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頭和錢大貴夫婦听了錢三貴的辦法都高興起來,若是能讓蝶姑分家過自己的小日子,那是再好不過。
之後,便讓人去宋家莊請王管事,再把汪里正和萬大中請來,人多好辦事,大家一起合計合計怎麼辦好。汪氏再好強也不敢不外揚這個家丑了,閨女就是被自己的好強和虛榮害的,便由著錢老頭讓陸嫂子去請人。
汪里正和萬大中第一時間就來了,王管事去了省城,王良還是很給面子地來了。王良听說後,又親自趕著牛車去鎮上把李地主請來錢家大院。
李地主可算是錢家大院有史以來最貴重的客人,錢老頭父子打足了精神招待貴客。
晚上,由王良、汪里正父子、萬里正、萬大中父子作陪,請李地主喝酒吃飯。並商定,明天在坐的都去楊家,給錢家作見證,逼迫老楊家分家。
錢亦繡一听樂了,自家如今在方圓十里內也算是人脈極廣腰桿極硬的人家了,那楊家真是蠢笨之極,踢到鐵板上還不自知。
第二天起床,程月似乎好了些,見女兒打扮的清清爽爽,小鞋子也沒有泥土,便沒像昨天那樣念叨。只囑咐了女兒幾句,要愛干淨,要文雅,不要到處跑。
錢亦繡松了一大口氣。
飯後,錢三貴兩口子和錢亦錦坐著黃鐵趕的牛車去了村里。錢滿霞雖然關心錢滿蝶,但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去參合那些事,只有在家跟錢曉雨一起做針錢。
程月又要去東廂繡花,她害怕女兒到處跑,還把錢亦繡帶去了東廂,讓她練習簡單的打絡子。
被小娘親盯上也是一件苦差事。錢亦繡嘟著嘴坐在小娘親身邊,用絲線打著絡子。她的小胖手不停地繞著絲線,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她覺得自己真的不適合被圈起來精致地養。
她更喜歡廣闊的天地,喜歡在天空中自由飛翔。還好她是穿越到了種田文,若是穿越到了宅斗文或是宮斗文,那可苦逼了。她不喜歡從一方小天地里斗到另一方小天地里。那種感覺就像金絲雀,從一個籠子里到另一個籠子里,生活哪怕再精致,她也喜歡不起來。
錢亦繡在練習打絡子的時候,錢老頭領著錢家三兄弟及汪氏、吳氏,再帶著王良、汪里正兩口子,萬大中以及一些親戚後生,足足有二十幾個人,趕著五輛牛車組成的車隊,去了二柳鎮老楊家。
鑒于要威脅一番楊婆子,還把牛高馬大虎虎生威的花大娘子請了來。花大娘子雖然原來跟老錢家沒有過多交集,但現在大兒子在幫錢家三房干活,自己也時常被吳氏請去打打短工。所以,吳氏一叫她,她便毫不猶豫地跟來了。
老楊家與許多開鋪子的人家一樣,都是前面是鋪面,後院是家里人住,家人一般都從院子後門出入。
眾人來到楊家後門,幾個年輕後生上前敲門。
楊又財來開的門,一見這麼多來人嚇得腿都有些發軟。萬大中沒跟他說話,直接把他推到了一旁,眾人涌進了楊家小院。
錢滿蝶此時正在院子里劈柴,頭發蓬亂,左臉的淤青還沒好。她因為不願意再把嫁妝拿出來,被楊婆子罰干重活,家里幾乎全部的家務活都由她一個人做。
楊又富心疼媳婦,剛幫她劈了兩根柴伙,就被老娘叫進了屋里,說她胸口氣痛了,讓他進去倒水。他進去之前,還跟錢滿蝶說,「媳婦先忍忍,以後分家就好了。」然後,趕緊去了老娘的屋里。
錢滿蝶正在擦眼淚,看到院子里涌進一大群的人。爺爺、爹娘、叔叔,大舅,還有其他一些親戚朋友。
汪氏一看女兒的這副慘樣就難過了,走過去邊哭邊模著她臉問,「可憐的閨女,這是誰打的?」
錢滿蝶看見娘了,抱著她哭道,「是婆婆,她已經要走我那麼多嫁妝首飾了,還想把剩下的銀鐲子、銀簪子和綢緞布匹都要過去給小姑當嫁妝。我不想再給了,她就打我,還不讓我吃飯……」
汪氏听了就哭得更凶了。
汪氏的幾個娘家佷子氣道,「老楊家太不要臉了,跟他們還客氣甚?砸!」
本來錢老頭和錢大貴還想著先禮後兵,若楊家同意分家,就相互留個面子,畢竟是親家,還要為蝶姑以後著想。
但一看錢滿蝶被欺負成這個樣子,都氣壞了,這日子還有啥過頭,直接接孩子走人。听後生們說「砸」,便也沒阻攔。
幾個年青後生便開始在院子里砸起來,又有人沖進屋里砸。萬大中怕把錢三貴踫著,端了把椅子放在一個角落里,讓錢三貴坐下,他還在一旁護著他。
楊婆子先還躺在床上裝病,听見院子有嘈雜聲,趕緊穿上衣裳走出臥房,已經有人沖進堂屋砸東西了。
她嚇壞了,尖叫著,「土匪來了,強盜來了……」跑出堂屋一看,院子里站滿了人,其中還包括二兒媳婦的爹娘,心里便不怕了。
她不覺得自家有錯,兒媳婦把娘家人叫來撐腰才是大不孝,還是犯傻。等他們一走,看自己怎麼收拾她。
她怒吼道,「住手,給老娘住手。」又指著錢滿蝶罵道,「挨千萬的小倡婦,竟敢叫娘家人來砸婆家,看老娘咋收拾你。」
說著,還擼起袖子想上去抓人。
汪氏見自己在這楊婆子都這麼猖狂,那自己不在閨女還不知道咋受氣。也不端著了,走過去啐了她一口,罵道,「呸,不要臉的老虔婆,你前輩子是餓死鬼投胎,這輩子想把肚皮撐破啊?兒媳婦的嫁妝要了那麼多樣還不夠,還想都吞進去。我放在心口疼的閨女,竟被你打成這樣,還讓她劈柴伙。當著我的面竟敢打她,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著抓住楊婆子的頭發就開打。她都快氣瘋了,想著女兒在這個家是活不出來的,干脆讓女兒合離回娘家。所以下手極重,邊打邊罵。
吳氏和花大娘子、錢亮媳婦幾個婦人都上前圍著楊婆子打。特別是花大娘子,哪怕控制了力道,但打在人身上也如鐵掌一般,極疼。
楊婆子還沒反映過來,就被幾個婦人圍著打,慘叫連連。
楊又財嚇得腿直打哆嗦,看到這麼多又高又壯的後生早把膽嚇破了,也不敢上前,只干叫著,「別打我娘,別砸東西,有話好好說……」
楊又枝及楊家大媳婦也嚇得魂飛魄散,站在一旁大聲哭叫。楊又富見是自己媳婦的娘家人,就知道是人家來替閨女撐場子了。趕緊沖上去替老娘擋著,「有話好說,岳母快別打了。」
汪氏看見楊又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又照著楊又富又抓又打。罵道,「沒出息的混帳東西,由著自己的媳婦這麼被人欺負……」
楊老摳听見動靜從前面的鋪子跑過來,高聲叫道,「怎麼了這是?」
「好了!」錢老頭看打得差不好了,也砸得差不多了,便高聲呵道。
眾人都住了手。
被打的披頭散發鼻青臉腫的楊婆子坐在地上大哭道,「打死人了,大不孝啊,兒媳婦喊娘家人來打婆婆了……」
楊家門口早在這些人沖進來的時候就圍了好多看熱鬧的人。見楊婆子這樣,不僅沒人勸,還都大笑著說著風涼話。
「讓她盡做缺德事,活該被打。」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該!」
「打得好,前幾天我家還丟了一只雞,定是被她偷去了。」
……
楊老摳看著院子里的一片狼籍,心疼得捶胸口。他倒不是心疼婆娘被打,他是心疼那麼多家什都被砸爛了。但是,這麼多青壯年,別說自家沒有幾個願意幫著自家的親戚,就是有,也打不過人家。
他心里害怕,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吼道,「錢親家,有理講理,有事說事。若我們有什麼做錯了的地方,就給你們陪不是。但是,你們這麼多人一來就打婆婆,砸家什,是怎麼說?兒不言父過,連長輩們的過錯晚輩都不能說。老二媳婦可倒好,竟敢挑唆娘家人來打婆婆,砸婆家,這是大不孝。這樣的兒媳婦我家要不起,休了。還沒這麼便宜,我還要去縣衙告狀,告她個忤逆罪,讓她坐大牢。」
他倒聰明,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錢滿蝶身上。
汪里正說道,「楊老摳,你別跟我扯這些。這個老虔婆是怎麼虐待兒媳婦的,所有街坊鄰里都知道。」又指了指一旁站著的楊又枝,說道,「看看你閨女,這頭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霞姑的嫁妝。」又指了指坐在地上大聲嚎叫的楊婆子,「看看這婆娘頭上戴的,手上戴的,也都是霞姑的嫁妝。侵佔索要媳婦嫁妝,不給就非打既罵,還不許吃飯。即使你們不去縣衙,我們也要去告狀,求縣太爺給我們做主。」
楊老摳辯解道,「這是兒媳婦孝敬長輩,疼愛小姑,主動給的,怎麼叫侵佔?明明是兒媳婦的一片孝心,偏你們說的那麼難听。」又沖錢滿蝶道,「老二媳婦,你來說一說,到底是你主動給的,還是你婆婆小姑強要的。」
錢滿蝶被突來的變故嚇傻了,听見公爹點名讓她說,低下頭不敢說話,嚇得渾身發抖。
這時,李地主被王良接來了。楊老摳也認識李地主和王良,知道他們是二柳鎮一帶最有勢力的人,自家根本惹不起。一看他們都來幫老二媳婦撐腰,就有些害怕了。
心里罵著婆娘,她總想把兒媳婦的嫁妝弄進自己手里,可這二媳婦明顯不是大媳婦那樣隨意拿捏的老實人。自己曾多次跟她說過,是老二媳婦的,就是自己孫子的,肉爛在鍋里,終究是自家的。只要把老二媳婦管住,不許她隨意禍害嫁妝,這些東西就鐵定是他楊家的了。
可他婆娘總想弄些出來給閨女做嫁妝,說只要把老二媳婦的嫁妝弄一半出來,自家不用花錢就能把閨女的嫁妝置辦齊。
他也不想多花錢給閨女置嫁妝,便听了進去。想著錢家是鄉下人家,肯定沒多大見識,就像老大媳婦娘家,即使把他閨女的嫁妝都佔了,不僅不敢言語,還要經常給自家送東西。而且錢家很是有些錢財,他們心疼閨女,再氣自家也不敢撕破臉,說不定還會暗中接濟她。
卻沒想到人家不僅沒有暗中接濟二媳婦,還直接打上門,竟然還找了李員外和王大爺作倚仗。
李地主看著楊老摳直搖頭,說道,「楊兄弟,看看你們家干的這叫什麼事兒,不僅丟了你楊家的臉面,也丟了我們整個二柳鎮的臉面。連鄉下人家都不會強佔媳婦嫁妝,偏你家佔了,還佔得理直氣壯,沒有半點顧忌。不僅讓所有街坊鄰里戳你家脊梁骨,連鄉壩里都傳遍了。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做為你家的街坊,連我的老臉都被臊著了。」
幾句話把楊老摳說得臉紅筋漲,偏又說不出話來。李地主原來都不愛搭理他,哪怕自己湊上去巴結,他都愛搭不理。而今天卻當眾叫他楊兄弟,只是叫的再親近,也不是來幫著自己的。
趕緊點頭哈腰地說,「李員外,王大爺,讓你們看笑話了。都是我婆娘眼孔小,在兒媳婦面前哭了幾句窮。兒媳婦孝順,就拿了幾樣首飾給她們,我馬上讓她們還回去。快快,屋里請。」又吩咐老大媳婦道,「快去備茶做飯,李員外和王大爺可是貴客。」
楊婆子貪財又粗鄙,進了她荷包的東西咋可能再掏出去。何況,她恨毒了老錢家,自家捏著錢家女,怕甚!她算著錢家再橫也不敢讓閨女被休棄。
怒吼道,「啥,還回去?做她青天白日夢!那小娼婦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憑啥還給她?他們老錢家把我打傷了,不賠十兩銀子湯藥錢,我就要去縣里擊鼓鳴冤,告錢家女忤逆。」又拍著雙腿大哭道,「沒天理了,兒媳攛掇著娘家人來打婆婆呀,我老腰閃著了,腿被打瘸了,牙也被打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