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炮竹響連天,一切又歸于平靜。
每年過年,霍棋佑總會在大門外分送紅包,讓一些窮困人家也能過個好年,今年,他準備的紅包更多了,因為亂臣賊子都落網下獄,他又娶到賢慧的美嬌娘,想把這樣的喜悅和其他人一起分享。
一早,霍家大門才剛打開,外頭已經有許多人排隊等候,大家都希望能得到霍少爺的紅包,討個好吉利。
劉巧若想到在台灣有個習俗,神明壽誕時,布袋戲棚會丟糖果和銅板給大家撿,據說撿越多的人,越有福氣,她讓春兒準備了許多糖果和碎銀,全部混在一起,有滿滿一大袋,準備丟給大家撿。
除了紅包,又有糖果和碎銀撿,眾人開心得直呼霍府的少爺和少夫人真是大善人。
「爹爹,寧兒也要分紅包。」霍香寧看見爹娘做善事,也想要跟著做。
霍棋佑笑著把手上的紅包交給女兒,陪著她送紅包。
送完紅包,重頭戲當然就是丟糖果和碎銀了,為了不讓百姓們為了搶東西而受傷,劉巧若事先提醒道︰「這只是游戲,大家不要推擠,免得受傷。」
不只霍家大小,連曲少寰和石定也加入了游戲,每個人都玩得很開心,撿到糖果和碎銀的大人小孩都高興得闔不攏嘴,就在一陣歡笑聲中,有個用亂發遮住污穢面容,一身破衣,手上拿著個破缽的乞丐婆子,乘亂緩緩靠近劉巧若,隨即她抽出預藏的刀,毫不猶豫的朝劉巧若刺了過去。
這完全是預料之外的事,刀就這麼直接刺入劉巧若的肩膀,當她又要刺下第二刀時,石定瞧見了,飛快地出手打下乞丐婆子手上的刀刃,將她制伏。
「放開我!我要讓她死!我一定要讓她死!」
這乞丐婆子正是何綺凰。
那日,她躲進地道逃逸,由于不知道地道到底通往何處,所以禁衛最後根本找不到她的蹤影。
但眾人認為,她一個弱女子,沒有人幫助也成不了什麼大事,所以將何廣等人繩之于法後,霍棋佑就把所有兵馬交還給李敦了。
他本就對仕途無感,只想和妻子、女兒平靜的過日子,亂臣賊子既除,他也就沒啥好牽掛的,可是他怎麼也沒料到,何綺凰竟然會鋌而走險,以這種方式來進行報復。
他真後悔,不該大意的。
看著劉巧若緩緩倒下,霍棋佑沖上前一把將她抱起,焦急大吼道︰「快請大夫!」
場面一團混亂,原本的歡樂氣氛倏地變得僵凝沉重,大家都很擔心劉巧若的情況,只有躺在地上的何綺凰笑得像個瘋婆子。
「死得好!死得好!那是她的報應!霍棋佑,我要看你痛苦一輩子!那是你的報應!」
「住嘴!」石定怒吼。
「我偏要說,我偏要罵,統統去死吧!對不起我的人,統統去死吧!」
何綺凰會這麼憎恨是有因由的。
小年夜,當眾人都在開心地迎接新年到來,她卻家破人亡了。
她根本不知道地道會通往何處,只是死命地跑,結果出了地道,發現四周圍竟然是荒郊野外。
她一個人心驚膽顫的走著夜路,就怕會遇到什麼毒蛇猛獸,又怕官兵追上她,或遇上劫匪。
她把打包出來的金銀財寶緊緊揣在懷里,想到再也回不了相國府,再也無法過著以往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對霍棋佑的恨意不斷加深,她這麼渴望得到他的青睞,他卻這樣算計她,這筆帳她一定要想辦法報復。
不過當務之急得先找個安身之處,偏偏天不從人願,她還沒來得及找到落腳的地方,就先遇到了兩個搶匪。
看她穿金戴銀,懷中又緊抱著一個大包袱,兩名劫匪假裝好意的道︰「姑娘,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要上哪兒去,要不要我們送你一程?」
「不必,滾開!離我遠一點!」她大聲喝斥。
「脾氣挺大的,我們兄弟可是好意,你不領情,也不必那麼凶吧。」其中一名劫匪不悅地指責道。
另一個劫匪的目光則一直盯著她的包袱。「姑娘,你那包袱很重吧,我來幫你拿。」
「不必!賓開!我叫你們滾開!」
兩名劫匪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勾起賊笑。這段日子官兵時常巡山,害得他們兄弟不敢躁動,現下有肥羊自動送上門來,他們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一名劫匪上前用力搶走她手上的包袱,打開一看,眼珠子都亮了。「兄弟,我們賺到了!大半年不怕餓肚子了。」
「還給我!不許踫我的東西!」何綺凰急著想搶回東西,卻被另一個劫匪給緊緊抱住。
「姑娘家怎麼這麼嗆辣,不過大爺我就是喜歡你這嗆辣的模樣,嘗起來肯定滋味難忘。」
「你想干什麼?!賓開!別踫我!」
一雙大手刷地撕破了何綺凰的衣衫,露出了肚兜,劫匪抹了下嘴角的口水,奸邪的笑道︰「放心,哥哥會讓你很舒服的。」
「兄弟,你先上,等會兒我接著來。」另一個劫匪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無論何綺凰怎麼放聲呼喊,都沒有人前來搭救,最後她被蹂躪得幾乎只剩下一口氣,身上的值錢物品都被搶走了,只剩下一件破碎的衣物遮蔽身子。
夜空下,她滿心都是恨,恨霍棋佑,恨劉巧若,她暗自發誓,她一定要報復,她絕對會讓霍棋佑後悔一輩子。
大年初一,該是家家歡慶的好日子,但是霍宅卻陷入哀淒,因為劉巧若被何綺凰捅了一刀,現在命在旦夕。
霍棋佑想起劉巧若曾說過她來自未來,他很怕她會因為這場意外又回到她的世界,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
徐大夫替劉巧若針灸止血,又替她敷藥包扎後,說道︰「所幸沒傷到要害,命保住了。」
可是一夜過去,劉巧若依然沒有醒來。
霍棋佑很心急,緊握著她的手,不斷在她耳邊道——
「你答應過我會一輩子留下來陪我,你要說到做到!」
「我愛你,大家也都很愛你,我們會一直等你回來。」
他跟她說了很多話,從她醒來那時說起,他告訴她,他雖然把她圈禁在廢宅,但每個晚上他總會到廢宅外偷看她和女兒,常常直到天快亮了才離開。
知道她被何綺凰浸豬籠,他一心只想著絕對不能失去她,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得她的安好。
「現在也一樣,如果老天爺一定要帶走我們其中一人,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你一命。」
霍棋佑說得句句深情,守在房外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眼眶泛紅。
他們都受過少夫人的恩惠,女乃娘的兒子被接來霍宅,春兒的爹娘也被安置到京城附近,石定還記得少夫人炒飯的溫暖,曲少寰從她那學到了不少速成的記帳方法。
霍香寧也很不安,一直窩在床前問︰「娘親怎麼還不快點醒過來?」
女乃娘怕小小姐打擾到少夫人,要帶她到外頭,她卻怎麼也不願意,嚷嚷著要等到娘醒來,只是小小人兒禁不住累,沒多久就睡著了,霍棋佑才讓女乃娘把女兒抱走。
昏迷中的張若曦是真的迷路了。
她在一片白茫茫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那人指引了她一條路,她往前走了許久,看到江家一家人,還有前夫的外遇對象,前夫在她的靈前哭著說後悔,原來他被小三騙了,那個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江家的骨肉。
原來不是她不會生,當下,她有點想笑,感覺一切就像一出鬧劇。
而後,她听到有人叫喚她,一道稚女敕的聲音哭喊著娘親,另一道叫喚聲低沉而充滿情感,讓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回過頭,她無法看清楚那個人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哀傷,她知道,他的心在哭泣。
她下意識的舉起手,模到了他的臉,下一瞬張開了眼。「你答應過要讓我幸福一輩子,所以你哪兒也不許去!」她望著一臉倦容的霍棋佑,心疼至極。
「你去了哪里?」
「差點就回去了。」
「那我肯定會追過去把你抓回來。」
「傻瓜,累了吧?」
「不累。」
「我看你很累,睡一下吧。」劉巧若拍拍床榻上一旁的空位。
「你不會趁我睡著時跑走吧?」
她緊緊回握住他的手,好笑的道︰「你就用力抓著我吧,我肯定哪里都去不了。」
其實,他不用抓著的,因為她的心已經被他緊緊圈禁在他的身邊了,哪里也去不了。
現代已經不再是她的世界,這里,才是她安身立命之處,在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屋外眾人知道她醒了,個個面露欣慰,看見霍棋佑爬上了床榻,合衣躺下,有人伸手悄悄的把門帶上。
天光大亮,街道上,鞭炮依然震天價響。
朝堂之上,端坐著高貴的皇上。
朝堂之下,站著忠心不二的臣子,地上,還跪著一個罪該萬死的亂臣賊子。
「領我朝廷俸祿,卻串通外族意圖叛變,何廣,你可知罪?」皇上不疾不徐地質問道。
狡猾如何廣,想必還有其他為自己開罪之詞,皇上也不急著宣判,反正何廣能唱戲的機會,也就只剩下此刻了。
何廣確實狡猾,他私自招募兵馬,采買兵器,還和異族串通,人證物證都在,可他還是一副很高傲的姿態。
他甚至站起身,揮舞著雙手,大言不慚的道︰「聖極皇朝能有今日的盛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少不了我的功勞,先皇就是清楚我的功勞,才會那麼重用我,我何罪之有?!」
真是死到臨頭還嘴硬啊!
「朕確實長眼了,這輩子沒見過比你更厚顏無恥之人。」
「怎麼,皇上是想殺了老臣嗎?」何廣冷冷笑問,仿佛料定了皇上不敢殺他。
「朕確實有那個意思,你覺得朕殺不得你嗎?」皇上也回以冷笑。
他怎會不知道老狐狸在想啥,他父皇感念何廣功在朝廷,所以賜給了何廣一道免死金牌,還立下詔書,後代子孫誰也不能砍了何廣這個大功臣。
以前,何廣只是在朝堂上仗著自己是老臣,干擾朝政,他忍了,現在,何廣叛亂的證據確鑿,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忍下這口氣的。
「皇上是不是忘了,老臣身上還有先皇御賜的免死金牌。」何廣很快地從懷里拿出那道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啊……」皇上意味深長的一笑。
「皇上認得此物是最好,所以不管老臣做了什麼事情,皇上都不能殺了老臣。」
歷史上確實都這樣講的,那道免死金牌很無敵,但,像何廣這種亂臣賊子,不除之,黎民百姓之災。
何廣有金牌計,皇上也有他的詔書招。
他示意李公公拿出預先準備的詔書,並說︰「何廣,你可知道朕手上拿的是什麼嗎?」
「不就是詔書。」
「沒錯,是詔書,但這可不是一般的詔書,是先皇留下來的詔書,你不想知道先皇都交代了什麼嗎?」
看皇上如此淡定的模樣,何廣頓時感到有些不安。
「不想知道?」
「李敦,你想玩什麼把戲?!我怎麼不知道先皇還留下一紙詔書?!」
「大膽何廣!竟敢直呼朕的名諱!扁這大不敬之罪,朕就可以判你個五馬分尸!」皇上勃然大怒,重拍龍椅,把詔書交給李公公,命令道︰「小李子,念給他听!」
「遵旨!」李公公接過詔書,大聲宣讀。
上頭寫著,此詔書是為杜絕有人叛變卻拿免死金牌當擋箭牌特地立下的,若有持免死金牌者,卻企圖叛國,殺無赦!
听完詔書內容,何廣完全不敢相信。
沒錯,詔書當然是假的,但上頭有先皇的御印,沒人敢說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但為了治亂臣賊子的罪,也沒有人在乎。
「拖下去!三日後處斬!」懶得再和何廣唱戲了,皇上直接下達旨意。
這年剛過,真的不適合動氣,早早搞定,他想去找霍棋佑喝杯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