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梁則重的話,老太君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皇上睿智,龍體又康健,小殿下也還小。這麼長的時日,皇上或許會想明白其中關節。」又探尋著問梁則重道,「九年前,皇上給咱們梁家和趙家暗示,希望這兩家在小殿下還俗以後,護著他順利繼承大統。可如今听我兒的意思,連大師都認為他不適合還俗坐那個位子。那我們梁家以後該如何……」
梁則重說道,「皇上雖然很多事都倚仗咱們梁家,但也提防著咱們梁家,更不願意讓咱們跟任何一位皇子走得過近,包括先太子……我爹在逝的時候說過,梁家不私下站隊。皇上讓咱們護著誰,就護著誰。太子不幸遇害,留下了唯一一點骨血。皇上不得已,才通過我爹和弘智大師出面,把小殿下托付與悲空大師。希望小殿下能順利長大成人,回來繼承大統。可這半年來,我一直在想著大師的話,我有種預感,小殿下必定不會如皇上所願……那麼,將來繼承大統的很可能會這是位——」
他用手指蘸了茶碗中的水,在炕幾上寫了一個大字——寧。
老太君看著這個大字表情嚴肅下來,說道,「表面來看,這位如今是最不可能的。」
梁宜謙說道,「這位雖然外家和岳家都不顯,但著實有些真本事,也會收攏人心。據我所知,他在軍中的威望頗有些高,許多將士都佩服他,甚至願意听命于他……」
來京城後,錢亦繡沒有出去玩過一天,天天都在蓮蔻一方里做開業前的準備工作。
她也沒去梁府拜見集團公司領導,想著梁大叔爺孫三人在冀安呆了近一年,回府後事情肯定多。反正自己孝敬梁府女眷的東西都托梁大叔帶回去了。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梁府的家庭成員。梁府在京城世家中屬于少找的家庭簡單,最大的當家人是梁老太君,膝下有兩子。
大子梁則重,梁大夫人宋氏。
大房有大爺梁宜謙,梁大女乃女乃崔氏。生有嫡子梁錦昭(十七歲,大少爺),嫡女梁錦玉(十歲,大小姐)。還有個庶子梁錦琛(十二歲,三少爺)。
二爺梁宜和,梁二女乃女乃張氏。生有嫡子梁錦烔(十四歲,二少爺),梁錦華(十二歲,四少爺)。
二老爺梁則歷,年輕的時候出意外摔死了,梁二夫人李氏。
二房只有一子,三爺梁宜暢,梁三女乃女乃夏氏。生了嫡子梁錦添(十歲,五少爺),梁錦真(六歲,六少爺),庶女梁錦靜(九歲,二小姐)。
當她听說梁錦昭竟然有個庶弟,還是梁家唯一的庶子,著實嚇了一跳。想著這或許跟梁錦昭的病有關吧。
梁府除了梁夫人,還有個七女主子。梁老太君,梁二夫人,梁大女乃女乃,梁二女乃女乃,梁三女乃女乃,梁錦玉,梁錦靜。
所以她托梁大叔轉送了六套蓮蔻化妝品,其中四套是大人用的「珠韻系列」,兩套是小姑娘用的「水柔系列」。梁二夫人是寡居之人,不適合送化妝品,送了她一串楠木佛珠。這串佛珠是錢亦繡在船上向小和尚討要的,據說還被他的師兄弘圓大師開過光。
為了抱緊梁府這根大粗腿,錢亦繡可謂不遺余力。
期間,梁大叔和宋公子來了一趟,但都來去匆匆,似乎聚會、飯局特別多,抽不出多的空。好在梁富管事一直守在這里,許多錦繡行不好辦的事,他一出面就辦妥了。
閑談中,錢亦繡得知梁富有個佷子是梁國公的親兵,經常去左衛軍辦事。她便托梁富幫她私下打听打听那個錢姓將軍,借口是他長得特別像自己的大伯和叔叔,她听家人說過自家有一個遠房叔叔在京城當官,不知道是不是他。
她想著,雖然幾千官兵中打听一個人不容易,但那位錢姓將軍是個官,長得又極其俊朗,這樣的人放在那里都屬于鳳毛麟角,肯定容易找出來。
為此,錢亦繡還專門送了梁富兩套大眾化的「潤白系列」蓮蔻化妝品。錢富很高興,他知道蓮蔻做的是高端產品,即使是大眾化的,也要八兩銀子一套,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用的起的。
四月四日這天,錢亦繡從商鋪的後門回了後院。蓮蔻一方的準備工作已經全部做好了,剛剛把那幅繡品抬到了二樓,只不過還沒開箱。
她出來看見只有奔奔一個人在院子里蹲著望天,她又看看樹上、房頂上,連個猴影都沒有。便皺眉問道,「猴哥呢?」
奔奔沖後門叫了兩聲,意思是猴哥從這里出去了。
錢亦繡氣得跺了跺腳。這猴哥一點都不听招呼,還以為這是鄉下呀,一出溜就進山了。這里一出溜就進了別人家,萬一它惹禍,或是惡人打它壞主意咋辦。
這附近的幾家人已經有不少孩子來打听過了,無事還會在門口轉悠,都是那只猴子招的惹。
正不高興,猴哥推門進來了。
錢亦繡剛想說它,就見它急急地把錢亦繡拉到院門口。讓她站住,猴哥自己則跑出幾步,再跑回來在門口瞧瞧。然後,再跑出幾步,再跑回門口瞧瞧,如此反復四次。又沖她叫了幾聲,用手使勁往高比劃了兩下。
錢亦繡比較能讀懂它的「猴語」,吃驚問道,「猴哥的意思是有個高個子的人來了咱家門口轉悠,還轉了四次?」
猴哥搖搖頭,胳膊伸開比劃了一下。
錢亦繡又說,「不是在門口,是離門口比較遠的附近看咱們家,對嗎?」。
猴哥點點頭,向錢亦繡比了個大拇指,意思是你真聰明。
錢亦繡又問,「是男人還是女人?」
猴哥伸出左手搖了搖,意思是男人。男左女右,這是錢亦繡教過它的。
猴哥非常機靈,它在那個男人第四次轉悠的時候才告訴自己,肯定是前三次它也拿不準,而第四次是拿準了那人一定是在注意自己這個院子的動向,才告訴了自己。怪不得這個機靈鬼經常上樹轉悠,原來是當偵察兵呢。
錢亦繡高興地幫它捏了捏後脖子,低聲說,「乖弟弟,姐姐晚上親自給你蒸個雞蛋羹。」又說,「若那人再來,就趕緊告訴我。」
她回過頭對魏氏說了猴哥的意思,讓她去前面商鋪里跟錢華他們說說,注意些。
抬頭又看見三個六、七歲的男孩子往這邊走來,無奈地皺皺眉。不想理他們,但鄰居家的關系又必須要搞好。這幾個孩子,都是附近商家的少爺。
有墨香齋的李三少爺,桃紅布莊的金二少爺,還有離得稍遠些的三元酒樓的吳小少爺。
這幾個孩子屬于乖巧的好孩子,也比較懂禮貌,跟另幾個討嫌的男孩子不一樣。
錢亦繡笑著請他們進了院子,又讓白珠去拿了霞霞香餅屋做的餅干給他們吃。胖胖的吳大少爺還拎了個小食盒,他把食盒打開,又從里面拿出一份三元酒樓的招牌菜「三元及地」,請猴哥和奔奔吃。
怪不得猴哥和奔奔喜歡這孩子多些,那「三元及地」有些像佛跳牆,都是用上好食材做成的,一份要賣八十八兩銀子呢。
錢亦繡忙道,「吳小少爺,這麼貴的東西不要給它們拿來了,你爺知道了準要罵你。」
吳小少爺憨憨地笑道,「我爺才不會罵我,我要什麼,我爺就會給我什麼。」
李三少爺笑道,「你要猴哥,你爺會給你麼?」
說得幾人都笑起來。
這時,梁富急急忙忙從商鋪後門走出來。錢亦繡看他明顯有話要說,就把他帶到左廂客房。
梁富說道,「今兒我有事回府,正好踫到我佷子來找我。他打听出來了,說左衛軍里姓錢的軍官共有八人,二十幾歲的有三人。長的最俊俏的叫錢滿江,今年二十六歲,為冀安省溫縣人。兩年前才調進左衛軍,現任從五品的右郎將。據說武藝超強,又八面玲瓏,極得上峰賞識,連國公爺都對他青睞有加。他雖然跟姐兒不是同一個縣,卻是同一個省,真有可能是遠親呢……」
果真是他!
錢亦繡的心像是瞬間被抽空了,她拿出一錠五兩的銀子給梁富說,「謝謝梁管事,也謝謝你那位親戚,這銀子拿去請他喝酒。」
那聲音似乎離得好遠好遠,不像是從她口中發出來的。
梁富走後,她便回臥房躺下,身體沒有一絲力氣。她的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放著小爹爹走後家里的畫面。
三貴爺爺幾乎終日躺在床上,咬著牙分派著家里的事情……
吳氏女乃女乃早出晚歸忙活地里的農活,幾年間就由一個秀美的婦人變成駝背的老嫗……
小姑姑還是個五歲的孩子,照顧著一家老小,干了幾乎家里的所有家務活……
小娘親天天在門口望眼欲穿,多年如一日地盼著幾番花謝花開後就能回鄉的江哥哥,痴心不改……
還有那個一歲多就獨自進村討要吃食的錢亦錦,瘦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早逝小原主……
一家子被惡人欺凌……
若自己不穿越,家里會怎樣了呢?
若自己不是當了多年阿飄,窺探到別人不知道的東西發了橫財,這個家會怎麼樣呢?
榮華富貴真的那麼好?可以讓他拋棄父母,拋棄妻子兒女?
他比前世的尚青雲可惡一千倍!
但是,現在她卻什麼也不能做。不能像秦香蓮那樣去狀告他,也不能去梁國公那里揭露他,或者正義凜然地去大罵他。即使是見面了,還得裝不認識。
總不能說她的鬼魂見過他,認識他是自己的死鬼爹吧?
錢亦繡難過得無以復加,把頭捂在被子里嗚嗚咽咽地哭著。
魏氏和紫珠、白珠嚇壞了,都來問她怎麼了。無論她們怎麼問,怎麼勸,錢亦繡都只唔唔地哭。
魏氏急哭了,走之前老爺和太太囑咐了又囑咐,讓她把小主子看顧好。便罵兩個丫頭服侍主子不周,姐兒為什麼傷心都不知道。氣急之下,還推搡了幾下小丫頭。
紫珠哭道,「剛才我看到梁富管事來找姐兒,他們關著門說了陣話。梁管事走後,姐兒就這樣了。」
魏氏哭道,「不行,我得去找梁管事,問問他是怎麼惹著姐兒了。梁少爺明明讓他幫襯著咱們,卻沒有讓他欺負姐兒的道理。」
說著就要起身去找梁富質問,被錢亦繡一把抓住了。錢亦繡紅腫著眼楮說道,「不關梁管事任何事,我哭也不要告訴他。我只是想家,想我娘他們了。哭一哭,就好些了。」
魏氏幾人听了,又勸解了她幾句,打水幫她洗漱了。
第二天,錢亦繡強壓下心事,領著人把十幾個大花籃擺到了錦繡行的門口。這是從家里帶來的,花籃是三貴爺爺無事編的,里面的花是絹花。
又在錦繡行的樓里樓外掛了許多紅綾和絹花,以及一些彩燈。
前世錢亦繡做了十幾年的工會工作,布置會場很是有一套經驗。
所以,雖然明天才開張,花哨的錦繡行外面已經有許多行人站著看熱鬧了。
下晌,梁大叔和宋公子就領著梁府二管家宋管家來了,同時還帶來了十幾個護院。
錢亦繡和錢華請他們去了三元酒樓吃飯。
三個主子去的包廂吃,錢華請宋管家等人在大廳吃。
梁、宋二人說,他們已經跟許多人說好,明天定會來捧場。梁家的所有女眷都喜歡錢亦繡送的蓮蔻化妝品,也幫蓮蔻說了一番好話,明天肯定會有一些女眷光顧。
錢亦繡听了極高興,並表示感謝。
錢亦繡又問他們二人道,「京城哪家銀樓信譽好?我想再買個小院子,手頭又比較緊。想把手中的一條珍珠項鏈月兌手,可錢華說這里的玉麒麟銀樓不太好相與。」
梁大叔道,「珍珠好不好?若是好的話,不需要賣給銀樓,我直接幫你引見潘家爺爺,他最喜歡珍珠了。只要珍珠夠好,多少價位他都會買。」
錢亦繡說,「珍珠肯定好,是我爺跑鏢的時候在番人手里買的。跟大乾的東珠和南珠都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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