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驕陽似火。
這和煦的涼風,似乎能把這炎炎的熾熱給吹散了,所有人都忙碌著手中的活。
「咚咚——」隱約的敲門聲傳來。
這敲門聲不是直接敲的巫苓的房門,而是敲的院門,會是誰?
巫苓雖然早就起來了,但是最近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特別好,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奇怪的夢境折磨的,她一直難以睡熟。
打開門一看,竟然是錦蓉,而且……她今天打扮的好漂亮!
只見她一頭美麗的秀發細心的盤起,插著兩只看起來很俏麗的鳳頭釵,余下的部分秀發飄然如瀑布般垂落,兩側的耳畔別著兩團毛茸茸的兔絨發飾,顯得整個人無比的清純。
那柔順的峨眉看得出來也特地用黛筆畫過了,更顯嬌俏可人。
略施脂粉的臉如同凝脂,顯得原本如玉脂般的肌膚更是如霜如雪。而她身上穿的一襲淡粉色樊絨花袍,則緊緊的裹在身上,顯得身姿無比的曼妙縴細,西施貂嬋,也不過如此。
「錦蓉,進來坐。」巫苓微微一笑,看來,今天是有什麼活動?他難道是要與朔一同進宮麼?
「不不,我就不坐了,我來是求公主一件事的。」錦蓉擺擺手,客氣的微微一笑。
「嗯,你說。」
「公主知道今天……君天野要來府上吧?」錦蓉緩緩開口。
「他……要來府上?帝子府?」巫苓一驚,眉頭緊皺。
君天野來帝子府,難道是為了她?
她本以為事情不會進展的這麼快的……為何,他這麼快就來了。
「嗯,是,他會來帝子府,這是昨日從宮中傳出的消息,大概不消三刻鐘便會到了。」錦蓉點點頭,臉上漾出一個燦爛的笑意。
「那錦蓉何意?」巫苓看到錦蓉在笑,可是,她的眼眸並不是笑著的,反而透著些失神與無助。
若是君天野來,貌似與錦蓉無關,她打扮的這樣漂亮,是否是作為當家主母迎客?但既然這樣,怎會有這樣的神態出現?
「沒有,一會兒,只要公主配合我便好。」錦蓉從手中拿出一把小小的刀子,遞給巫苓︰「你將這把刀子收好,一會兒看到我,你便用它射向我。」
「什麼?」巫苓正想伸手接過刀子,可是卻在听了錦蓉的話之後,停住了手。
「我相信公主,所以,一會兒我會在帝子府的菊園中,公主你瞧見我向前走三步,低下頭嗅花,便將這短刀射向我,但是注意,千萬莫要叫那君天野看到你了,可否記住?」她將手中的短刀硬塞進巫苓手里,笑著交代著。
「為何如此?」巫苓攥著手中因為她的體溫而漸漸變得灼熱的短刀,不明所以。
「公主不必多問了,只要按照錦蓉說的做,當是錦蓉求公主,可以嗎?」。錦蓉眼中忽而掠過一絲淒楚的神色,但是很快又被笑意所取代,好似從未出現過。
「這……」巫苓遲疑了,她不知錦蓉這葫蘆里賣到底賣的什麼藥,她有些擔憂,萬一真的射傷了她可如何是好?
「公主……」錦蓉拉著巫苓的袖口,像個求著糖吃的小娃兒一樣噘著嘴賴皮著。
「呵……好吧……」巫苓撲哧一笑,點頭答應了。
「謝謝公主!」
錦蓉笑意盎然的離去之後,巫苓看著手中那把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小刀,嘆了口氣。
不知道錦蓉這是要做什麼,為何君天野來府上,她要用刀子射殺自己。
不過,她會注意……一會兒盡量不傷到她的要害……
三刻才過兩刻半,便听到門口處的侍人們皆鬧哄哄的涌進了帝子府的後廂,巫苓知道,是君天野來了。
「哈哈……端靜公主人在何處!」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巫苓還沒有看到他,便听到他洪亮的喊著自己的封號。
稍後只見那君天野被一大群侍人帶著款款而來。
「啊哈哈,公主,咱們又見面了!幾日不見,公主更加俏麗了!」一見到巫苓,君天野便滿面微笑的抬手施禮。
「君主過譽了。」
看著巫苓盈盈的行了個禮,君天野不由得模了模下巴。
這雲國的女子是有趣,平日里這般如風拂柳的樣子,然而在戰場上卻是那般的狠厲!
「不知公主可有意讓在下進屋內一敘?」君天野呵呵一笑,指了指院內的藤椅。
「不。」巫苓還未思考,便月兌口稱不,不得已解釋道︰「雲國律法,男子不可擅入女子閨閣。」
「可是,我們很快就是夫妻了,在下已經向雲國帝君求過親了啊。」君天野陪著笑臉,心道她怎地還像在戰場上一般冷言冷語。
「可帝君尚未應允,便應按律法行事。」巫苓再次冷冷回道。
「進了又會如何?」君天野向前橫跨一步,打算以蠻力躍過巫苓,即便就此弄摔了她,他倒是大可以來個英雄救美。
可是他忘了,巫苓又怎會被他這點雕蟲小技所迷惑?
只見巫苓向後一閃,準確的擋住了他的去路,依然是那副毫無表情的臉面對著他。
君天野心中有些不悅,換了個方向在閃,巫苓則再次穩穩的擋住了他。
「你!」君天野來了些火氣,卻明知無法撼動這女子,憤憤的哼了一聲道︰「那公主說如何!」
還未等巫苓說話,只見遠處詩藍急急的跑來,一路小喘的站在巫苓與君天野面前,笑著行禮道︰「君主,咱們帝子在正廳設宴,望您與公主一同前去。」
「那好吧,公主可隨我去?」君天野心中道,若是她再這般冷言冷語,他可就要翻臉了。
「好。」巫苓答得利落,雖然依舊是冷著一張臉,但是在君天野看來,也算是給了他面子。
巫苓隨著君天野一路向著正廳而去,而她卻忽然想起,去正廳的路上,必然會路過菊園。
剛到菊園,便听到了一聲幽婉柔媚的歌聲傳出。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這歌聲婉轉細膩,甚至比那善于歌唱的杜鵑百靈還要清脆空靈。
「是什麼聲音?」君天野側了側頭,似乎被這聲音給吸引了。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歌聲繼續傳來,是在菊園深處的某處。
「公主可否在這稍等片刻?」君天野微微一笑。
「好。」巫苓點頭答允,不難看出,他一下就被這歌聲給擒住了心思。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幽幽的歌聲繼續傳來,君天野順著聲音尋找著,這歌聲雖好听至極,但是真正吸引他的,卻是其中的句義。
它是西周時期一位飽嘗服役思歸之苦的戍邊戰士在歸途中所作的詩,詩中敘述了他轉戰邊陲的艱苦生活,表達了他愛國戀家、憂時傷事的感情。
君天野曾經被這詩中寫實的句子所打動,故而非常喜歡這首詩,但是卻從未听說過有人能將它改為歌曲唱出來,特別還是在這花香四溢的地方,徒增妙處。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撥開層層的花葉,只見面前站著一個俏麗的女娃兒,一頭如絲緞般的頭發隨風飄舞,柔順的峨眉,一雙麗目如星辰如明月,秀美的鼻子,粉腮含嗔,滴水櫻桃般的櫻唇正向外吐著天籟般的句子,不施脂粉的臉蛋紅暈片片,晶瑩的皮膚女敕澤如柔蜜,在錦緞包裹下的身形顯得絕美無比!
這樣的女子,甚至可以讓人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只為博得她的一笑!
「駕彼四牡,四牧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歌聲突然變得蒼涼鏗鏘,當真是與其中的句義不差毫分!但是這歌聲是從一個女子口中吐出,越發的顯得淒涼,甚至讓他這種常年帶兵的人,難忍的有一種潸然淚下的沖動!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一曲畢,只見她低聲嘆了口氣,抹去眼角的清淚後微微晃了晃頭,似乎在感嘆這天地一般,優雅的向前走了幾步,伸出白女敕的手餃起一朵剛剛盛放的菊花,低頭微微的嗅了嗅,臉上露出了絕美的笑容。
這一幕不由得讓君天野看得有些痴然,她站在那花叢間,好像天地間墜落的精靈!
如此柔媚的女子,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但君天野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被遠處的巫苓看在眼中,當她看到錦蓉曾經說過的,向前走三步,低頭嗅菊花的時候,手掌翻轉,手中的短刀頃刻間便飛向了錦蓉。
君天野注意到自己身側傳來的奇異聲音,一向在戰場廝殺的他,是能夠感受到這種異動的。
電光火石之間,只見那亮著寒光的刀子正射向他心中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