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貴听了梁錦昭的話,又見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崔掌櫃竟然當眾挨了打,嚇壞了,怕梁少爺再把氣發到孫女身上。
趕緊躬身賠禮道,「梁少爺息怒,梁少爺息怒,是老夫沒把孫女教好,讓她亂說話了。她還小,求梁少爺要打就打老夫,別打她。」
說著就扔下拐杖跪了下來,由于他只有一條腿,控制不好平衡,只听「呯」的一聲硬摔下去,膝蓋把地上的泥土都磕了個小坑。
錢亦繡的心一緊,這得多疼啊。她趕緊去抱住錢三貴說,「爺爺!」聲音也哽咽起來,不停地向錢錦昭甩著刀子。雖然她直覺梁大叔可能是在幫自家,可是把爺爺嚇成這樣,她就不高興了。
錢亦錦也跑過去抱著錢三貴問,「爺,讓孫子看看,摔壞了嗎?」。
梁錦昭一見臉便紅起來,他這場戲是演給宋四爺看的,卻沒想到太過投入,把錢家人嚇著了。
趕緊說,「老伯快快請起。我沒有怪罪小女娃的意思,更不會打她。她是我師弟的姐姐,我師傅又極喜她。若我打了她,師傅和師弟都不會放過我。」
梁高和蘇四武一起把錢三貴扶起來,把拐杖遞給他。
這麼一鬧,眾人也不想觀荷了,都回了前院。坐定後,梁錦昭再次表示不會把錢亦繡告狀的事放在心上,不會打她,才讓錢三貴松了口氣。
崔掌櫃又表示,種藕他們霧溪行明年就不要了,畢竟他也看到湖里稀稀拉拉的蓮葉,種藕肯定沒有多少。自己就算弄些藕回去種,也不會太多,況且這種番藕的屬性也不熟悉,不知侍弄出來會怎樣。還不如就由錢家負責種藕,他們霧溪行只負責銷售就行。
錢亦繡看到臉色有些微沉的宋四爺,便道,「那這樣行不行,明年我們家只負責種藕,出來的藕都交給你們兩家去銷售?」
這個利可讓大了,但沒有辦法。錢是好東西,那也得有命去賺。若宋四爺說的什麼知府的兒子、學政的兒子都在打金花蓮藕的主意,那麼以後藕出來了,會有更多的人打主意。自家是平頭百姓,誰都惹不起,只有轉嫁茅盾,一切讓梁宋兩家去頂著。
宋四爺听了一喜,道,「這樣你們豈不是太虧了?還是要留些給錦繡行去銷售才好。」
錢亦繡笑道,「我們相信梁家和宋家是不會虧待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只要你們給個公道價,我們就虧不了。」
錢三貴平靜下來後,也想通了其中關節。說道,「宋四爺客氣了,繡兒說的極是。」
梁錦昭見這樣跟自己的初衷有些不一樣,但想想這樣或許錢家的損失還會小些,至少得讓錢家把藕種出來。王管事是這一片的地頭蛇,宋家又是省城的大世家,錢家讓些利跟宋家把關系套牢了對以後發展更有利,便也點了頭。
然後,幾家人又商量了一番,宋梁兩家還劃分了銷售點。宋四爺對王管事說,「以後警醒些,也幫錢老伯看著點。若是這些種藕再被禍害了,出藕少了,我就拿你是問。」
王管事趕緊哈腰道,「是,是,奴才遵命,再不讓人來禍害種藕。」又回頭對兩個兒子說,「以後每天都來這邊瞧瞧。」
中午,一群人在錢家吃了頓別具鄉村風味的飯,錢三貴把汪里正也請進來一起吃。只不過,他們是和王管事幾個下人一起吃。錢亦錦陪著宋四爺和梁錦昭吃,錢亦繡陪著兩個蘭姐兒和青姐兒吃。
之後,宋四爺去宋家莊視察地里的莊稼長勢,梁錦昭和兩個小姐妹在錢家玩。
錢三貴趁梁錦昭和幾個孩子又去西湖玩的時候,不住地給崔掌櫃道歉。
崔掌櫃擺手笑道,「我們這些奴才,偶爾給主子撒撒氣,也是該當的。我家少爺仁義,對我一直很好,還是第一次如此對我。他今天這樣做也是為了幫幫你們家,怕你們家的利被瓜分沒了,白白辛苦一場。」
錢三貴听了,感動不已,連連感謝梁少爺的體恤。
大概申時,一行車馬才離開錢家回縣城。本來宋四爺還想弄些荷葉回去吃,但現在種藕的多少直接關系到自家的利益,他也舍不得禍害了,只讓人摘了些蓮花回去。
青姐兒已經在乳母懷里睡著了。蘭姐兒拉著錢亦繡的手說,「繡妹妹,以後你家房子都修好了,我再來鄉下玩。」
錢亦繡笑著表示歡迎,又答應她以後自己去了省城一定去宋家玩。
大隊車馬過了大榕村,村民們在塵土飛揚中議論紛紛。
離村北口不遠處,有一個大四合院。嶄新的青磚瓦房,青石鋪就的大院子,一看就是大榕村和花溪村中最好的宅子之一了。這就是萬大中的家,萬家大院。
听到院子外面鄉民們的吵吵聲,說貴人們走遠了。房里的余先生才站起身來說,「這些人終于走了,我也該回了。嘿嘿,那宋治先就是雁過拔毛的主,也不知錢家這回還能剩多少利。我那女弟子可要心疼得睡不著了。」
見萬二牛皺著眉不理他,還在不時地怒視萬大中。又勸道,「小主子被那個粗婦褻瀆,這事大中也控制不了,他又不是女人,可以跟著小主子去內院。畢竟誰也想不到,在洞房里還能出那事,還會有那種不要廉恥的粗婦。這事以後引以為戒,讓他遇事多想想,危險隨處可見。」
萬二牛和萬大中也是今天听了余先生的話,才知道那天小主子去張家滾床受了大委屈。父子兩人難過不已,連中飯都吃不下。
萬大中咬牙切齒道,「上次我就說該把吳縣尉這家禍害解決了,可爹不同意,說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回可好,直接讓小主子受委屈了。哼,今晚我就去把那對夫婦的手剁下來喂狗。」
萬二牛起身踢了他一腳罵道,「你失職了,竟然還敢去惹事。縣尉再小,也是朝庭命官,死于非命肯定會引起不小的震動。你是嫌小主子藏得太隱密了,所以想把耳目都引到溪山縣來?」又氣不過地說道,「那個粗婦倒是要找機會解決了。她若活在世上,咱們還有何面目去見主子。」
余先生點點頭說,「是該把那個惡婦解決了。」
萬大中見他們兩人都如此說,便想著該怎樣收拾那個惡婦,替小主子出氣。為了掩人耳目,還不能馬上收拾,再等兩個月。
之後,三個人一起去了歸園,萬大中還在村口買了一壇子酒。
程月剛出來放風沒多久,見有外男來家了,只得又去了西廂。錢亦繡平時很歡迎萬家父子,可現在一點都不歡迎。覺得他們也太沒有眼水了,哪能客人剛走他們又來做客的道理呀。害得小娘親在屋里關了一天,現在還要繼續關著。
錢亦繡對錢滿霞道,「以後姑姑嫁給萬大叔了,就給他提個醒,像這種才招待完客人累了一天的人家,最好不要馬上去做客,人家嫌棄。」
氣得錢滿霞紅了臉,還說不出一句話。她也覺得萬家父子不該現在來做客,父親累了一天,嫂子又要關在屋里。可這樣被佷女說,也很沒面子,狠狠瞪了錢亦繡一眼。
萬大中把錢亦錦拉過來,仔細看看他,眼里的憐惜掩都掩不住。錢亦錦還有些納悶,問,「萬大叔,你怎麼了?」
萬大中笑道,「大叔幾天沒有教你練武了,現在來教你比劃比劃。「
金秋送爽,一晃到了八月底。荷塘月色和錢家大房、二房、萬家的藕陸續開始出了。這一片土地或許真的適合種藕,產量比別處的塘里多,又要肥大、甜糯些。這樣的藕,哪怕比別處貴個一、兩文錢,人家也願意買。
這些藕都是由錦繡行負責銷售,一部分拉去縣城、省城賣,一部分拉去溫華縣的碼頭,裝船運往遠地方。
溫華縣旁的綠春江與京湘運河相連,船從這里啟航行駛五天,便能進入京湘運河,再往北行駛將近半個月,便能到達京城。若往南行駛到湘陽,進入錢江,便能到達江南。
錢亦繡听了有些蒙,自古孕育華夏子孫的長江似乎在這里不叫長江。在這里,錢江有些像長江。
錢亦繡望著滾滾洪河,以後自家成富豪了,就在這里修一個碼頭,運送貨物方便得多。洪河是綠春江的一支分流,一路蜿蜒著到了溫華縣注入綠春江。若是這里建了碼頭,去省城、京城、湘陽、江南都快捷。沒想到這個架空時代的水運還如此發達,修建了連接南北的京湘運河。
這個時代不同前世的歷史長河,但晉朝以前的發展趨勢及文明又是極其的相似,卻又不完全一樣,真是零亂了。錢亦繡想破腦袋都理不清楚。
蓮藕豐收了,讓汪里正等一眾村人各種羨慕嫉妒恨。特別是汪里正,通過自己手賣了那麼多便宜的好地,自己卻沒有買一畝,他的心都在流血。
若是別人,肯定得想辦法從他們手上擠些水塘出來,但是錢家,他如今是惹不起了。主要是怕錢三貴,否則肯定得從錢大貴、錢二貴手里各弄五畝塘過來。
錢大貴和汪氏十分高興,沒想到種藕的收益竟然比侍弄了一年的田地收益還多些。關鍵是,藕塘的投入少,買十五畝地才花了二十二兩銀子,挖塘的工錢也沒花多少,加完共花了三十兩銀子。也就相當于四畝水田的錢,但產出卻比四畝水田多多了。
錢大貴遺憾道,「听三弟說,再往西的地就不好了,不然可以再買些地挖塘。」
汪氏冷哼道,「早知道咱們上年就該多買些,還讓萬家這個外人佔了個大便宜。」
錢大貴皺眉道,「你這個婆娘,又說這個話。那萬家是三弟的兒女親家,三弟當然要提攜他們了。」
汪氏道,「親家再親,還能親得過兄弟?」
錢大貴道,「你以為別人的親家都像咱們找的那幾個不省心的親家?人家的關系相處好了,可不就像兄弟一樣親。這樣,女兒嫁過去才不會受委屈。」
一說到親家,汪氏就開始唉聲嘆氣。沒想到,錢家的幾個姑娘,卻是這個原來看著最不起眼的霞姑最有福氣。
錢二貴和唐氏就更後悔了,早知道該多買些地的。
錢二貴埋怨著錢滿河,「你當時咋只讓買十畝?該買二十畝的。」
唐氏道,「當家的咋怨上兒子了?讓我說,就怪三叔,他知道這塊地種藕好,就該讓咱們多買些。倒是便宜了外人,萬家都買了二十畝,可惜了了。」
錢滿河皺眉說道,「娘,人都被你得罪光了,還胡亂說話,這事咋能怨三叔呢?若是被三叔三嬸听到,又該不高興了。」
唐氏忙笑道,「娘不傻,這話不會拿出去亂說。」
這天下晌,錢三貴和拎著肉的蘇四武去了大房。汪氏笑道,「三叔咋又拎著肉來了?這肉不能動,三叔晚上家去的時候帶回去。今年我們跟著三叔種藕掙了錢,今天的酒該我家請。肉和魚已經買回來了,我和陸嫂子多弄幾個菜,讓公爹和你們兄弟多喝幾盅。」
九月初,張央來歸園了,他是來收購枯萎的蓮葉入藥。同時,他也帶來一個溪山縣城的大新聞。
幾天前,吳縣尉的夫人和兒媳在上溪頂山大慈寺求子的路途中,馬驚了,婆媳兩個滾下山崖,兒媳腿摔斷了,吳夫人直接摔死了。
錢亦錦听了一陣爽快,說道,「該,真是上天報應。」
萬大中也在這里吃飯,笑道,「那母老虎死了,吳縣尉肯定高興,花無心終于可以抬回家去了。」
張央笑笑說,「昨天就抬回去了,連酒都擺了,說是熱喜。」
錢三貴嗤道,「又不是他娘老子死了,還熱喜。這樣德行不好的官員,就應該罷免。」
張央道,「那花無心的肚子已經掩不住了,偏吳夫人活著的時候不讓她進府。還放話說若花無心敢進府,就讓她一尸兩命。街坊都在傳,說吳大人恨他夫人潑辣善妒,所以做了這個局,把他夫人弄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