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量了半天,還是覺得這事我一個人處理不了,干脆就叫人看住黃氏與王氏、陳氏三個並她們身邊的宮女,自己則帶著這宋太醫直接奔了太皇太後那里。
太皇太後听了這事先是一愣,緊接著臉色就變了。不過姜還是老的辣,她先叫我借著打架這事將黃氏與王氏兩個都禁了足,然後這才暗中派心月復審問黃氏身孕之事。
很快黃氏的貼身宮女便招了,奸夫竟然是太醫院的一名年輕太醫。
黃氏前一陣子就鬧身子不好,三天兩頭地召太醫過去診脈,大伙都沒把這當一回事,誰知道她竟然把太醫召到床上去了……
我一時都傻了,暗嘆黃氏的膽可真不小。當然,那位太醫的膽子更是大,綠帽子都戴到皇帝頭上來了。
這事不能瞞齊晟,我挑了個他心情不錯的時候,委婉地和他說了此事。
我這里做著齊晟會火冒三丈的準備,誰知他听了卻只是挑了挑眉頭,眼都沒離開折子,不在意地說道︰「黃氏賜條白綾,王氏與陳氏兩個直接送入廟里就是了。」
我听得傻了,驚愕問道︰「黃氏怎麼樣也就算了,可這事與王氏與陳氏兩個有什麼關系?」
齊晟抬眼看我,似笑非笑地問道︰「你覺得此事中,她們兩個能月兌了干系?」
我雖一直覺得這事是有些巧,可卻也沒想著齊晟處理事情這樣簡單粗暴,一時就有些發愣。
齊晟察覺到了,問我道︰「怎麼了?」
我笑了笑。掩飾道︰「宮中嬪妃本就不多,這一罰倒好。差不多陣亡了一半,明年怎麼也得新選些秀女入宮了。」
齊晟只不在意地笑了笑。卻沒說話。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黃氏那里能不能不死?」
齊晟有些意外,「你可憐她?」
我搖了搖頭,「隨口一說,算了,當我沒說吧。」
齊晟目光深處地看我良久,淡淡說道︰「黃氏也送進廟里吧。」
說完便出了我的興聖宮,一連幾天沒有露面。
綠籬知道了這事對我又是劈頭蓋臉一陣訓,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皇上分明是有意驅除宮中妃嬪。這還不是為了娘娘,娘娘非但不領情,還替那黃氏求情,糊涂!這下皇上一定誤會娘娘對黃氏是有兔死狐悲之意了!」
「不是誤會,是真有。」我看著綠籬,平靜說道︰「說到底,其實我與黃氏等人是一樣的,要說有差別,無非就是齊晟現在愛我。因為愛,所以寵,也是因為不愛,隨意才對黃氏等人絕情。可又有誰替黃氏等人想過。她們也是被名正言順地抬進這宮中的,又何其無辜?」
綠籬听得驚愕,忍不住叫道︰「黃氏不守婦道!」
「婦道?」我不由笑了。「齊晟對她們可又履行過夫道?難不成就該她們守一輩子活寡?若是我,怕是也會守不住的。」
綠籬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只能說道︰「我說不過娘娘。不過這事皇上卻沒錯,是娘娘婦人之仁了。」
我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趣,只笑了笑。
綠籬眼珠轉了轉,忽地低聲問我道︰「娘娘可知道江氏的事情?」
我一愣,那日平寧城下,江氏被捆于兩軍陣前,後來齊晟中箭,我就再顧不上她是生是死了。再後來,我也一直沒問。那樣的戰場,武藝高強的將軍尚會陣亡,更別說她那樣一個弱女子了。
綠籬嘿嘿冷笑兩聲,說道︰「娘娘定然是小瞧江氏了,她可沒死,後來又被我們家那位爺給救了。」
我愕然道︰「趙王把她救了?」
綠籬點頭,不屑地撇了撇嘴,繼續說道︰「娘娘可知她是怎麼落到韃子手里的?去年皇上將她送出了宮,听說給她安排了去處的,若是她肯安穩,倒是能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那賤人卻偏不死心,見皇上御駕親征,竟然追去了江北,誰知卻被韃子逮住了。她也無恥,為求自保竟然詐稱是皇後娘娘,叫韃子送她去皇上那里,她能勸說皇上從北漠退兵。」
我從最初的驚愕,到後面的淡定,最後已是听得津津有味了。
這尼瑪都不能算是話本小說了,這都快成傳奇小說了。
「江氏也是命大,竟然沒死,我們家那位爺回援平寧的時候,在亂軍中就把她給救了。」
我听得兩眼冒光,就差抓把瓜子來嗑了,想也不想地問道︰「我擦!這兩人不會又舊情復燃吧?他還能給江氏一個王妃做?」
綠籬一拍大腿,囂張叫道︰「他敢!他要是敢再和江氏牽扯不清,我就抱著他兒子跳井去!」
我忙摁下綠籬,勸道︰「別沖動,別沖動!有事好好商量,動不動就撒潑上吊的不是好女人!」
綠籬眼中閃出一絲狡猾,問我︰「娘娘也覺得這樣不好?」
我沒多想,點頭︰「不好,不好,還是換個平和點的法子比較好。」
正說著,齊晟卻是從外面進來了,看到綠籬在我這,原本就不悅的臉色更是黑了一色。
綠籬眼角一瞄,卻是一甩帕子跪在了我的腿邊,抱著我的大腿放聲大哭道︰「娘娘,您可得給奴婢做主,趙王殿下要是復娶江氏,奴婢可是沒活路了,誰人都知道那江氏是不肯與人共夫的。奴婢沒地方去,還請娘娘收留,奴婢必會知恩圖報,忠心伺候娘娘一輩子的。」
「胡鬧!」齊晟怒聲喝斷了綠籬的哭求,「他當皇家臉面是什麼了?江氏怎能再入皇家,送走,送走!」
綠籬轉身就向齊晟磕了個頭,爽快應道︰「奴婢領旨。」
說完用帕子抹了抹眼淚就退下去了。
我抬頭怔怔地看向齊晟,問道︰「咱們兩個是不是都被這丫頭利用了?」
齊晟面色一僵,惱羞成怒,一甩袖子轉身就走了。
有了齊晟的聖旨,綠籬辦事極是利索,回頭就派人將江氏送出了盛都。趙王也沒什麼反應,不悲不喜的,只到城門外送了送江氏,然後便回王府抱兒子去了。
我就覺得,我和齊晟是被那夫妻倆一塊給算計了。
又過了沒幾日,茅廁君也要走了。他的流放地是嶺南,遠離盛都,自此算是離開了權利中心,又加上通信不便,齊晟總算是能放下點心來了。
嶺南貧苦,宋太後光怕兒子吃苦受窮,不但把自己的私房錢都貼給了茅廁君,還恨不得把半個皇宮的東西都搬到嶺南去。
臨走前,茅廁君進宮來給宋太後磕頭,竟又順道來我宮里求見。我本不想見他,可想了想還是叫人把他請進殿內,然後把他送我的那枚金三角還給了他。
茅廁君低頭看著那金三角,淡淡地笑了笑,問道︰「娘娘是要棄盟了嗎?」。
我想了想,搖頭答道︰「這不是覺得嶺南路途遠,想給你添點路費嘛,好歹也是塊金子。」
茅廁君臉色又一剎那的僵滯,他低垂了視線,輕聲說道︰「平寧之事,我純是困獸之舉,實屬無奈。」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
茅廁君抬眼看我,怔怔看我片刻,忽地沒頭沒腦地問我道︰「如果當初娶你的那個人是我,事情到現在是不是就全不一樣了?」
我一驚,忙說道︰「這玩笑可開不得!」
茅廁君回過神來,伸手將那枚金三角緩緩地推了回來,低聲道︰「我既然送出就不會收回,東西是,誓言也是。」
說完便站起身來,沖著我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往外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做人還是留點余地的好,便又出聲叫住了他,說道︰「若是遇到了難事,就叫人給我捎個信來。」
茅廁君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走了。
秋去冬來,不知不覺中,大統元年就這樣到來了。齊晟立了齊灝為太子,秋天的時候,我又被診出了喜脈,第二年夏,二皇子齊湘出生。同一年夏,李昭儀因身體不好,自請出宮養病,齊晟準了。
大統三年春,有朝臣奏請齊晟光選秀女以填充宮室,齊晟只以一句「此乃朕的家事,不勞愛卿費心」了結了此事。
我一看全國範圍的選美是不成了,便想著再從宮里篩一遍,矮子里還能拔將軍呢,更別說這一宮上千個宮女了。
我瞞著齊晟,終辛辛苦苦地從宮女里又跳出十個年輕貌美的出來,又集中到一塊兒培訓。結果不知怎麼卻走漏了消息,于是自己這里還沒看夠呢,齊晟就把這十個美人提去了大名宮女,一轉手都賜給了北面回來的功臣們。
不是自己手里的人,送起來真尼瑪大方啊!
我氣得差點吐血,私底下抱著齊晟的龍袍狠狠地咬了幾口,然後又儀態萬方地去了大明宮,勸齊晟道︰「後宮本就是為了繁衍皇嗣而存在的,皇上執念了。」
齊晟笑著回我道︰「我也覺得宮中孩子還是有點少,咱們兩個再加把勁吧。」
于是,不及三個月,皇後又悲催地懷上了。
(本章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