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是很美好的,然而真的實施起來,卻是另外的一回事了,雖然說這回唐敖因為這種特殊緣故需要住過去,也不算是第一回,但是畢竟兩個人的心境還是略有不同的,上一次雖然彼此比較陌生,或者說蘇童對唐敖很陌生,但是那時候她已經被嬰靈嚇得半條命都快要沒有了,根本就是六神無主的一種狀態,哪里還有心思去顧慮其他的問題,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兩個人熟悉了很多,是男女朋友了,可是再同處一室,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曖。昧氣氛彌漫其間。
蘇童還沒有任何的睡意,唐敖也一樣,兩個人索性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起看電視,電視台里播放著一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都市婚戀題材電視劇,里面的男女主角正進行著一場撕心裂肺的愛恨糾葛,劇情的設置,幾乎把近幾年來,在網絡上早就被人歸納總結出來的所有雷點幾乎都湊齊了,明明屏幕里面的一對男女正是肝腸寸斷,難舍難分,電視機前的唐敖和蘇童卻覺得很好笑,忍不住一邊看一邊調侃上幾句,那感覺都快要比得上看喜劇了。
蘇童忽然覺得,他們兩個人雖然並沒有膩在一起說什麼山盟海誓的話,但是這種相處卻在平淡之中,讓人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恍惚之間,讓她覺得如果日子就這麼一直過下去,似乎也不錯,自己和唐敖,好像已經磨合的很好的老夫老妻那樣,誰下班早了,誰就負責做飯,吃完了飯他總是怕水太涼,或者洗碗劑傷皮膚,所以不讓蘇童插手,自己主動洗碗,之後就像現在這樣兩個人一起有說有笑的坐在沙發上,靠在一起看電視,如果日子這樣過的話,她也覺得很幸福。
這麼一想,蘇童忽然又覺得有點窘迫起來,自己還真的是夠大方的,兩個人確定戀愛關系也才幾個月的時間,這還沒怎麼樣呢,自己倒是先暢想起來以後一種走下去的婚後生活了,幸虧沒有人會讀心術,否則被王莉、谷滿倉之類的知道了,還不得那這件事三不五時的出來糗她一遍?
還有,假如讓唐敖知道了自己剛才居然腦子里轉著這樣的想法,也不知道會怎麼想,蘇童以前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和別人談過戀愛,對男人的心理也沒有多麼了解,不過她倒是听身邊有的朋友說過,雖然有的男人喜歡被動接受,但是大多數還是更喜歡自己佔據主動,假如女方太過于熱情高漲,態度過于積極,反而會讓男方感覺到壓力和負擔,舉足不前,甚至產生想要退縮的念頭。
不知道唐敖算是哪一種,蘇童暗暗的想,不過自己倒也不需要太擔心這種事情,因為偷偷的在心里面琢磨一下是一回事,要是真讓她去采取主動,那還真讓她有些犯難,所以這種問題,她實在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一邊在心里笑自己的杞人憂天,一邊蘇童還是忍不住轉過臉去看看身邊的唐敖,心里暗暗的猜想著他到底算是哪一種類型的男人,如果說他是主動型的呢,可是有些時候,唐敖又會表現的有些羞澀和情感內斂,但是如果說他是被動的那種個性,卻又不像,他們兩個人到現在,一直都是唐敖出于主導地位,並且在很多時候,尤其是在處理一些與靈異有關的事情的時候,唐敖又會不由自主的展現出平時不被表現出來的果敢個性,非常的當機立斷,甚至有些霸氣。
扭過臉這麼一看,蘇童發現,唐敖居然也在發呆,她伸手在唐敖的眼前晃了晃,成功的喚回了他的注意力,然後笑著問︰「你在想什麼呢?」
「我啊……」唐敖略微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還是很誠實的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忽然覺得,如果以後咱們倆在一起生活的話,可能就是這樣的一種模式吧,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覺得對我來說,我很喜歡。」
沒想到兩個人各自走神,想到的東西居然是一樣的,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默契,蘇童覺得心里甜滋滋的,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我也很喜歡。」
這話一說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立刻就變得有些不大對頭了,蘇童再抬起眼皮來去看唐敖的時候,唐敖仍舊那麼專注而又深沉的注視著她呢,一雙黝黑深邃的眼楮,就好像是無底洞一樣,仿佛多這麼對視一會兒,蘇童就會被吸進去,或者被他的雙眼催眠似的,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注視著彼此的眼楮,誰也沒有說話,連呼吸聲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蘇童的呼吸變得有一點點急促,她的心跳也逐漸的在加劇,這讓她嗓子眼兒發干,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抿了抿嘴唇。
然而,她的這個小動作,對于唐敖來說,卻具有著很強的殺傷力,他覺得自己大腦當中唯一的那根神經好像忽然之間繃斷了。
唐敖的臉越湊越近,蘇童心如擂鼓而又萬般羞澀的閉上了眼楮,就在這個氣氛絕佳的關鍵時刻,她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突如其來的鈴聲,嚇得她猛地一哆嗦,額頭硬生生的撞到了唐敖的下巴。
唐敖也被鈴聲驚了一下,不過反應沒有蘇童那麼大,可蘇童的額頭撞在他下巴上的拿一下,可是結結實實的,讓他也忍不住吃痛的悶哼了一聲,不過看到蘇童也用手捂著額頭,也顧不上還有點酸疼的下巴了,忙開口問︰「你沒事吧?」
蘇童覺得尷尬極了,她捂著額頭,一邊搖頭一邊趕忙從一旁拿過自己的手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會挑時候,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這時候打過來。
拿過手機一看,電話是王莉打過來的,蘇童知道王莉是那種特別鍥而不舍型的人,不接她就會一直不停的撥過來,索性就接了起來︰「喂,大晚上急著找我干嘛呀?有老驢陪你還不夠,還得找我啊?」
「你干嘛呢?語氣听著有點不耐煩啊,不會是……我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你,一不小心壞了你和那誰的好事兒吧?」王莉笑嘻嘻的在電話那邊問,蘇童還听到老驢一本正經的在旁邊對王莉說,他就覺得這個時間了打電話不妥什麼的。
蘇童簡直快要無地自容了,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假如是平常時候,她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要和王莉貧上幾句,反過來也逗一逗她和老驢,但是今天她卻的的確確有一種莫名的心虛,于是也不跟王莉貧嘴了,略微有些沒好氣的說︰「到底什麼事兒?你要說就說,不說我可掛電話了啊!我要睡了!」
王莉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下,沒有繼續和她笑鬧,話鋒一轉,說起了這一次打電話的真正目的,她還真是為了正經事,是關于第二天的工作安排,王莉也剛剛才接到老董的電話,就把最新的計劃和安排通知了蘇童一聲。
蘇童一听,還真是正經事兒,頓時就泄了氣,也沒了脾氣,認認真真的听著,還夾著電話到一旁去翻出包里的小記事本,把重點隨手給記了下來,等王莉交代完了,才掛斷電話,把記下來的第二天工作重點大致過了一下心,收起了小記事本,再轉回身,唐敖正看著自己呢。
一看她轉過來,唐敖便開口問︰「你的額頭還疼麼?」
蘇童趕緊搖搖頭,有點尷尬的說︰「不疼了,你下巴沒事吧?」
「沒事,剛才有點酸,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了,檢查過,牙還在。」唐敖回答,說完之後,他就先笑了,蘇童也忍不住被他的回答給逗得笑了出來。
可是被王莉的電話這麼一打岔,方才那種旖旎浪漫的氣氛也早就消散殆盡,感覺也不對了,所以兩個人誰也沒有再提方才的那一瞬間,蘇童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趕忙去洗漱,準備休息了,心里面或多或少的,還是覺得有一點小遺憾的。
這一晚上,過的風平浪靜,除了兩個人那被手機鈴聲澆滅的火花之外,居然什麼也沒有發生,蘇童因為有唐敖坐鎮在客廳里的緣故,心里也格外踏實,一覺睡到了天亮,醒來之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感到慶幸還是遺憾,慶幸的是沒有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遺憾的是,也不知道那怪東西還來不來,可千萬不要唐敖在的時候它不出現,唐敖不在的時候才又跑來殺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整天,蘇童依舊很忙,調查另外兩家疑似企業的任務依舊落在了唐敖和谷滿倉的頭上,到了晚上三個人踫頭一聊,這一天唐敖和谷滿倉可就沒那麼大的進展了,主要是是因為他們兩個有半天的時間都被那個要給兒子設計裝修的客戶佔據著,後來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才暫時擺月兌了那個客戶,還惹得馮薇不大高興,覺得唐敖這個老板真的是越來越不務正業了,唐敖也沒理會這些,和谷滿倉繼續前一天的暗中調查,只是無奈他們兩個的身份,在打听很多事情的時候都受到了限制,所以不好做的太過于明顯,半天下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獲。
不過這倒也是正常的現象,總不可能每天都有重大突破,幸運之神畢竟不會一直常駐在他們這里,所以三個人互相鼓勵了一下,情緒也沒受太大影響。
晚上,唐敖照舊還是像前一晚一樣,駐扎在蘇童的客廳里,蘇童有點過意不去,怕他休息不好,唐敖倒是無所謂,笑著稱正好現在是夏天,睡在客廳里倒比臥室里還要更涼快一些呢,蘇童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說多了就顯得矯情了,兩個人照例一起看了一會兒電視,蘇童累了,就早早回房間去休息,前一天晚上平安無事的度過,讓她今天的神經也放松了許多,躺下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睡得正香的時候,忽然,又是一陣耳熟的嘰嘰嘰嘰尖笑聲,蘇童猛然從睡夢中驚醒,朝窗外一看,那個奇怪的女人果然又坐在了窗子外面,看到這一幕,蘇童就清楚了,之前那天晚上的遭遇這是要重演。不過這回她的心里卻踏實了很多,因為唐敖並不在隔壁,而是在自己的客廳里面。
這一次,蘇童沒有高聲去呵斥對方,而是一咕嚕爬起來,站在床上,一邊戒備的看著窗外的那個東西,一邊大聲的朝客廳里喊︰「唐敖!那東西來了!」
她這一聲叫喊,客廳里立刻就有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唐敖听到了她的呼喊,已經起身過來了。
可能是听到了蘇童叫人的聲音,窗外的那個人猛地轉過頭來,蘇童沒有記者去開燈,因為打開了燈之後,外面就會顯得更加黑暗,反而看不清楚對方的動作,索性大家都在黑暗當中,可能還看得更仔細。
窗外的女人轉過頭來,仍舊是那粗細夾雜的嗓音,這一次卻帶著明顯的憤怒似的,對蘇童大吼一聲︰「你管閑事,你必須死!」
說完,那古怪對女人抬起一只手來,下半身依舊一動不動,同樣姿勢的坐在窗台上,用一根如同枯柴一樣的手指開始劃向了蘇童的紗窗,這三劃兩劃,紗窗居然被她劃開了一個大口子,然後那女人做出了一個非常怪異的動作。
她用那根枯柴一樣的手指,在自己的臉上,嘴巴的那個位置,狠狠的劃了下去。
蘇童這才意識到,為什麼之前那個女人對自己說話的時候,自己看不到她的嘴巴活動,那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嘴巴!她的臉上是一片白,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五官。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女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扎紙人。
那紙人把自己的臉上劃開了一道大口子,就像是一張大嘴一樣,然後蘇童就看到一些黑麻麻的東西,從口子里爬了出來,密密麻麻的爬了一窗台,開始爬上了紗窗,順著紗窗上的口子準備爬進屋里來了。
唐敖在這個時候也已經沖進了蘇童的臥室,他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那個紙人,還有一窗台黑麻麻的東西,眉頭一皺,說了一句︰「蟲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