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被抽空一般,楚莫邁著失魂的步伐四處找尋著妘兒的身影,他已尋遍庭院,卻不見人,心里慌亂不已。
「妘兒,你在哪?」楚莫仰頭望著夜空,失聲呼喚,他們真的就此無緣了麼?
適時,一陣尖叫傳來,正是小青的聲音︰「公子,妘兒小姐要出門——」
聞言,楚莫飛身而去,他一直不曾想妘兒竟想著離開,當看到銅門前拉扯的主僕二人,他已無半點力氣,他甚至不敢上前一步!
妘兒的聲線已經廝啞,哭喊著讓小青松手,而守門的侍衛緊緊地攔在門前,生怕妘兒閃了出去,他們都知曉,這妘兒小姐是公子的寶!
「公子,你快來勸小姐——」小青一個回頭,見著楚莫,高興了,方才小姐衣衫不整地往外沖,可把她嚇壞了。
「妘兒!」楚莫往前幾步,邁到了妘兒身邊,將她攔腰一抱,大步往回走著,一直走到了長廊處,高掛的燈籠映出他們相疊的身影,卻不再纏綿。
妘兒被他所抱,卻不能安靜,使勁地掙扎著,讓他不得安穩邁步,「放開我,我絕不會再留在此處!」想到他們要商量著要將自己送出去,她的心就疼痛不已。
「妘兒,我也不想的,妘兒……」楚莫緊緊地環著她,任由淚水滑落,直滴在妘兒臉上,他的心有多痛,只有他知道。
臉上被沾濕,妘兒感到奇怪,原以為是哪兒飛來的水滴,卻不料是楚莫的淚水,仰著頭,只見那淚水不斷,如泉涌般一直流進她的心底……
這是她傾心的男子,願意追隨一生一世的男子,她心疼他的淚水,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被這淚水化了去,她一邊恨著自己的懦弱,一邊往他懷里靠去……他,注定是她的劫,即使他要將自己送出去,她的心里還是牽掛著他!
誠如她這般傻的,她記得還有月娥姐姐,原來,她們都錯用了痴情!
「妘兒!」感受到她的變化,楚莫痛苦地呼著,一直將她抱入了方才的廂房,輕輕地將她放在椅子上,他往前一跪,兩人四目相對,盡是無言。
所有的語言,都已讓他的舉動代替。
妘兒心里疼著,卻又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一切。
「起來吧,妘兒受不起。」妘兒淒然地別開了臉,不再看他,眉睫沾疊于一塊,她的視線已漸模糊,她怕自己會失控,面對心愛之人的請求,她應該如何拒絕?
楚莫靜靜地跪著,並未起身,伸了雙手,捧著妘兒的臉,那傾城之顏,只怕是最後一次如此相近,他再多不舍,卻也為了她,他不想委屈了妘兒!
只是,她會明白麼?
兩人相持著,妘兒漸覺疲憊,困極起身,直往外頭走去,她怕再呆一分,會讓痛苦再增一份,如果無緣,為何當初還要相識相隨?
「妘兒!」楚莫緊張地上前,雙手環緊了她的身子,從背後將她抱入懷,「楚莫定要負你了。」他不敢求她原諒,他只想她可以過得幸福。
淚水,嘩地落下,如同缺堤的洪水,瞬間將她淹沒,她最不願听到的話,他終是說了出口,這一句,將斷送他們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他可知道?
「廈王一心于你,一定會待妘兒好的……」楚莫說到最後,聲音哽咽,再也無法言語,他是懦夫,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不住,他是天底下最無能的男子!
「妘兒好想回去。」妘兒屏著呼吸,不想讓他听出自己的哭腔,「梅花鎮,其實很美,那兒有棲月湖,還有清娘,有妘兒熟悉的一切……」
她,後悔了,後悔跟楚莫入京。
所有的美好,都將成為過往,楚莫即將成為駙馬,而她也將成為一棵棋子被送到廈王身邊,盡管廈王對她有情意,可是,她所傾心之人不是廈王!
「回不去了,妘兒。」楚莫的淚水不斷,他知道,今生只為妘兒掉淚,她的離開將帶走他的心,他的淚,他的一切一切。
「廈王不會放手的。」楚莫來京雖不久,卻對廈王的作風有所聞,廈王的手段,不算殘忍,卻是強勢的,「為了楚家……」他只能犧牲她了,盡管他不舍,他心痛!
「楚莫,你不覺好笑麼?」妘兒仍是背對著他,嘴邊堆滿了嘲笑,與那滑下的淚水極為不相符,幸好他沒有看見,「我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肩負不起你們楚家!」
妘兒心里難過,為何她所托非人?為了他們楚家就要犧牲她麼?他就不可以讓她走麼?她的心只有他,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他可知道?
「妘兒,我……」楚莫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愛著她,深深地愛著她,奈何皇命難違,奈何他只想保全她!
沉默,還是沉默。
直到妘兒腳兒麻了,直到楚莫雙手酸了,仍是那樣的姿勢。
末了,妘兒撬開那雙大掌,回頭看著他,用一種陌生而飄渺的眼光看著他,端詳了許久,她自嘲地笑著︰「為何我會愛上你?」
論相貌,廈王絕對在他之上;論權勢,楚莫不及廈王一半,楚家不過是靠攀龍附鳳苟活罷了!
楚莫被她看得心里發毛,卻是強作鎮定,她這模樣,讓他害怕,他從未發現,絕美如她,竟有這般凌厲的眼神,讓他不敢直視。
「只不過你當初救過我罷了……」妘兒在心底加上句,她與廈王不過是相遇太晚罷了,「如果,你認為我跟了廈王,楚家會飛黃騰達,那你盡管把我送出去——」
楚莫不敢接一語,只是看著那嬌唇,他曾吻過的唇,此刻卻妖嬈得讓他望而生畏,他似乎再也沒有權力親近了!
「你爹爹算盡機關,可是,他憑什麼我一定會幫你們楚家?若是廈王寵愛妘兒,妘兒會說,楚家待我不好……」道完,她笑了,露出可怕的笑容,在那張絕色之上顫動著,卻是帶著一種莫名的驚悚!
「不許笑,不許笑——」楚莫驚心地喚著,欲伸出雙手去搖晃她,卻停在空中,一動不敢動,她收了笑容,一臉正色地瞪著他,似是警告著他別靠近!
此時,門,砰地被推開,一個人影疾步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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