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長廊,走到客廳,寧柒柒很眼尖的就見到了坐在木質藤椅上的男人。
這人五官英俊的讓人移不開眼,斜飛的英挺劍眉,狹長蘊藏著銳利的鳳眸,削薄輕抿的唇,稜角分明的輪廓,宛若黑夜中的孤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看見男人那張臉,寧柒柒站在客廳里,有點無法呼吸。
見寧柒柒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男人微抿的嘴角輕輕暈染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如同呢喃般的低語從他輕啟的唇傳出來。
「小柒。」
寧柒柒的呼吸一滯,瞳孔驟然一縮,流動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時間也像是停止在了這一刻似的。
她臉上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是那麼地明顯,但是那雙漆黑的眸子里面卻涌動出無盡的喜悅和激動。
是大叔!
真的是大叔!
這張臉,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熟悉到刻入骨子里,印在靈魂里,永遠無法忘懷的一張臉。
寧柒柒激動的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咬牙,想伸出雙手模模坐在藤椅上男人的臉,怕他只是一個幻想,只是她的一個臆想,可是她不敢,她已經失去了一次,再也承受不了失去第二次。
男人起身,步伐急切卻又不失優雅的走到寧柒柒身前站定,伸手抬起她的臉,幽深的瞳仁黑得宛若黑洞,英俊的臉看著神情平靜,只是微微顫抖的手和急促的心跳暴露了這人內心的激動。
明亮的貓眼兒,巴掌大小的臉,挺翹的鼻子,紅艷艷肉嘟嘟的小嘴,這張臉是這麼的熟悉卻又陌生,熟悉是因為這張臉的輪廓沒變,陌生是因為這張臉肉嘟嘟的嬰兒肥沒有了,可不管是陌生還是熟悉,他還是卻覺得這張臉一如既往的漂亮,可愛!
「小柒。」壓抑著內心的顫抖,男人眼里的光芒越來越璀璨。
「大,大叔?」寧柒柒張著小嘴,兩眼發直的盯著男人這張化成灰都認識的俊臉。
「是大叔,大叔來找你了。」越戟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把將寧柒柒拉近了自己的懷里,緊緊的抱著,他的珍寶失而復得,他再也不會讓這個混賬玩意在他的眼前消失。
被男人抱住,寧柒柒腦海里浮現出那些被她深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三歲之前,她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安全區,男人給她構築了一個堅固安全的城堡,在那個基本需求都困難的年代,男人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她最好的。
四歲的時候,城區兩派人馬因為爭權奪利,她作為談判籌碼被另一批人抓了,那一次男人暴怒之下,毀了半個城市,死傷無數。
成功救出她以後,男人抱著她和一群隊友離開了一直生活的城區,去了新的城區。
也不再留她一個人,不管去哪都帶著她,她六歲的時候能核還沒開啟,為了她的安全,男人不顧自身安危去獵了只龍骨獸,剝皮抽筋後拿著整副龍骨去求槍械大師給她訂做了人生中的第一把手槍,那次男人重傷,整整躺了一個月才恢復。
她開的第一槍是男人教的,她學的第一套體術是男人教的,她殺的第一個人也是在男人的指導下殺的,很多很多的第一次,都是這個男人教的。
他們一起相偎相依了整整十六年,說好了她給他養老送終,他給她找個如意郎君結婚生娃,結果她沒有信守承諾,先他一步離開了。
她無法想象男人知道她死訊時候的心情,每次只要一想,她就痛得窒息。
想著想著,寧柒柒的眼眶瞬間紅了,她伸手抱住男人的腰,使勁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喲,真難得,現在身上不臭了呢。
越戟默默松開了自己手把手養大的姑娘︰「你以為你有多香,還不是臭得要死。」
于是什麼生離死別後的久別重逢,什麼溫柔喜悅,悲喜交加都不見了,一男一女站在縴塵不染的客廳里,大眼瞪小眼中。
寧柒柒抬起手,一拳砸像越戟的胸口,罵道︰「老娘那麼臭是因為誰?不是你個蠢貨跑進抓藤魔,老娘會被一堆腐獸淹沒?」
腐獸,藤魔?
君懷瑾微眯著眼楮看向寧柒柒,這些東西他听都沒听說過,小柒是從哪里知道的?還有,她和越當家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眼角余光掃到君懷瑾狐疑的眼神,越戟眼里閃過一絲幽光,小子,能不能讓我把小柒放心交給你,就看你這次的表現了。
看著直沖面門而來的小拳頭,越戟手快如電的一把握住,另一只手舉起,一巴掌拍到寧柒柒腦袋上,訓斥道︰「說了多少次,不許說髒話,不許說髒話,我看你是欠揍。」
寧柒柒齜牙,張牙舞爪的像只小螃蟹︰「你個混蛋,又拍我腦袋,我這麼蠢都是被你打的。」
「你自己蠢光我屁事?」越戟沒好氣的回了句,這麼多年都一個德行,光吃飯,不長肉不長腦子。
「嗷!」寧柒柒磨了磨牙,張牙舞爪道︰「你個混蛋,一天不欺負我,你活不下去,是吧?」
越戟制住張牙舞爪的小螃蟹,一把將寧柒柒抱起來掂了掂︰「人蠢也就算了,肉也不長,你白活這麼多年了。」
「啊啊!」寧柒柒抓狂的大叫兩聲,抓住越戟的頭發,對著他的臉狠狠咬了下去。
混蛋,老娘打不過你,咬都要咬死你。
「撲哧——」
對面公寓同一樓層客廳的落地窗前,越榮軒手拿高清望遠鏡,看著寧柒柒一口咬在越戟臉上的動作,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哈哈,大哥被咬了,還是被咬臉。」真是個值得普天同慶的日子,寧小姐干得漂亮。
這種千年難得一遇的場景,絕對要拍照留戀。
越榮軒剛掏出手機,感覺到不對勁的君懷瑾和越戟同時抬眸,兩雙漆黑的瞳仁準確無誤的對上了幸災樂禍的某人。
雖然兩人面上都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但兩人眼里的銳利宛若穿透牆壁穿過空氣,直射向偷窺的某人,讓越榮軒的手一抖,乖乖的把腦袋縮了回去。
把自己藏在牆角,越榮軒舒了好大一口氣,這日子沒辦法過了,一個大哥就難弄了,再加一個君懷瑾,呵呵•••
他還是早點去把棺材買好。
「嘶~」臉上傳來的刺痛讓越戟倒吸一口涼氣,他又拍了拍寧柒柒的腦袋,怒道︰「你屬狗的啊,快松口,要出血了。」
小混蛋自爆後,他就萬念俱灰,卻又舍不得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死去,他的小混蛋是被異獸逼得自爆,他要多殺幾只異獸為小混蛋報仇。
結果異獸攻城的時候,他卻因為異能衰竭而自爆了。
「小柒,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介紹一下?」
幽怨的聲音飄入耳畔,寧柒柒身體一僵,松開牙齒,轉動僵硬的脖子的看著君懷瑾,訕訕一笑︰「呵呵,那個,這個•••」完蛋了,她要怎麼跟阿瑾解釋現在的事情?
君懷瑾似笑非笑的看著寧柒柒,挑了挑眉,道︰「所以,你這是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嗎?」。死丫頭,知道你和越當家熟,但能不能體諒一下他這個男朋友淹沒在醋缸里的感受。
「什麼新人舊人的?」
寧柒柒小臉繃得緊緊的,開口呵斥了一聲,但是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卻明亮得猶如天上星辰,阿瑾吃醋了,他終于吃醋了,哈哈,好開心。
「我又不是笨蛋,放著你這麼個水靈靈的小鮮肉不要,要他這根老臘肉。」
被稱為老臘肉的越戟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沒良心的小混蛋。
這是有了男人就不要他,還嫌棄他是老臘肉。
被稱為小鮮肉的君懷瑾嘴角抽了抽,以後不能讓小柒上網,亂七八糟的東西學的太多了。
寧柒柒沒有理會兩人現在的心情,她指著越戟道︰「這個老男人是越戟,你可以叫他幾何。」
然後扭動對越戟道︰「他是君懷瑾,目前在追我,如果不出問題,他將是我未來孩子的爸,所以,他有可能是你的女婿。」
听見寧柒柒的話,越戟那雙狹長的眸冷冽的快要結冰了,他瞪著君懷瑾,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寒霜。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真正到了面對的時候,他還是好想把這個老牛吃女敕草的小子給弄死!
被他這雙眼眸盯著,君懷瑾從容的看著他,靜靜的跟他對視,只是兩人身上的氣勢卻越來越盛,寧柒柒都能感到叫囂沸騰的戰意。
此時就出現了一個很詭異的畫面,寬敞的客廳里,兩個長相出眾,氣質出眾的男人就像是隔著楚河對望的兩王,若非楚河是寧柒柒,兩人非要一站不可。
寧柒柒嘴角抽了抽,她這條河當得真是左右為難。
兩個男人之間的視線踫撞大概持續了好幾分鐘之久,寧柒柒站在兩人中間,都開始犯困想睡覺了。
她張著嘴毫不淑女的打了個哈欠,原本無聲對視的兩個男人同時抽了抽嘴角,越戟嘆了口氣,算了,他養大的這個小混蛋既不聰明,又不溫柔賢惠,有人要就不錯了,何況君懷瑾這人不差,小混蛋可以說是賺到了。
而君懷瑾卻是被寧柒柒的直率逗笑,他見過的名門千金不少,但沒一個像小柒這麼直率,這麼調皮可愛。
察覺到四道灼熱的視線,寧柒柒揉了揉困倦的眼,問道︰「你們眉來眼去好了?達成協議了?」
越戟立馬看向君懷瑾,無比真誠道︰「這個小混蛋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對她好。」
君懷瑾從容一笑,微微頷首︰「一定。」
之後的氣氛就異常和諧了,兩個男人侃侃而談,頗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從政治談到商場,再從商場談到軍事,然後在談到國際形勢,這些寧柒柒也听不懂,她就在一旁左耳進右耳出的打著瞌睡。
心里卻喜滋滋的,現在這樣的日子真好,親情愛情友情大叔都有了,她的人生徹底的圓滿了。
相見恨晚的兩人說的是精神奕奕,而寧柒柒卻早已扛不住困倦,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腆著肚皮睡得香。
明亮的燈光下,女人露出來的肌膚紋理清晰,白如美瓷,精致的小臉泛著淡淡的緋紅,如嬌女敕的花瓣,惹人憐惜,讓人沉醉。
越戟靜靜的看了她良久,然後看著君懷瑾道︰「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
君懷瑾臉上難得帶笑︰「好,明天記得早點過來。」
「嗯。」明天是小混蛋的生日,哪怕地球毀滅,他也會過來給她慶祝的。
「我把她交給你,只要她委屈了,我會帶她離開。」越戟的語氣嚴肅而認真。
君懷瑾淡淡一笑,臉上的神情鄭重而堅定︰「你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
「最好如此。」越戟點了點頭,然後就瀟灑的走掉了。
把越戟送走,君懷瑾關好門,走到沙發前,雙眼緊盯著床上的女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滑過寧柒柒的臉頰,引得熟睡的她睫毛輕顫。
「小柒。」如同呢喃的聲音從君懷瑾輕啟的唇間溢出,低不可聞。
將寧柒柒的睡顏收入眼中,君懷瑾收回手指,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然後輕輕的將寧柒柒抱了過來,邁著大長腿進了臥室。
越戟剛下樓,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開到他面前,車門打開,越榮軒精神抖擻的快速下車,恭敬的打開車門,看著越戟道︰「大哥,請。」
「小軒,我是不是對你太過仁慈了?」越戟冷冷的看著越榮軒,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狹長的鳳眸閃過一絲銳利,真是出息,居然學會偷窺了。
越榮軒聞言垮下臉,垂下眼瞼道︰「大哥,我下次不敢了。」
得到越榮軒這般回答的越戟,方才減低眼中的冰冷,矮身鑽進車里。
關上車門,越榮軒仰頭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憂傷的嘆了口氣,大哥對寧小姐是各種縱容各種無奈,對著他們幾個出生入死的兄弟是各種的冷酷,各種的無情。
唉,俗話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沒手可以活,沒衣服不能出門,只恨他們為什麼不是女人。
不過大哥臉上的牙印可真好看,可惜不能拍照留戀,真是太遺憾了。
打開車門,越榮軒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離開,黑色的車子緩緩融入夜色中,消失在小區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