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面,在沈月華這個外人眼中,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熱鬧和幽默。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表哥,你從縣城回來了啊?」
韓念軍生硬的應了一聲,似乎還沉浸在之前被張翠連糾纏的尷尬之中。
沈月華見狀,也不能見死不救,便扭頭裝作不經意的對張翠蓮說道︰「對了小妹,你怎麼也過來我這里了?」
張翠蓮的雙眼放光,緊盯著韓念軍不放,眼中的意味說不分明,但是卻也能讓她感覺到其中的情義。
只是可惜了,張翠蓮跟韓念軍並不般配,將來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沈月華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篤定,或許是因為韓念軍在上輩子,也是年紀很大了才結婚的緣故吧。
沈月華在心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問了一遍,張翠蓮才猛地回過神來,笑眯眯的說道︰「我出去外面轉了一圈,結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表哥,正好表哥要過來找你,我就順便回來了,再怎麼說表哥也是咱們家的客人,我這個主人也要盡地主之誼啊。」
「……」沈月華頓了頓,勉強的說道︰「奧,原來是這樣。」
孫安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見韓念軍甩過來一個眼刀,才開口解救他,說道︰「張家妹子啊,我跟韓念軍一路過來,也有些口渴了,你能去給咱們倒杯水過來嗎?」。
張翠蓮聞言,面上的表情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振作了起來,說道︰「那好,我去接水,你們在這兒等我回來啊。」
說著,人就走遠了,去了廚房,沈月華記得現在有涼開水,不過剩下的水不過了,一般到了晚上做飯的時候,才會重新燒一鍋水了。所以張翠蓮去打水過來。也要重新生火煮開水,加起來至少也要十幾分鐘,應該足夠韓念軍說正事了。
張翠蓮走後,沈月華三人相視而笑。韓念軍見沈月華和孫安和笑的幸災樂禍。實在是有些不明白。便板著一張臉,實際上就是因為他平日里太嚴肅成熟了,才會在尷尬的時候。讓人看著有趣。
韓念軍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剛從縣城那邊回來,夏予正在供銷社那邊安排了人等著,一旦我過去之後,他就得到了消息,沒一會兒就過來,我就把咱們的考慮給他提了提,最開始……也被為難了下,不過,我已經跟他談妥了。」
沈月華聞言,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想知道談妥後的結果。
而韓念軍也不會吊人的胃口,他很直白的說出了結果,道︰「夏予正簽下來的文件,並沒有選中具體的地點,所以範圍可以在縣城為中心,幅散開去的很多地方開工建廠,而經過我的勸說之後,夏予正決定將工廠建在縣城靠近張家村的田野里,那邊有縣城的糧倉,他要找人將那邊修一修,至少也要粉刷一遍,裝一些新的配備和做糕點的裝置,都是從南邊運過來的,而工廠建起來,速度快的話半個月就行了,這段時間暫時就沒咱們什麼事兒了,等到十月初,工廠建起來之後,就是咱們都忙起來的時候了。」
韓念軍說完了,沈月華放松了下來,而孫安和之前也不知道這件事,是跟著韓念軍一起過來這邊,打算再和沈月華商量的。
他听完之後,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也就是說咱們這個月是沒事兒干的,對吧。」
韓念軍頓了頓,道︰「你要結婚了,要抽出一段時間來安排婚禮的事情,總不能隨便擺幾桌就算了,人家小姑娘也等你好幾年了,至于糕點和賺錢的事情,就保持之前的頻率就行,賺錢可以,但是以後就不要冒險了。」
沈月華聞言,也贊同的點點頭,孫安和思索了片刻,也應了下來,如此一來這事兒就決定下來了。
沈月華想了想,問道︰「那村子里的人,什麼時候會得知開建工廠的事情呢?」
韓念軍笑著道︰「我從縣城回來之後,就先去了村長家里一趟,村長說了他會在明天將這個消息公布下去,至于張家人,你在今天晚上就可以跟他們說了。」
韓念軍原本還想說是按照個人能力錄取的,如果是那樣的懶性子的,像是沈月華大嫂馬桂花那樣的,工廠是不會要她的,但是後來又覺得沈月華不是那樣不懂事的女人,有時候甚至極為理智,就算他不刻意說出來,沈月華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韓念軍于是便沒有說出這句話來,而孫安和在沉默了很久之後,問道︰「這一次招工的話,招多少人呢?」
韓念軍搖搖頭,說道︰「雖然這個工廠是咱們提議建起來的,但是實際上幕後真正主事的人,卻是夏予正,他心里有一本子賬,他有分寸,決定之後會提前跟咱們說的。」
孫安和聞言,撇了撇嘴,道︰「行吧,我知道了,如果招的人多的話,還可以把高樂芸家里的幾個勤快的帶上,但是招的人少,那肯定先緊著咱們村子里的人。」
韓念軍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他們雖然只是下面干活的人,但是相比于其他人來說,還是享有一定的權利的,提拔幾個人對于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只要掌握好那個度就行了。
于是,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下來,韓念軍看了眼臉頰紅潤的沈月華,目光不自覺的又下滑落到了她的肚子上,隨後便說道︰「恩,也沒其他的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了。」
孫安和也看了眼沈月華,道︰「我也不喝水了,免得把韓念軍賠進去了,我們先走了。」
說著,兩個男人就推著自行車調換了車頭。擺擺手騎車快速離開了。
沈月華無奈又好笑的搖搖頭,便走進了房里,後來張翠蓮端了水出來,見人影都不見了,才知道人家已經走了,面上又是好一陣的失落,將泡好的茶水放在了沈月華桌子上,便怏怏的轉身離開了。
當天晚上,沈月華在吃飯的時候,就順便將這件事跟張家人說了。這一次是確定無疑的消息了。所以張家人知道之後,都激動了起來。
就連馬桂花都勤快了幾分,在沈月華面前大獻殷勤,讓沈月華看著更加無語了。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有人在縣城新建了一個工廠的事情。就被村子里的村民傳的人盡皆知了。不少人都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面上也流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來,估計是覺得自己也有機會吧。
日子不咸不淡的過著。在張建國生日這一天,可算是熱鬧了起來,張建國當天真的被李桂芬看著,啥事兒都沒做,都是家里的人在幫他做,他笑了笑,反倒是很不習慣。
而沈月華在下午開始做蛋糕的時候,就用昨天在韓念軍家里搜集的原材料,當著張家幾個大人的面,熟門熟路的將三層的生日大蛋糕做了出來。
當然了,做蛋糕可是個力氣活,一個蛋糕做了一個多小時,幾乎可以做一頓晚飯了,而蛋糕不經飽,也僅僅只是甜點而已。
張家圍觀沈月華做糕點的人都笑了起來,大人們是因為自己多學了一門手藝,而小孩兒們則是歡呼自己有蛋糕吃了,他們也不知道蛋糕是什麼,但是這種甜蜜蜜的東西,對于現在的孩子們來說,可是最好吃的東西了。
當天晚上,正式吃蛋糕的時候,張建國作為壽星,分了第一塊大蛋糕,沈月華就是考慮到了張家那麼多的人口,才會做了一個大蛋糕,足夠張家人每人一大塊了。
而每一個吃過蛋糕的人,都吃的一臉滿足,實在是太好吃了,沈月華本來就練過做蛋糕的手藝,就是跟人家糕點專賣店的手藝也不差什麼了,再加上她舍得用材料,這一個蛋糕坐下來起碼花了五十塊以上,在這個年代,五十塊是一家人一個月的開銷。
所以,張家人在吃的津津有味的同時,也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這東西真的太貴了,而且做起來太麻煩,也就真的只能在家里過大生日的時候,吃一下,其他的時候都是免談的。
張建國倒是很感動,畢竟以前張家人很少真的過生日,頂多也就是一碗長壽面,當天晚上給多幾塊肉,其他的慶生手段就沒了。
而這樣的生日宴會,張建國以前只在書里看到過,那還是上海的小資故事書,他沒想到自己也有機會過這樣的生日,他面上一直帶著笑,這對于面無表情的他來說的確罕見。
而他也在心里,感激這一次策劃生日的人,也就是沈月華,他感激她,發自內心,自從張建斌娶了沈月華回家之後,他們家的日子就越過越好了,簡直可以說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一切,都或多或少的與沈月華有關,這如何能讓張建國不感激。
他看著沈月華,激動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李桂芬和張鐵頭也高興,難得這麼高興,張家人都高興,這一天,會深深地印刻在他們的心中,給他們開創了過生日的先河。
而這場生日宴會,也給這一套生活了幾十年的老房子,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在1977年9月6號這一天,張家人選定這一天來搬家,辭舊迎新,不僅代表著過年,還代表著搬新家。
人生能有幾次搬新家的機會,不管是在過去,現在,還是在遙遠的未來,搬到屬于自己的新家,對于這樣的普通階層來說,都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這一天一大早,張鐵頭就帶領著張家人起床了,緊接著,就是熱火朝天的搬家了。
這一次搬家,因為之前幾天,都將一些小玩意搬過去了,甚至連行李都打包好了,年輕力壯的男人們,就挨家挨戶開始幫忙搬家了。
第一家自然是兩個兩人的房間,他們將早已打包好的行李,大件的由男人們合力搬到新家去,小件物品則交給了女人們,至于那些個孩子們,不惹事都是好的了,他們也還小,都笨手笨腳的,讓他們搬家說不定還會打碎東西,這樣就不吉利了,所以小孩兒都是站在很遠的地方旁觀著,實在是待不住的出去玩都行,就是不能搗亂。
張家的孩子多,晚輩加起來也超過了十個了,沈月華偶爾閑暇下來還會給他們上課,這麼多的孩子,相當于一個小的班級了,她隨意的教了教,大部分時間都在講故事,所以小孩子們都喜歡她。
沈月華招呼著大點的孩子,將小孩兒牽走,看著他們不要到處亂跑,也不要隨便亂動,張家孩子都懂事,之前也被各自的父母警告過,所以此刻都乖得很,一排排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兒,甚至學著沈月華之前講過的故事,給父母加油吶喊起來,讓大人們看的哭笑不得。
張家人多,也不缺精壯勞動力,所以搬家也只用了小半個上午,剩下的時間就是清理打掃了。
吃了午飯,再收拾了一下,這家都徹底的搬完了,張鐵頭還要在他的院子里擺了桌子,用酒水祭拜了下仙人和各路神仙,其他人也跟著說了幾句對于未來生活的美好向往。
這個家,到現在才是徹底的搬完了,當然了,之後還要請村子里相熟的村民來家里吃酒席,這也是一項傳統。
而沈月華此時已經躺在了新家臥室的大床上,她在床上鋪了好幾層被子,睡起來很軟很舒服,棉花是新彈出來的,又在太陽底下曬了一兩天,聞起來味道很清新,雖然沈月華沒感覺到小說里,經常提到的陽光的味道,但是就這樣的帶著肥皂香味的氣息,也足夠舒服的了。
沈月華抱著棉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到之後就要在這里住下去了,而她的孩子估計也會在這里出生,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重生之後,沒有對未來抱有幻想,在時代的浪潮之後,一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但是此時此刻,卻慶幸自己的運氣不錯,她喜歡現在的生活,帶著家的氛圍,帶著喜悅和舒適的氣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