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蘇童听得出來是什麼意思,不過王莉和老驢可就听不出來了,他們倆權當唐敖也想要借著恐怖片的氛圍跟自己的女朋友起起膩,所以當下就一臉壞笑的決定了要看這個片子,高高興興的排隊買票去了。
其實唐敖和蘇童還真是無所謂,正在上映的幾部片子,沒有一部是他們覺得感興趣的,基本上就屬于出來約會,被王莉盛情邀請,也就一起湊個熱鬧的性質,于是在進場之後,整部電影看下來,一驚一乍的始終都是王莉,雖然知道電影里的情節都是假的,也知道能夠公映的恐怖片最終絕對不會有鬼,可是她還是被音效嚇得心驚肉跳,要不是有座椅扶手隔著,估計真的就鑽到老驢懷里去了。
反觀蘇童這邊,唐敖也怕她還是會害怕,所以從開演之後就拉著她的手,算是替她壯膽,但是蘇童至始至終表現的還是很淡定的,除了偶爾被突如其來的音`.``效巨響嚇一跳之外,其他時候就都很淡定,甚至會在有一些被渲染的鬼氣森森的畫面出現之後,湊到唐敖耳邊對他小聲的吐槽幾句,見過了真正的鬼之後,蘇童損失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的人了,再看那些演員的表演,只覺得很浮夸。
他們就這麼時不時的耳語幾句,硬生生的把一部恐怖片給看成了吐槽用的喜劇片,兩個人的關系畢竟還沒有走到王莉和老驢那種深厚的程度,所以心里面甜蜜蜜的,行動表現上還多少有著一些矜持羞澀的成分,除了牽手和耳語之外,也沒好意思有太親昵的動作。
等到電影散場的時候,結局果然不出老驢的意料,那個所謂的鬼,無非是女主角自己人格分裂出來的,所有可怕的事情也都是女主角自己一手炮制的,這樣的結局,勉強算是合理,也意料之中的讓人覺得有點失望,王莉總算從驚呼未定的狀態里恢復過來,散場的時候她看到蘇童好像根本就沒有受到什麼驚嚇似的,不禁有些詫異,畢竟她和蘇童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蘇童以前的膽子有多大,她的心里還是有數兒的,兩個人根本就是半斤八兩。
「原來我听人說,愛情是最好的化妝品,現在看啊,愛情還能壯膽呢。」王莉忍不住調侃了蘇童幾句,用胳膊肘故意去拐蘇童。
「那當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呢!」蘇童承認的理直氣壯,很有底氣。
她的膽子變大了,這主要是歸功于之前荒宅的那一番歷險,和真正的鬼魂打過交道之後,裝神弄鬼的把戲自然就感覺有點不夠看了。但是現在,蘇童的心里卻也有著一些不太一樣的感受,在經歷了吳冰家里的這些事情之後,她忽然發現,鬼並不是最可怕的,雖然吞噬吳冰生魂的那個惡鬼模樣恐怖猙獰,也十分凶惡,但是惡鬼終究是惡鬼,就像猛獸會吃人一樣,那是它們本性使然的,而真正令人覺得不寒而栗的,是為了利益,不惜引惡鬼來蠶食自己妻子的溫雲濤。
有鬼性的鬼,以及有獸性的獸,或許危險,但是卻不可怕,因為那都是正常的狀態,最可怕的,是沒有了人性的人。
當然,這些王莉並不知道,蘇童也不會告訴她,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兒,自己因為體質特異,再加上唐敖的緣故,接觸也就接觸了,對尋常人而言,那種體驗也未必談得上愉快,蘇童寧願讓王莉覺得吳冰只是生了一場怪病,然後又奇跡般的痊愈了,以她自己的親身經歷來看,知道太多人性的陰暗面,實在算不上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四個人離開電影院,開車到王莉一直惦記著要去的那家氛圍很好的餐廳,到了那里一看,果然整個餐館都在努力的營造一種浪漫情調,燈光都是暖黃的,不算明亮,倒也溫馨,就連背景音樂都十分的舒緩深情。
他們因為先看了一場電影的緣故,也算是錯過了用餐高峰,在門口等了一小會兒就等到了位子,四個人一張桌,的確避免了與人拼桌的尷尬,一頓飯吃下來,大家都覺得十分滿意盡興,吃飽喝足之後,唐敖又額外交了一份鐵板烤牛肉的外賣,他和蘇童跑出來二人約會,谷滿倉雖然理解,卻也還是表現的有點哀怨,不過谷滿倉還是很好擺平的,作為肉食動物,只要給他好吃的肉,他的所有哀怨和不滿就都會立刻化為烏有,變得喜笑顏開起來。
愉快的四人約會結束了,唐敖和蘇童與王麗、老驢在餐館門口揮別,各自上車回家,到家之後,唐敖邀蘇童過去坐坐,蘇童也沒有推辭,兩個人開門一進客廳,果然迎面就是一張充滿了哀怨情緒,表情頗有些戲劇化的臉。
「你們這兩個沒良心兒的,跑出去你儂我儂,居然儂到了現在。」谷滿倉夸張的嘆了口氣,「剩我孤家寡人老哥兒一個,別說女孩兒了,女鬼都沒得聊。」
「加菲貓說過,愛情有的時候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有豬肉卷才是永恆的。」蘇童笑著和谷滿倉開玩笑,順便把特意打包回來的那份烤牛肉遞過去,「為了對你表示安慰,我們買了比豬肉卷還好的烤牛肉,夠意思吧?」
「加菲貓是個什麼貓?會說話?貓妖?」谷滿倉在生活中顯得略微有些與現代生活月兌節,他並不知道加菲貓的典故,不過烤牛肉的香氣還是聞得到的,一看到有好吃的肉,他也頓時就忘了先前的哀怨,一邊直接用手從餐盒里捏出來一塊大嚼特嚼,一邊不住的夸獎,「我就知道你們倆最夠意思了!」
「對了,明天你不是要去找紙人李麼?需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麼?」唐敖掰開方便筷子遞給谷滿倉,又幫蘇童從冰箱里拿了一瓶涼爽的冰鎮飲料。
谷滿倉嘴里嚼著一塊肉,一副只想吃東西顧不上說話的模樣,點點頭,含含混混的說︰「哦,準備好了,我師父說了,像紙人李那種泄露天機的,算是遭了天譴啦,亂說話,把不該透露的秘密都給透露出去,肯定是要吃點苦頭的,所以已經白了的那只眼楮,基本上是沒辦法了,開了陰眼,扭轉不回去了,唯一能讓他好過一點的,就只能是治另外那一只眼楮,封住那只好眼楮的陰眼,以後兩只眼楮,一只看陰一只看陽,也算是不影響生活,恐怕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要是這麼說的話,有那種特異的本事,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處。」蘇童听過之後,有些感慨的說,「哪怕知道了會發生什麼,還是沒有辦法逆轉和挽救,眼睜睜的看著人家出事,這樣的感覺肯定特別不好。可是話說回來,不是總說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麼?到底人的命數,是天定的,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呢?」
「你這個問題問的還挺深刻!這個就要看怎麼說了吧,」谷滿倉被蘇童忽然這麼一問,也愣了一下,「到底是天命還是人為,這個還得看這人本身夠不夠強。」
「什麼意思?」蘇童不懂。
「有的人,本事大,氣運高,就足夠在一些事情的細節上面逆天而為,本事大所以可以改變原本的發展軌跡,氣運高呢,自然就抗的過去天譴了。」谷滿倉煞有介事的說,「不過這種人,少之又少,一旦出現,那就絕對是一代奇人異士了。話說回來啊,這個天命,其實也不是事無巨細的什麼都給你注定好的,那種屁大的事情也要怪命的人吧,其實就是給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罷了。所謂天命,不過就是把人一輩子的生老病死,還有命里注定的幾個大的轉折或者坎兒都確定了,至于這中間的細節小事,都是事在人為,跟老天爺沒什麼關系。」
「那財富呢?像溫雲濤他們家這種,用邪術求財的,算不算逆天而為?會有天譴麼?」
「財富這種東西麼……小財小富那種,當然是靠自己的個人努力了,不過大財橫財這種,還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有的人可能一輩子注定是小富則安,假如自己貪心不足,超越能力範圍也想要用歪門邪道發橫財,那肯定是逆天的,天譴談不上,就是用邪術哪有不需要付出代價的,等到需要付出代價的時候就傻眼了,本質上和天譴的區別也不大,這就是所謂的人作有禍。」谷滿倉煞有介事的說。
三個人又隨便的聊了一會兒,唐敖和蘇童說起晚上看的那場電影,谷滿倉听了之後笑得前仰後合,對他而言,電影里很多刻意渲染出來的恐怖橋段,簡直就是專門用來搞笑的一樣,嚷嚷著回頭也要找個時間去電影院找找樂子。
時間差不多了,蘇童就回家去休息,第二天和唐敖去嘉年華的約會,讓她的心里面多少有點小小的激動,回家之後也沒有什麼睡意,索性翻箱倒櫃的把衣服都搬騰出來,開始琢磨起來第二天的穿著搭配。
穿裙子?比較淑女,也比較有氣質,這個季節還可以搭配好看的發飾或者特別文藝範兒的小草帽之類,再背一個單肩的小皮包,穿一雙細帶的皮涼鞋,那就是一個十足十的文藝女青年打扮了。
可是這樣不行,去嘉年華當然是為了痛痛快快的玩,穿著裙子,有很多項目就只能望而卻步了,到時候這個也參與不了,那個也參與不了,豈不是很掃興?
要不然就穿褲子?長褲太悶,中褲不好搭配,短褲的長度又不好拿捏……
蘇童一會兒想出一種搭配,又立刻就給推翻掉,一大堆衣服攤在床上,挑來選去居然發現一件合心意的都沒有,自己居然覺得沒有衣服穿!
她忽然想到之前王莉說過的話,王莉說她就經常會有這樣的情況,衣服永遠缺一件,鞋子永遠差一雙,皮包永遠都沒有搭配最滿意的時候,尤其是在和老驢要出外約會的時候,這種反應就會變得更加強烈,一直到兩個人感情越來越穩定,在一起的年頭也越來越多,這種事才從每次都發作,變成了間歇性發作。
當時蘇童听了之後還笑她呢,說自己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候,覺得衣服還挺夠穿的,王莉當時就戳著她的額頭說︰「你這妞兒,少在這里說風涼話,你這樣是因為你不開竅!等你有一天春。心萌動了之後,我看你是不是和我一樣!」
果然,現在自己不就神經兮兮的坐在滿床的衣服中間,心里面想著自己怎麼就沒有合適的衣服可以穿這樣的一個神經兮兮的問題麼!
蘇童忍不住笑了,原來動了心的女人,果然還是有共性的,自從和唐敖的感情漸漸水到渠成之後,蘇童在自己身上發現了很多過去並沒有體現出來的新特質,並且現在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犯傻了。
最後,她還是決定化繁為簡,既然現在腦袋亂亂,根本不知道怎麼去穿搭比較合適,那就干脆走最簡約的路線,這樣就可以避免了一些畫蛇添足,東施效顰的細節,可能無功,但是至少也無過。
于是她從自己的眾多衣服當中,挑了一條即便去游樂場玩長度不會出現尷尬的牛仔短褲,還有一件白色的字母tee,其他衣服一件一件的重新疊好收起來,折騰完這些,都已經凌晨一點了,蘇童這才趕緊收拾收拾躺下,一想到第二天的約會,心里還是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翻來覆去了好半天才總算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蘇童是被唐敖發來的短信叫醒的,迷迷糊糊的模過手機,看到唐敖發來信息,讓她別在家里吃早點,他已經打听過了,嘉年華那邊有一家很好吃的熱狗,到時候他們可以先去吃飽了肚子,然後再玩。他還告訴蘇童,自己已經準備好了,等她收拾妥當之後,兩個人就可以隨時出發。
這麼一大早就已經規劃好了事情,還收拾妥當了,看樣子唐敖今天出游的心情也是很不一般的。蘇童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看完這條短信的時候,她是一臉的傻笑,回過神以後,才趕緊揉揉自己的臉頰,笑著罵了自己一句花痴,然後迅速的起身,去洗漱和換衣服,只用了二十幾分鐘,就收拾妥當,扎了個利落的馬尾辮,背起了前一天準備好的雙肩小背包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