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俠,行俠……你怎麼了?別嚇我呀!」天沒亮,一聲哀戚的呼喊讓武家人一個激靈,趕忙的趕到茅草屋。
昨晚留夜的是武行俠和田蕙蘭兩夫妻,武行俠心疼媳婦,早早的讓媳婦到木架椅上休息,等卯時(5點-7點)再來接替他,那時候錢氏他們就會醒來,田氏也不用直接和武行義這個小叔子接觸,畢竟男女有別,武行俠不想媳婦為難。
一家人跑進茅草屋,幾個小的連衣服都沒穿規整,正好看到鄭郎中和田蕙蘭一人一邊攙扶起武行俠,把他往木架椅上放。武行俠臉色通紅,渾身抽搐,眼楮閉的緊緊的,橫眉深蹙。
田蕙蘭泣不成聲,「我怎麼會睡的那麼熟,我要是不貪睡早點醒來孩子他爹也不會昏倒。」
錢氏臉色泛白,自己那身體健如牛的兒子居然沒能抗住,一向堅強的她心頭大震,差點暈過去。
還好武天辛扶住了她,「別慌,行俠不見得是……病了,許是這兩天累著了。」
這番安慰的話誰都知道帶著水分,武行俠高燒不止,光從臉色就能看的出。
武家人沒有在開口,全部緊張的望著鄭郎中,等待他的診斷結果。
「被傳染了,應該是早就傳染了,可能是身體好所以才一直隱而不發,以至于積勞成疾後突破了身體承受的底限。」
武老爺子長嘆一聲,「鄭郎中,老朽算不得識人無數,但也有些見識,你一看就不是凡人,如果不是有把握想來不會接受我們一家人。你就給老朽透個底,這個病你是不是有辦法?」
鄭文臉上一僵,尷尬的輕咳一聲,略帶為難,「老人家,本來我是不該瞞你們,可我用的方法怕是你們不敢接受。」
「這麼說果然能治?」武老爺子驚喜的追問,「是什麼法子,已是生死攸關,我們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武家人皆露喜色,炙熱的目光緊緊追逐著鄭文,唯有田蕙蘭面容沉痛,緊握武行俠的手仿若天塌地陷般。她可不像武家人這般天真,若是什麼有效的方法,鄭郎中怎麼不去救治小王村的鄉民、怎麼不利用醫術揚名立萬。
她恨哪!先前沒了孩子,大夫便囑咐她需要靜養至少半年,否則傷身是小,往後想要孩子都是難事。她為了不讓夫君難做放棄了投奔縣里娘家,反而陪著武家人跋山涉水遠離家鄉。她得到了什麼,唯一的兒子小山又有什麼錯,憑什麼要這麼對她一家人,夫君是她立命的天,孩子是她安身的地,這天地倒了,她在武家又要如何自處,以後又會如何……
「方法……」鄭文頭疼的很,醫術方面的問題哪里是平凡人能理解的,更何況那個法子確實劍走偏鋒,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會被人趕了出來。
「鄭伯伯,你為什麼不敢說呀?有死可怕嗎?暖暖不怕死,暖暖有爺爺有家人陪著什麼都不怕!」女乃聲女乃氣的女圭女圭音響起,讓武老爺子心喜不已,抱起武暖冬用短短的胡須扎著她細膩的小臉,爽朗笑道︰「我們暖暖就是聰明,咱們武家人連死都不怕還怕啥!」
武暖冬被扎的又癢又疼,躲也躲不過,只能小手捧著武老爺子的大臉,委屈的嘟著嘴,「爺爺,扎,爺爺,疼!」
「爹,你看把暖暖的臉扎的,快放下,我看看!」小叔武天賜看著武暖冬白皙如瓷的肌膚上片刻間通紅一片,連忙把她抱到自己懷里,抱怨道:「爹!暖暖皮膚女敕,你看你!暖暖不疼,小叔給你吹吹!」
這事還真是冤枉武老爺子了,五歲孩子的皮膚雖然嬌女敕,但是經過一冬的逃亡武暖冬的小臉早就皴了、糙了。之所以會如此嬌柔,完全是因為靈泉水的作用,昨天一場痛飲換來肚子揪心的疼,之後痛痛快快的瀉了幾場,武暖冬明顯感覺到自己整體精神氣不一樣了,所謂的丹田處總有股熱氣順著全身血脈游走,好像能夠帶走疲憊和雜物。不僅皮膚煥然一新、透徹如瓷,連額頭的傷愈合長了肉粉色的新肉。她是趁人不注意重新包扎好傷口,害怕武家人發現異常。今天一大早,更趁著無人發現,往水缸里兌了不少靈泉水,哪怕不能治病,也能提高家人的身體素質,抵抗病毒的侵襲。
鄭文看這一家人沒心沒肺的樣子,簡直哭笑不得,不過倒是讓他下定決心說出實情,「方法看似偏激,但實際上已經有一例成功。」
武家人的注意力頓時集中在他的身上,被十幾雙眼楮火熱的瞪著,鄭文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表情嚴肅的說︰「我說的方法你們可以選擇接受與否,但切記不可外傳!」鄭文清楚那些治療手段若是傳出,恐是再無他立身之地。
武老爺子點頭,誠懇的發誓︰「我武家人絕不會背信棄義,做出那種恩將仇報的事來!」其他人亦是點頭贊同。
「此病名為豌豆瘡,葛洪的《肘後救卒方》一書中注︰比歲有病時行,乃發瘡頭面及身,須臾周匝,狀如火創,皆載白漿,隨決隨生,不即治,劇者多死。治得差者,瘡癲紫黑,彌歲方滅,此惡毒之氣。」鄭文頓了頓,武行川趕忙機靈的遞了一杯水給鄭文潤喉。
鄭文贊賞的笑了笑,不再賣關子,「《肘後救卒方》一書中記錄治療藥方,取好蜜通身上摩,亦可以蜜煎升麻,並數數食。又方,以水濃煮升麻,棉沾洗之,若酒漬彌好,但痛難忍。之前給你們泡的藥湯便是升麻和蜂蜜。這方法對治療有一定效果,卻不能很好的預防。要想徹底預防根除,還需要種痘。」
武暖冬听到最後一句話,簡直驚呆了!
唐後是五代,在之後才是宋。鄭郎中所謂的豌豆瘡實際上就是天花,在唐宋時稱為豌豆瘡,種痘的方法是宋時一神醫首創,他用人痘預防天花,是世界上最早的種痘大夫。而今這個時空沒有五代也沒有宋,仍為大唐。鄭文卻能想到種痘之法,可見他醫術並不弱,至少不會固守陳規只懂照本宣科。
「種痘危險性極大,故此我遲遲不願相告。」鄭文嘆息道,「目前為止,我只成功了一次。」最大原因是只有一次試驗機會。
「成功那人在何處?」武老爺子急急的問。
鄭文捋捋山羊胡淡定依舊,只是眼底隱藏了小小的自得,「就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