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媽總覺得她家小姐今早哪里有點不一樣。
臉色比以前紅潤,額頭也開始變得很有光彩,眼里雖然還潛藏著幾分憂心,但似乎又帶著幾分歡喜。總之,與昨夜那個死氣沉沉的董欲言比起來,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不管怎樣,小姐能打起精神來,就是一件好事情。
「小姐,趕緊吃點東西,一會少爺便要來跟你學習了呢。」姚媽沒有忘記欲言昨晚的吩咐,一大早便過道園子那邊去,告訴子浩從今日起除了下午,其他時間都要過來學習這家傳的醫術了。
「我倒也不餓,我去園子那邊看看家里的醫書還剩下多少。」欲言說罷,便起身要走。
也真是奇怪,一天下來幾乎什麼都沒吃,卻是一點不覺得餓。
反而心里覺得滿滿的,滿得想是要溢出來一樣。
「小姐——<」身後的姚媽忽然驚訝的叫了一聲。
欲言停下了腳步,帶著幾分不安的神色回過了頭。
「你頭上,頭上的那根簪子——」姚媽眼楮睜得大大的,牢牢的盯著欲言腦後發髻上別的那枚銀色的簪子。
欲言轉過身子靜靜的看著姚媽,臉上卻是一陣緋紅。
「小姐,這枚簪子是哪里來的,怎麼那麼像,那麼像陳家的那一根杏花簪啊!」姚媽兀自不肯相信她家小姐會接了那枚銀簪。
那可是陳家的聘禮啊。
欲言略有點緊張的輕咬了一下下唇,然後道︰「就是那一根。」
說完之後。面上的紅暈又更加重了。
姚媽目瞪口呆的看著欲言,竟是不曉得如何是好。
那該死的小子,到底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法子打動了小姐的呢。
「小姐。這可是你終身大事啊——」言下之意就是那個人極不可靠,小姐可要慎重啊。
「我曉得的。」欲言輕聲應道,然後便緩緩轉身離去。
小姐又接了陳家聘禮的事情很快在家僕里傳了開去,他們當著欲言的面自然一字不敢提,但是背後還是難免議論紛紛的。
欲言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每日開始領著子浩背誦醫書,診治病人。識別各種藥材,只是面上卻是難免時不時浮出靜靜的微笑。
子浩年紀雖小,但從小在杏林堂長大。耳濡目染,這些東西對他並不陌生,加上天資聰穎,竟也能融會貫通。對一些病癥時常能說得上個七七八八。
欲言見子浩這般。心中雖是歡喜,卻又依舊是止不住的擔憂——自己答應嫁給陳煙寒一事自然很快便會傳開,到了那時,郡主又能那麼輕易的放了自己麼。
她真的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害怕自己等不到子浩能挑起杏林堂這副擔子的那一天,也害怕等不到能嫁給陳煙寒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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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聞問切,這望是首當其沖的。書上寫視其外應,以知其內髒。則知所病,說的是一個人若髒腑陰陽氣血有了變化,就必然反映到皮毛五官,」欲言坐在杏林堂的診桌上,秋日的陽光穿過厚重的大門照進古老昏暗的大堂,欲言正如往常一般,坐在堂中診桌之後,一邊替一位老者診,一邊對身邊的子浩道︰「你看喬爺爺,鼻翼發紅,鼻對應的髒腑是肺,若有肺熱之癥,便會因內火旺盛而」
詹老先生坐在藥櫃之前,望著這一對姐弟,心中難免有幾分唏噓。
小姐似乎太著急了些,竟像是有種恨不得子浩一夜之間便長大成人的感覺。
她到底是在害怕些什麼呢?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沿著門外的青石板路一路傳來,臨到杏林堂門口,便听得馬匹嘶鳴,馬蹄聲也停了下來,一個身材高大一身黑色騎服的男子從一匹棗紅色的馬背上翻身下來。
欲言與詹先生幾乎同時抬起眼掃了一眼門口,欲言見到來人後,嘴角微微抿了一下,然後便像是沒有看到一眼,即刻又垂下了眼簾,繼續邊診治著病人邊跟子浩講解著病癥。
那男子見狀,面上卻是不禁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然後系好馬韁,便大步邁進了杏林堂的門檻。
「這位公子是來看病還是來捉藥的?」
詹先生卻是沒有認出來人是兩年以前曾來店里鬧過一場的陳煙寒。
陳煙寒被他這麼一問,愣了一下,旋即笑著答道︰「看病。」
「只是我的病唯有你家小姐方能醫治。」陳煙寒望著低眉斂目表情專注的欲言,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欲言依舊不理不睬,只不緊不慢的替那老者把完脈,交待了幾句,又對子浩指點了一翻,這才提起筆書寫藥方,陳煙寒便默立在她身側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她行事。
原來她每一日都是這般度過的。
想到自己將來終于可以介入到眼前這位少女生活的每一點一滴,心中便不禁微微一暖。
那老者接過藥方自去找詹先生捉藥不說,欲言這廂終于站起身子,一邊在身邊的銅盆里將手淨了,一邊輕聲道︰「你這是又有什麼病了。」
「相思病,」陳煙寒迅速俯下了身子,貼著欲言耳邊喃喃道︰「三天了,整整三天沒有見到你了。」
「胡說什麼!」欲言面上緋紅,登時便要發怒。
陳煙寒卻迅速站直了身子,面上換做了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正聲道︰「我方從家里趕來,明日隨我回一趟京衛府吧,我母親急著想要見你。」
欲言面上露出一個吃驚不小的神色,半晌卻是說不出話來。
「我曉得是急了點,可是——」
陳煙寒話沒有說完,一旁的子浩卻是大聲喊了出來︰「你不就是那個壞人麼!你又來欺負我姐姐了麼!」
董子浩這一呼喊,詹先生,那未曾離去的老喬頭,還有兩位前來捉藥的客人,都將目光轉向了陳煙寒。
「子浩!」欲言滿臉緋紅,低聲想要止住子浩的呼喊。
陳煙寒卻是絲毫不以為杵,只是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拿出一套皮影人偶,但見上面那拿大刀的關公,拿長槍的趙子龍無一不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叫我一聲姐夫,這個東西就歸你了。」陳煙寒微笑著道。
董子浩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是不知所措了起來。
陳煙寒手里的東西固然吸引人,但是陳煙寒是壞人這個觀念在他心里已經是根深蒂固,又哪里敢去接他的東西。
于是他眼楮只是望著欲言,想要自己的姐姐給自己一個答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