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亦繡去大房看望多多。多多還躺在床上,哭得眼楮紅腫,從上午到晚上,滴水未沾。
古代的孩子真早熟,小蘿莉這是失戀了。
多多看錢亦繡來了,癟嘴喊了句,「繡姐姐……」眼淚又不由自地流了出來。
錢亦繡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用帕子幫她擦了眼淚。說道,「多多,快別難過了。有時候你失去了,並不是你的損失,而是他們的損失。」
這句話在前世好像比較流行,是安慰人的萬能貼。
「我女乃說,那個後生多才又俊俏,家世也好。這麼好的人家錯過了,我以後都難踫上了。」多多說完,又痛哭失聲起來。
一旁的許氏也跟著哭,她比多多還難過。看來,大房所有人都喜歡的親事,被唐氏攪和了,怪不得一直端著的汪氏也端不住了。
錢亦繡勸解道,「那可不一定,這個世界大得很吶。你還這麼小,再等等,或許會踫到更好的人。你看看亭姑姑,那麼好家世的人家提親她都不願意,想著再等等或許有更好的……」
錢滿亭是個有理想的小菇涼,听說有一個省城四品官的族親去提親,她還不願意。她覺得堂兄錢滿江還有上升空間,自己完全有嫁去真正官宦之家的本錢和可能。氣得錢四貴和王氏不行,卻拿她沒有辦法。
許氏留錢亦繡在家吃了晚飯。錢亦繡一直得多多信任,她的話多多還听得進。一番開解,多多已經沒有那麼傷心和絕望了,還起來吃了碗丸子湯。
初冬的晚上十分寒冷,天空沒有月亮,只有幾顆寂寥的星星閃著寒光,更覺得寒氣逼人。錢亦繡和紫珠回家路過二房的時候,看見二房還燈火通明,隱隱能從里面傳出錢老頭的大嗓門和唐氏的哭聲,看來眾人還沒有處理完唐氏的事。
錢亦繡覺得,最好趁這個時候把唐氏打發了。這個人又壞又蠢,沒有一點道德底線,就像一枚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爆炸。
來到村口,看見錢滿朵家只有一扇小窗透著微弱的燈光。院門也沒關,被寒風吹得啪啪響。
錢亦繡領著紫珠進了院子,結果連房門都是大開的,李阿草咳嗽的聲音不時傳出來。
進了屋,屋里跟外面一樣冷,看見李阿草縮在被子里,錢滿朵和李阿財都不在家。
錢亦繡把門關上,走上前問道,「阿草,你娘和哥哥呢?」
李阿草從被子里伸出頭說道,「他們去我外公家里了。」小蘿莉纏著繃帶的頭亂蓬蓬的,眼楮上還掛著眼屎。
「吃飯了嗎?」。錢亦繡又問。
「晌午的時候旺嬸子來給我煮了雞肉面。」李阿草說。
那就是晚飯還沒有吃了。有錢滿朵這樣不上心又拎不清的娘也真是一種悲哀。錢亦繡嘆著氣和紫珠一起去了廚房,看見還剩一碗雞湯幾坨雞肉,便做了一碗疙瘩湯。
錢亦繡看她吃完飯,又給她洗了把臉,輕輕把頭發理理。然後讓她起來把房門插好,屋里暖和又不怕出事。
出了院子,錢亦繡還反身把院門關好,在地上撿了一根小木棍插在門鼻兒上。
第二天,程月母子幾人去正院吃飯。錢三貴沒起來,吳氏說他昨天累著了。
唐氏倒底被休了。這次錢老頭沒理錢滿河、錢滿朵等人的哭求,堅持讓錢二貴休了唐氏,大房和三房可謂功不可沒。吳氏早就恨毒了唐氏,汪氏更是恨不得吃了她,錢大貴和錢三貴都心照不宣地等這兩個人歷數唐氏這麼多年犯下的惡行。
不僅錢老頭越听越心驚,連錢二貴都覺得這個狠毒婦人不能留下,否則總有一天要把全家給害了。為了兒子和孫子,也得把她給休了。
鑒于唐氏生育了三個兒女,特別是錢滿河及他的兩個兒子討每一個人的喜歡,大家商量著也該給唐氏一條活路。
唐氏又老又瘸又懶,口碑不好嘴又臭,回她那個娘家肯定活不出來。就由二房出錢在大榕村,挨著她娘家的地方修個小院子,再請個人每天幫她做飯做家務,生活費也由錢滿河負擔。但是,不許她來花溪村。只要敢來,就取消一切待遇。
錢老頭知道錢滿河之前還幫了錢滿朵家不少,手頭有些緊,就使眼色暗示錢三貴拿點銀子出來幫補下。錢三貴和吳氏都裝沒看懂,錢老頭只得讓錢老太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給錢滿河。
吳氏冷哼道,「若換個人,出點銀子就是了,你爺和我都不是那冷心摳門的人。但唐氏那個惡婆娘,我們是一文錢也不想花在她身上。」
錢亦繡笑起來,說道,「女乃,你信不信我爺今天就會讓你拿三十兩銀子去給我太女乃。」
吳氏道,「女乃不傻,知道這銀子最終還是咱們家出。但是,拿給你太女乃我樂意,直接拿給唐氏我就是不樂意。」又笑道,「你們昨天是沒看到唐氏那慫樣,先還大哭大鬧,後來讓她兄嫂佷兒來了,整個人都癱了,連哭都哭不出來。先她兄嫂不願意,但听說她以後的生活依舊由滿河負擔,還會給她修個小院子,才點頭把人接了去……」
錢亦錦和錢亦繡听了,都拍手稱快。不是他們沒有同情心,是唐氏這麼多年干的壞事太多了,不只一次傷害小娘親和三貴爺爺。
錢家這個討嫌的大麻煩總算解決了。
當潘外公龜挪到離小兄妹不到二十米距離的時候,日子滑進了臘月。
錢三貴現在身體好多了,即使是寒冬臘月,還是能起床。只是不出門,穿得厚厚的,坐在廳屋的羅漢床上烤火。
這時候,該送的年禮都送了,該收的也都收了,但一家人盼著的錢華卻遲遲未歸。
直到臘月二十六,錢華父子才風塵僕僕地從京城趕回來,他為家里帶回兩個巨大消息及幾車年禮。
先說好消息,寧王手下回京給寧王妃送信的時候,錢滿江也托那人給錦繡行送了信和東西,讓錢華帶回家。夾雜在錢滿江信幾封信中的,竟然還有一封信是梁大叔寫給錢亦繡的。
錢滿江的信已經不像上次那樣後此薄彼了,還專門給錢滿霞寫了一封。帶的東西都是一些北方特產,還有幾條花圍巾,凡是家里的女眷,人者有份,還給錢老太和錢滿霞一人送了一條。
信中說自己好很,然後就是大書特書我軍取得的勝利。現在大乾軍隊完全扭轉了被動局勢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已經奪回了那幾個被大元佔去的城池。雖然大元正在調集軍隊準備反撲,但我軍勝算大得多。
之所能這麼快扭轉局面,一方面是寧王用兵如神,領導有方,全軍將士英勇無畏,還有一方面就是霹靂營的火器和陣法打得大元軍隊措手不及。特別是大炮,宜攻宜守,打擊面大,更是讓敵軍聞風喪膽。同時,還特別感謝家里為朝庭分憂解難,花巨資買了加農炮。寧王說了,這個功勞記在錢滿江身上,會替他向皇上請功……
還帶了一輛寧王府送的年禮,主要是吃的和用的,照例給錢亦錦帶的最多。寧王妃還特別感謝錢家托梁老國公給她帶的那瓶雙頭金烏蛇泡酒,說她堅持喝了兩個月,感覺身子骨比以往有了些力氣。
看了信,三貴爺爺說道,「明年就讓錢華把連著蛇骨和鹿茸的整壇泡酒都給王妃送去吧,听說她身體不太好。爺也覺得喝了那種泡酒,身子骨好多了。只不知道那幾截骨頭的藥效還有多久,早知道那條雙頭金烏龍不賣就好了。」
梁府也給錢家送了年禮。原來都是年前錢家通過崔掌櫃給梁府送年禮,年後崔掌櫃回來會帶些梁府的回禮。像這樣在年前專門給錢家送年禮,還是第一次。而且,年禮送得也十分豐富和精致,滿滿兩大車,吃穿用都囊括了。還專門給錢亦繡和程月娘倆送了兩匹御賜的妝花緞,漂亮華麗,流光溢彩。是女人就沒有不喜歡漂亮衣裳的,喜歡得母女兩個眉眼彎彎。
梁錦昭的信就有些意思了。原來他給錢亦繡寫過幾次信,都稱呼她為小丫頭,而這次的稱呼卻變成了繡兒。不知道梁老國公跟他說沒說他和她之間的事。
他先問候了錢家人一遍,然後就說了錢將軍獻給寧王的那個加農炮的圖紙已經制造出了幾台,效果比之前的大炮還好,不僅打得更遠,打擊面更大,也更靈活和有準頭……有了這種加農炮,勝利之日又會提前。還寫了他在前線的生活,以及打敗敵軍的欣喜若狂……
他也給錢亦繡送了樣禮物,就是他自己刻的一把梳子。梳子是棗木的,有錢亦繡的巴掌大,上面還雕了花紋上了漆。手藝雖然一般,但心意錢亦繡還是領了。
錢亦錦看了那梳子一眼,撇嘴道,「這麼丑的東西,他也好意思送人。梁公子也真是,都是拿軍響的人了,還這麼摳門。」
另一件就是不好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吳氏的哥哥吳祖至對吳氏和錢三貴極有成見。錢曉風一說自己是吳氏派去的,竟是大罵著把他給攆了出來,還說什麼「我沒有那麼不孝冷血不記情的妹妹和妹夫……」
錢曉風無法,就回京跟錢華說了。錢華又讓他多帶些銀兩再去棗州,想辦法從下人或是鄰居嘴里打探些消息。
他們之所以這麼晚回來,就是錢曉風在棗州耽誤了些時日。
吳祖至家的下人不多,只有一房五口人,都是他家的老人。好像他們得了誰的吩咐,見著錢曉風就像見著鬼,扭頭就走人,連一句話都不听。
後來,錢曉風陸續從吳祖至家的鄰居那里打听了一些消息。吳祖至現在還在給棗州府同知孫大人當師爺,女兒早已嫁人,二十二歲的兒子吳慶書前年就已經中了舉,但會試沒中,去了外面游學,準備後年再考。
吳家並沒有老人,說兩位老人在吳家來棗州之前就相繼去逝了。
吳師爺幾乎天天都呆在孫府,一個月也難得回自己家幾次,家里只有王氏和兒媳萬氏及一對小孫子在。
吳氏一听自己的爹娘早就去逝了,自己竟是一點都不知道,立即大哭起來。眾人又勸解了半天。
眾人都分析,吳氏哥哥肯定對吳氏有什麼誤會,而這種誤會,八成是由王氏和她弟弟王首實從中作梗。王首實現在突然對錢家熱絡起來,送禮送的手筆這麼大,或許是知道錢滿江當了官害怕了,想緩和關系……
錢三貴勸吳氏道,「咱們沒有做任何傷害你娘家的事情,你哥哥那麼說,定是有什麼誤會。咱們現在年齡大了,身體也不好,不好親自去棗州把情況問清楚。等以後滿江打完仗了,就讓他親自去一趟,把誤會解開……」
吳氏哭著點頭,也只能暫時這樣了。
大年二十八,錢亦錦和錢亦繡在外院給家里的下人和長工們發紅包。
潘駙馬從荷塘月色回來,直接去正院找錢三貴。他提議道,「如今家里沒有外人,月兒也不像原來那麼排斥我了,能不能吃飯的時候我來跟你們一起吃?我听說,鄉下人家吃飯都在一起的,這樣熱鬧,也親近。」
錢三貴看了看潘子安,你姓潘不姓錢,什麼叫沒有外人了?他還從來沒听說哪個父親跟著女兒住在婆家不走,一住大半年,並且還不知道他要住到什麼時候。雖然知道他是為了跟閨女緩和關系才如此,但這尊大神一直住在自己家里,自家總是不太方便吶。
潘駙馬見錢三貴有些猶豫,他也覺得自己這個提議荒唐,有些臉紅。說道,「等錦娃歸了宗,余修就會跟著錦娃走。以後繡兒姐弟三人的學問,就我由教了。當初我是狀元,余修只是個二甲傳臚。」
錢三貴听了這話,又高興起來。繡兒和靜兒是女娃無所謂,明娃倒是應該好好讀書。由狀元教出來的學生,學問肯定差不了。笑道,「那行。不過,我們鄉下人家吃飯沒那麼多講究,先生莫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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