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上,男人衣冠楚楚,風姿泰然,目光凝重的注視著前方,絲毫沒有分神,因為近期的消瘦,修長的手指上骨節分明,一塊奢侈品腕表襯得他的手腕十分的好看。
裴雅坐在副駕駛位上,神經有了一瞬間的抽搐。
他這算是表白?可氣場也太冷了點吧?背台詞還差不多。
她沒有接話,更不知道說什麼。
車速很穩,徐凱很老實的沒有闖一個紅燈,她回來之後,他似乎開始惜命了。
見她沒有吭聲,他也沒有說話,畢竟自己不是一個煽情的人。
不多時,車子就在一家品牌影樓門口停下,侍者很快上前替兩人開了車門,為首的一位年輕女人的胸-牌上寫著‘經理’兩字。
那女人保持著招牌式露八顆牙的笑容,恭敬道︰「徐少,徐太太已經打過電話來了,婚紗和——禮服剛為二位準備好,請跟我進來吧。」
經理對裴雅的態度也是恭敬非常,要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可不是一般明星能比的,而是正統徐家二小姐,拼社會地位,她身後還有催家,身價還要高出徐凱一層。
只是她本人全然不覺。
一踏入影樓,各色或艷或純的婚紗鱗次櫛比,看著廣告牌上模特們的親密接觸姿勢,裴雅訕訕的有些後悔今天的決定了。
經理領著兩人去了VIP隔間,助理很快端著咖啡和甜點上來,裴雅看著有些頗為**的婚紗,心里七上八下。
「我太太不吃甜食,拿些堅果過來。」徐凱摟著裴雅的肩,稍稍將她往自己懷里攏了攏,但他沒有過分,只是不松不緊的摟著,生怕一越矩,她又會恨不得離自己十萬八千里。
一聲‘我太太’叫的裴雅七葷八素,男人身上的味道在她鼻尖縈繞,她表面佯裝淡定的開口,其姿態大方端莊︰「沒關系的,我也可以吃甜的,不必麻煩。」
她淡淡笑著,兩個梨渦隱約可見,工作人員暗暗納罕,果然是正經的千金,看架勢就是比別人秀雅高貴。
裴雅挪了挪步子,試著掙月兌男人抓住她肩頭的那只大手,隔著薄薄的衣料,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掌心傳來的熱度。
「徐少太疼老婆了,二小姐,你能嫁給這樣的男人真是幸福。」經理打趣道,她敞開了幾本婚紗冊,繼續說︰「二小姐,這些都是今年的最新款,是出自法國大師之手,件件皆精品,重點是這里面的每一件婚紗,國內每款只有一件,所以您大可放心的挑,絕對不會有撞衫的情況發生。」
經理笑眯了眼,伺候好這兩位,她的獎金少不了。
「你自己挑?還是我幫你?」徐凱忽的低下頭在裴雅耳邊輕語了一句,呼出的熱情吐在了她的耳窩里。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經理似乎沒有看出兩人的近況,她接著侍奉︰「二小姐有什麼具體要求麼?您是喜歡歐式的還是傳統一些的,或者是時尚性-感的款式?」
裴雅面容素淨,宛若初夏里還未盛開的荷花苞,可那眉眼之間的艷色卻是怎麼也無法掩去的,美人之美有多種,像這般高雅如蘭,卻又艷媚攝骨的實在是少見。
「那件不錯。」徐凱指了指掛于玻璃壁櫥里一件抹胸的白色婚紗,一條艷紅色的腰帶襯得模特腰身十分縴細。
確實很好看,就是胸前似乎太過暴露了一些。
裴雅又往左邊的位置挪了挪,盡量使自己的身體遠離男人一些,她淡淡的笑著道︰「隨便吧,我沒有什麼要求,只要不暴露就行。」很顯然她排斥了方才徐凱的建議。
經理聞言,面色詫異,別的準新娘可都是專挑性感的婚紗。
沒有要求,就是最高的要求。
她有些為難那,干脆向兩人一一介紹每一款的設計理念和設計師。
徐凱今天非常的有耐心,一只鐵爪一直鎖定在心上人的肩膀上,未曾放開過,他特別喜歡看她因為自己的得寸進尺而顯得手足無措,卻又佯裝的無比鎮定的樣子。
她終究是她,曾今是這樣,失去記憶了,還是這般。
經理邊介紹邊說著︰「您二位的婚期將近,徐太太交代過,室內的拍攝可以今天下午和晚上就拍完,明天如果二位有時間的話,我們店里會第一時間安排場景。」
「好。」徐凱一路走來,注意力並未停留在禮服上,而是專注的看著婚紗,他一直期待她穿著婚紗嫁給自己的樣子。
經理沒料到徐凱這麼干脆,笑盈盈的跟見了寶似的。這一對生意談成,其他名流巨星說不定也會紛紛效仿來這家影樓,而不是去國外拍了。
裴雅怕麻煩,室內的婚紗照僅僅選了一套,徐凱也沒有強迫她,目前的情況是,他必須盡量依著她,只能等到她放松警惕了,他才能順利吃到肉。
至于她的心——他只能溫水煮青蛙,慢慢來。
一小時後,化妝師給裴雅畫好了妝,她選的是一件白色單肩繡水鑽的經典婚紗,只不過腰帶是黑色的,腰部緊緊一系之後,鼓鼓的胸前顯得更是呼之欲出,這已經是全店最保守的一件婚紗了,她有些無奈。
正當造型師為她做發型時,鏡子里多了一個白色西裝的男人,他身形筆挺,五官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宛若刀斧雕刻而成,幽深的眸子里有一種叫做驚艷的東西在閃爍著,她甚至察覺到男人盯著她的胸前看了看,黑色的領帶和她的黑色杭綢腰帶很相配。
透過鏡子,兩人四目相對,裴雅忽的撇開了眼去,不再看著他。
「嗯,這件婚紗很適合你。」他說著,俯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裴雅頓時如被電擊了一般,身體僵硬的坐了個筆直。
未婚夫妻之間的親密舉動是在旁人看來再正常不過了。
造型師被她嚇了一跳︰「二小姐,是不是我弄疼你的頭皮了?」
裴雅瞪了鏡子里的人一眼,冷靜道︰「沒有,你繼續,還是盡量快一點吧。」她坐著不能動,只能任人宰割。
徐凱抽了椅子在她身側坐下,拉起了她的右手,他發現裴雅連手指頭也僵硬了,他硬生生的掰開了她的中指,將那枚多年前準備好的戒指套了上去,嘴里念念有詞︰「算是訂婚戒指了,不許摘下來。」說罷,他在她的手背上親了一下,似乎很滿意尺寸的大小。
裴雅又是一顫,造型師再次問道︰「二小姐,您確定沒問題?」
她感受著手背傳來的酥軟觸感,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戒備狀態。
好不容易發型做好,攝影師和幾個助理紛紛上前將兩人簇擁著去了拍攝內室。
因為只選了一套婚紗,加之崔艷之前的特意交代過,影樓的工作人員給兩人設計了好些個姿勢。
這家影樓的攝影師在業界也算是個翹楚,而服務對象是A市財經掌舵者的兩位繼承人,他更是樂此不彼的想著法子多拍幾套方案。
「徐少,您看能不能再摟緊一些新娘子。」攝影師大多喜歡美的事物,而眼前這一對,他實在是不想輕易放過︰「對對對,不如徐少把新娘子抱起來試試看——」
被吃了一通豆腐之後,婚紗照總算可以告一段落。
卸了妝離開影樓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初夏的夜晚黑的不透徹,西邊天空看上去總有一絲光暈,晚風習習迎面吹來,站在影樓門口,裴雅這才感覺到真實,右手中指的緊-致感隨時提醒著她,如今是一個訂婚的人了,還是和那個男人。
徐凱接了一個電話,轉身看著裴雅,目光灼灼如煙火︰「我還有件事要處理,一會再帶你回家。」
侍者為兩人開了車門,一路上,唯有車窗外的彩光流動,她終于耐不住就隨口問了句︰「你要去哪?你如果很忙的話,我可以打車回去的。」
她待自己總是太客氣了,這份客氣,他很不喜歡︰「不忙,一會就好。」他是不會再次放任她一個人回家的。
車子是往東城城郊方向駛去的,很快就進了一處工廠大院,見了徐凱的車進來,幾個穿著工人服飾,帶著安全帽的人迎了上來,為首的人正是陳林。
他笑眯眯的對著裴雅道︰「二小姐,你還記得我吧。恭喜你和徐少訂婚啊。」畢竟一起共事過,馬屁一定要拍好,他得了徐凱的指示,將裴雅領到了廠房辦公室里︰「二小姐,您先在這里待一會,徐少很快就會忙好。」
陳林走後,一個帶著眼鏡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態度也是十分恭敬︰「二小姐,請喝茶。」
裴雅借機問︰「這是什麼地方?我可以隨便走走麼?」
那女人思忖了下,心想徐二小姐也不是外人,既然徐少能帶她過來,必然就沒有什麼防備,于是她說︰「這里是徐氏前不久剛買下的廠房,是生產沙發的,您只要不去危險的地方就行。」
裴雅有些疑惑,她怎麼不知道徐氏還經營沙發產業。
門外偶爾有幾個工人經過,這些工人行走輕便,清一色的高個子,看上去訓練有素,根本就不像普通的工人,看見裴雅走過,無人敢阻攔。
場地很空曠,視野之內無其他建築物,四周皆有高過三米的院牆圍著,氣溫有些燥熱,像是下雨之前的預兆,昏黃的燈光下,院內實在沒什麼可看的,她往廠房內走去。
除了幾件半成品的沙發,地上就是零零散散的未處理牛皮,無人在工作,她想著興許是下了班的緣故。
走了幾步,她似乎听到了有人的尖叫聲,她本不想多管閑事,可徐凱的聲音在這時也響起。回音很大,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現在畢竟是他的未婚妻,去催促一下他,應該是可以的吧!
這麼想著,她繼而提步往前。
尖叫聲被慘叫聲替代,裴雅覺得莫名慌張,她透過門縫一看,美眸忽的瞪得滾圓,廠房頂端懸掛著一張高瓦數燈泡,只見在一群人中,一個被繩索掛起的男人渾身是血的被人痛打。
裴雅一眼就看出了背對著她站著的徐凱,他右手握著棍︰「我給過你機會,你如果不想活,大可以直說。」語罷,他揚起手,又是一棍打在了那男人的腰上。
燈光晃動下,那幾道浮在牆壁上的影子分外詭異。
「徐少,您听我解釋,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我求求您放了我吧,我家里還有一個八歲的女兒——」
那男人到底說了些什麼,裴雅听的不是很清楚了,她只看到徐凱手上那根木棍上的血漬,還有他冷漠孤高的背影。
忽的,鋼制移門往里挪了一下,發出了金屬踫撞地面的刺耳聲,陳林當即喝道︰「誰在那里!」
門自然開啟的那一刻,裴雅驚愕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徐凱目光一滯,劍眉顰蹙之余,他回頭對陳林交代了幾句,扔下木棍,忙跑了出來,他跑的有些慌,差點腳步不穩,陳林從來沒見過這麼失措的大boss。
裴雅轉身就要走,卻被徐凱一手抓住了手腕︰「剛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想解釋。
她抬頭望著他,這張臉太過妖孽,時而惡,時而溫潤如玉,她平靜的語氣已經顯得有些波瀾,顯然掩飾的不成功︰「你為什麼在這里關著一個人,你怎麼還打他?這是犯法的?爸爸他們知道麼?」
低下頭,裴雅看著徐凱抓著她手腕的右手,她突然覺得害怕︰「我想回去了,你可以繼續忙你的。」
辦公室的女人忙跑了過來︰「徐少,我不知道二小姐會到這里來,對不起啊——」
徐凱未理她,目光寒如冰魄。
她想走,可他偏不讓︰「我送你回去,晚上跟你慢慢解釋。」他拉著她,不容反抗的往外走。他剛才打人用了力,肩頭的傷還有些疼,現在拉著她,疼痛只增不減。
一路上,兩人保持著相對的沉默,徐凱尋了機會才說︰「這件事,你不要對爸媽提,他們年紀大了。」他知道裴雅明白,有些話點到為止。
裴雅本不想管他,可現在不同了,他是她孩子的爸爸,她問︰「你到底在干什麼?那個人哪里得罪你了?萬一被警察知道了怎麼辦呢?」她還是擔心他的。
沉默了些許,徐凱似乎有些累了,他淡淡的說︰「回去再告訴你。」
到了老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張媽見兩人一起進屋,表情和悅,她忙上前問候︰「少爺,小姐,你們吃飯了麼?」
「還沒,張媽,你先準備飯菜,我和二小姐一會下樓。」徐凱沒有和屋內其他人打招呼,而是繼續抓著裴雅的胳膊往樓上走,為了不讓孩子看見兩人的爭吵,裴雅任由她抓著。
進了徐凱的臥室,他才松手,表情依舊淡淡︰「你先等一會,我洗個澡。」
「你——」她才不想站在這里等他。
「呵呵——你也可以幫我。」他難得笑了,站在她的面前,他開始毫不顧慮的解衣服,肩頭那處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可還是猙獰的可怕。
裴雅忙轉過頭去,踏出房門之前,丟下一句話︰「我等你洗好再進來。」其實她也需要洗個澡,今天一天實在太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