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妘兒一早起來,便讓佔王領進了後院。
這一路走去,佔王都不曾看她半眼,一直在她前頭走著,一身淡紫長袍,明明是女子的顏色,著在他身上,卻是那樣合襯。
只見那身軀挺拔,在晨光里顯得耀眼奪目,讓妘兒不能忽視。她突忿然而想,他定是故意的,故意讓她跟在身後欣賞他的自以為是的俊俏!
手里抱著瑤琴,妘兒一個跺腳,身子一歪,整個人都滑落在花叢里,而她顧不上身子,竟是雙手緊緊地高舉著瑤琴,生怕摔了琴。
跌落的瞬間,她還是忍不住尖叫了聲疼——
聞聲,佔王自然地回頭,不見那裊娜身影,只見那把瑤琴在草叢中高舉著!幾步上前,佔王大掌一伸,將那人兒拉了起來︰「你是笨蛋麼?!」
人都要摔了,她卻只顧著這琴!
「這琴很重要?」佔王納悶,白了她一眼,憶起往昔,若不是當鋪老板主動送上來,听怕這琴就歸他人所有。
想來,她應該感謝自己。
妘兒低著頭,不敢答話,心里暗想,還不是因為他,若不是他害她失神,她也不至于摔得這般疼。
「到底是這琴重要,還是你的皮肉重要?」佔王突然很生氣,大掌就這麼敲上那顆小頭顱,她的腦子里裝的是甚麼!
「當然是琴!」妘兒想也沒想,直接回了話,頭上傳來他敲疼的酥麻,很是不爽,他憑什麼這麼對她?這般動作,她認為是很親密的動作。
而他們,一點也不親昵,她不希望他這麼對自己。
佔王被她這麼一堵,氣得無話,思索半會,他才找到聲線,略帶怒色地問道︰「那當日,你為何把這琴賣了?」既然那麼重要,他也想不明白為何會賣了去。
若是以往,他絕對不會如此羅嗦,可是面對她,他變得不像平日。
「妘兒可以不答麼?」妘兒仍是低頭,可是話里帶著倔強,听得佔王極為不爽,她總是輕易惹怒了他︰
「不可以!」佔王似乎跟她扛上了,定在原地不動,就是等著她的答案。
晨光里,兩人靜靜佇立,風掀著衣物,吹動了彼此的長發。恍然間,妘兒未盤的發絲吹起,拂到了佔王的俊臉之上……
**之感襲來,佔王差點兒就忍不住伸手將眼前之人攬入懷,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似是一種蠱惑,會讓人意亂情迷!
最終,佔王的理智回來,率先邁開腳步。
妘兒急急地跟上,可是臀部受了傷,剛剛這麼一摔,讓她疼得直想掉淚,但是,她一刻也不敢怠慢,硬是抬著步子走去。
當踏入大廳之時,佔王還是等了下妘兒,可是走得急切,妘兒壓根不曾注意在前面停下的佔王,硬生生地撞上,若非懷里抱著個瑤琴,那便是名副其實地投懷送抱。
「本王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貪戀本王的懷抱。」佔王似乎心情不錯,朗聲笑了起來,狹長的雙眸,在妘兒身上流轉著。
今兒,是他特意命小紫給她穿上盛裝,一襲藍衣讓本就嬌俏的她更顯迷人,傾城之顏,再加以打扮,他相信,但凡見過這容顏之人,怕是難以忘懷。即使是他,他也是如此!
妘兒听著那笑聲,耳根都發了熱,他的忽怒忽笑,總是讓人模不著頭腦。
「請佔王恕罪,是妘兒不好——」她忽地想起小紫所言,覺得不能動怒,她寄居于佔王府,就暫且忍氣吞聲吧!
听聞她略帶卑微的語氣,佔王隱了笑容,心中升起莫名的煩燥,讓他不適,于是闊步向前,置她于原地不顧。
妘兒深知佔王脾性,舉步跟進,余香在風里散去,引來幾只蝴蝶飛舞。
即將進入大廳之時,佔王猛不防回了頭,看到的便是伊人身後蝶舞追隨之景,雙眸漸深,有了幾分醉意而不自知!
這一次,妘兒小心翼翼地,不曾魯莽撞上,停在與他一丈之外,星眸微抬,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專注的目光穿越她落在身後,她卻不敢回頭……
不得不承認,她有幾分懼怕他。
目光回到妘兒的臉上,佔王頓覺失態,輕拂袖往里走了去。
大廳內,是另一翻舞景,坐在正位之處,竟是皇上,一臉沉醉地盯著那舞動的女子。
「父皇!」佔王似乎未料皇上在此,一個旋身,大掌牽上了身後妘兒的小手,「妘兒,過來。」此時,他是那麼深情萬種,若非妘兒了解他,還真以為他是對自己深情。
「皇上吉祥。」妘兒如鶯低語,眉道低垂,讓皇上看得好不自在。
皇上似乎未曾听聞妘兒的問候,本是專注于舞姬身上的視線,一直貫注在妘兒身上,如此嬌柔的人兒,讓飽覽美色的皇上都不自覺地沉醉。
佔王不著痕跡地將妘兒攬入懷,適時地提醒著皇上,「父皇,母妃怎麼不陪同過來?」其實,他心知肚明,皇上之所以前來,無非是因為霞兒。
「咳,你母妃不喜早起……」皇上的老臉似是有了幾分尷尬,微挪了身子,移開落在妘兒身上的視線,「父皇有些累了,先回寢宮。」
「孩兒恭送父皇。」佔王朗聲相送,牽著妘兒一同伴隨走到大廳外,皇上揮揮手,讓他們不必相送,臨行前一刻,仍是戀戀不舍地瞧了眼妘兒。
妘兒的目光,正好迎上皇上的視線,交織著,她本能地體會到,那當中的含意,心里一顫,憶起萬千榮耀的玉妃,只因有眼前男子的寵愛。
他是皇上,高高在上的皇上!
「看來,本王是低估了你!」佔王敏銳地捕捉到妘兒與皇上的對視,臉色森郁,皇上的喜好,他一向明白,但凡美色過人的女子,都會落入皇上的眼內。
而眼前的妘兒,如此傾城之色,皇上又怎麼會輕易淡忘?
「妘兒不明白——」妘兒表面無波無瀾,可內心已掀翻,她不料佔王這麼直接,而且只是一個眼神便將她看穿!
「不明白?」佔王甩開她的小手,繼而往她下鄂一捏,「本王告訴你,你現在是本王的人,休想擺月兌本王!」除非他死!
最後一句,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他怎麼想到這麼一句?!
「妘兒只記得與佔王的約定,至于……」妘兒迎視著他的怒目,一時不敢往下直言,她何時成為他的人了?他們明明只有約定!
「好,很好!」佔王湊得更近,大掌也更用力,捏得她生疼,「你別忘了,你這身子,要是沒有本王的解藥,再美也只是曇花一現!」
「痛——」妘兒的心,因殘酷的話語顫抖起來,淚水在眼眶打轉,她強逼著不落下,她怎麼如此可悲,命運竟掌握在他手里!
「記住了,乖乖地听話,否則本王會讓你更痛!」佔王一甩手,妘兒便跌落在地,瑤琴落在了另一邊——
當佔王大步離去,妘兒急切地抱過瑤琴,緩緩起身,剛要爬起,一雙柔柔的手兒伸來,抬頭一看,竟是嫵娘,︰「謝謝你。」
嫵娘不語,替妘兒拿起瑤琴,她從未見過如此愛琴之人,將琴看得比命還要重。
妘兒隨著嫵娘進去,只見佔王已經坐下,就是皇上坐過的位子,面前的舞姬繼續舞著,似乎舞蹈就是她們的生命。
嫵娘將妘兒的瑤琴放在案上,立在佔王不遠處,等著命令。整個府內,佔王是最高的領導者,作為舞姬,她們認清著自己的身份。
「停!」佔王見著妘兒進來,大喊一聲,眾人听命停下,好些目光都聚在妘兒身上,方才她與佔王的親密態度,眾人都見著,也明了為何佔王會對她如此特別,原來是佔王的人。
「霞兒,你替妘兒伴奏。」佔王記得,楚蝶曾告訴他,妘兒教她舞蹈,若是這般,妘兒的舞,應是更美,他想看。
「佔王——」妘兒面露難色,加上身子酸疼,實在不想舞,她曾答應過楚莫,只在他一人面前跳舞。
佔王凌眸一掃,讓妘兒不敢多言,只好點頭,款款走向中央。
霞兒揮動小手,彈了一曲她自認為難度較高的《鳳蝶》,她心里滿是妒忌,盡管得到皇上的寵愛,但也只是一種偷雞模狗行為,不能被皇上公開,而妘兒得到佔王的寵愛!
相比之下,霞兒更願意侍候佔王,只是佔王于她無心。
妘兒緩緩地舞動,隨著節奏時緩時急,如同一只靈蝶,舞于花叢中,漸漸地,她進入忘我神態,周圍一切都空了,她似乎回到了從前,與楚莫無憂無慮的從前……
佔王被吸引了,他不料妘兒可以舞得這般入神,那靈動的身子,如同隨風起舞的垂柳,輕拂著他的心,掀起層層漪暈,蕩去迂回——
震憾的,不只是佔王,還有滿堂的舞者,她們專注于妘兒的舞蹈,沉醉不已。
直至一曲終了,眾人仍未能回神。
只是,妘兒清醒了,余光落在佔王身上,卻如驚鳥般,飛快移了視線,他眼眸里的迷醉,是因為她麼?
許久,許久,佔王才回了神,為了掩飾失態,他清了清嗓子,繼而道著︰「都歇下吧,先去用膳,待午膳之時,將有一場盛宴,好好準備。」
眾人聞聲,都散了去,余下妘兒一人,不知去處,心中暗想著他的盛宴,與她有關麼?
「過來!」佔王啟語,讓妘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