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千蓉一反平常靦腆嫻靜的樣子,此刻說起話來竟也伶牙俐齒,以我對她的了解,慕容千蓉並非是那種凌厲之人,若不是她有意隱藏那便是靈芸背後指使了。
我只覺頭痛得厲害,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
一時殿內靜悄悄的,無一點聲響。夏蘭輕輕入內,我使了個眼色,碧萱帶了眾人退下。
夏蘭上前悄聲道︰「回娘娘,瑤月宮里的人口風極緊,奴婢雖有意投靠,無奈他們見我還是娘娘的人,怕我有意打探,並未相信奴婢,奴婢無能,請娘娘責罰。
我嘆道︰「珍妃入宮多年,且她本是個慎小細微的人。你不過剛挨了二十大板,才要去查當然不被他們所信。」
我心中煩悶,正自心煩意亂之時,殿外來報王爺求見。我尚未起身,黎白已匆匆而來,秀氣的臉上因著著急而顯得微紅。
只見他一身墨色緞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瓖邊,頭發只用羊脂玉發簪束了,並未著冠,腰間系著玉帶,一支象牙折扇持在手中,那逍遙閑雅的姿態倒似是個成年人一般。
黎白未及我開口,兀自上前,此時夏蘭已悄悄退下。
黎白開口道︰「方才出去的可是前兩日挨了板子的那奴才?」
我驚道︰「你怎麼知道?」
黎白面上一笑,道︰「皇嫂以為可以瞞得了小王嗎?小王今日前來只想再勸一句皇嫂,還是要適可而止。」
我堅決道︰「查不出如真的死因,本宮絕不會罷手。」
黎白嘆了口氣,道︰「皇嫂就听小王一句勸吧,這後宮遠不是皇嫂想得那般簡單!皇嫂還是自顧保全自己要緊!」
我听他話里有話,忙道︰「適才慕容才人過來,你猜本宮看到了誰?本宮的姐姐魏以風!」
黎白面上卻絲毫未有驚意,從容地撿了一旁的位子坐下,望了我道︰「如果小王能夠告知皇嫂如真夫人的死因,皇嫂可否答應小王不再追查?」
我奇道︰「你知道如真的死因?」轉又嗔道︰「既然你早知道如真的死因,為何早不告知本宮?」
黎白撓了撓道,道︰「本王也是前兩日剛剛得知,皇嫂如果想知道,就必須先答應小王的條件!」
我望了他道︰「好,如果你的說法能說服本宮,本宮便答應你絕不再查!」
「好——皇嫂可要遵守承諾!」黎白道︰「其實很簡單,如真夫人在浣衣室那里日日受苦,還要遭人**,如真夫人雖是武將之女,卻倒是個深明理義的守禮女子,如此屈辱她如何受得了!換成任何一個懂得禮義廉恥的女子都會選擇自盡以保全自己的名節,這有何不妥麼?」
我搖首道︰「如果沒有珍妃的搭救,如真恐怕早就死了,可是本宮不解的是珍妃既然有能力救下她,為何還要讓她受人**,為何最後還是讓如真自盡了?這其中就沒有內情麼?」
黎白道︰「皇嫂多慮了,珍妃娘娘此舉怕只是一時之氣,畢竟太後之前並不喜歡她。」
我越听越糊涂,道︰「這又與太後有何關系,難不成你是說如真的死是太後的意思?而珍妃只是一時氣盛,存心與太後作對?」
黎白頷首道︰「太後做事向來是斬草除根,決不留後患的。皇兄心軟,又因了你的求情饒了魏氏一族的女眷,然而太後終是放心不下,不然也不會幾次意欲廢了皇嫂,待以風姑娘更是明顯不過的,自在浣衣室便授意折磨她,後來干脆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若不是皇嫂引得皇兄除夕之夜賞梅,恐怕以風姑娘那晚便會當場凍死。那麼,如真夫人的死便也不突然了。」
黎白說了一車的話,確是在指控姜太後,我越想越覺得這話有道理。在齋宮之時,姜太後便意欲廢我,若不是孤偃設計刺了我一劍,恐怕我早已被她所廢,靈芸更是無疑了。為了救她,我不得不當眾表明她並非爹爹的女兒,如此說來,這一切竟都是姜太後在指使了。
我早該想到姜太後不會放過我魏氏一族,卻可笑地以為有了玉真公主的幫忙,她對我已放下芥蒂,卻不曾想,我的愚昧卻間接害死了大嫂,若是我早有防犯,早點想到這些,說不定如真便不會慘死。
想到此處,我只恨自己沒能早日明白,唯今之計卻要如何?
黎白見我蹙眉無語,便又道︰「姜太後何等人物,若不是小王一身的病,怕是小王也活不到今日了!」
我聞言大驚失色,忙四顧左右,悄聲道︰「此話萬不能講,王爺雖不是太後所生,卻也是榮室血脈,太後又怎會作出那呂後之舉!」
黎白起身,道︰「這些話小王本不想講與皇嫂听,今日實是迫不得已,望皇嫂能遵守諾言,從此罷手,好生服侍皇兄要緊!」
說罷,黎白拱手行了一禮,出了大殿。
我望了那墨色的背影,蹙了眉,心下思道︰「如何才能對付姜太後呢?」我猛地憶起除夕之夜,東陵侯與虞美人幽會時說的那話‘這
天朝後宮上至太後下至宮人,哪一個不是偷腥的!’是了,玉真公主離去時曾對我說了一句‘如若母後有不當之處,還請皇後手下留情。’莫不是玉真公主知曉了什麼,怕日後姜太後東窗事發,才會提前向我求情?」
我暗暗下了決心,姜太後既然屢次不放過我魏氏一族,那我也無須再顧忌什麼了!
我喚了夏蘭上前道︰「珍妃那邊暫可不去再查,為今之計倒要好好幫本宮獲寵要緊。」
我重走至鏡前,方才因著心煩意亂,並不在意裝扮,此時靜下心來一望鏡中,見那眉也描彎了,唇也抹得艷了,我重又洗了面,精心上了淡粉,一頭烏發只用玉花鳥紋梳隨意挽成個墮馬髻,發髻上無一點裝飾,只留一支孔雀銀步搖,細細的珠子垂下,身上也只一身月白色淡裝,整個人看來竟如雨後新荷般清新淡雅,更顯玉骨冰肌,猶勝空谷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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