倆,再加上杏兒娘倆,還有杭玉清,一輛車是怎麼都不夠坐的,貴妃便差錢大姐去雇了輛驢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桂花村去了。
臨走之前,貴妃特意囑咐李大嫂跑一趟巡撫衙門,把柴榕好了的消息知會趙誠一聲。不管怎麼樣,趙誠為了柴榕的病也算是盡心盡力,這回病好了,怎麼也要讓人家第一時間知道。
兩輛車柴榕打頭陣,鄭御醫家的小廝跟在後面,出了城沒多久,杭玉清在後車上呲哇就開叫上了︰
「停車!停車!」
貴妃挑簾子,直往後車看,杭玉清這貨又作的哪門子妖?
「怎麼了?」
柴榕也順著貴妃的視線望過去,就見杭玉清噌地從後車上跳下來,路上幾天來的積雪很滑,他走兩步滑了三個跟頭,打著滾地攔到柴榕頭里。
「師娘——我听老大夫說他把我師父的傻病治好了,不傻啦?」他瞪著溜圓的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柴榕。
「我怎麼沒看出來?還傻乎乎的啊。」
老大夫和他胡吹,耍他的吧?
貴妃默,然後就見柴榕大長腿往下一搭就順下車,從地上摳起一團雪,都懶得瞄準,一雪團就呼杭玉清臉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