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帝君傳旨,接端靜公主入宮,商議要事。
「是何要事需要突然傳召你進宮?」殿外,藍衣少年與紅衣女子相攜而立,少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賊賊的看著四處。
「不知。」巫苓心中也很是唐突,這位‘父皇’,她進宮這些年,亦未見過,對于他,巫苓只知是個仁君。
步入殿內,金光華殿正中,香木政桌後,一男子負手而立,背影竟與朔幾乎相重疊。
「父皇~!」溪並未下跪也並未行禮,甜甜的呼喊道。
「溪兒?」帝君轉過身,慈愛的看著自己寵愛的六子,張開雙臂。
溪當即化身小貓沖上前鑽入帝君懷中,甜膩的磨蹭著問道︰「父皇叫七妹來所為何事?」
「咳。」帝君臉上似是閃現一縷尷尬之色,隨即道︰「你先退下。」
溪極不][].[].[]情願的嘟著嘴,在帝君嚴肅的目光中無奈妥協離去。
此刻空蕩蕩的大殿內,只剩下帝君與巫苓二人,就連內侍也全部被遣散。
「你叫巫苓?」帝君眯著眼瞧著,果然是個絕麗的美人,與萬民皆不同,也難怪會遭人覬覦,惹來糾纏之事。
「是。」巫苓默默回答,心頭有些壓抑之感,終究是義女,她早已失去了能夠容納自己的懷抱。
「你可知罪?」帝君突然朗聲訓道,臉上現出嚴謹之色。
「知罪。」巫苓翻起裙擺,附身跪下,既然帝君已然這樣說,那便無須再解釋。
「那說來听听,你錯在何處?」帝君一愣,沒想到她認的這樣快,便悠閑坐下,等著听她的話。
「引人覬覦,亦未能勸導眾帝子。」巫苓冷淡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
「那你可知後果?」帝君挑了挑眉,心下大贊這女子沉穩。
「不知。」
「朕若要息事寧人,便要為你指婚,嫁于榮安王,以平其父馬將軍之憤。」帝君沉聲道,細看著巫苓的表情。
「謝帝君。」巫苓叩拜,臉上依舊沒有一絲波瀾。
「你不求求朕?」這倒是讓帝君又來了興趣,這個女兒,有趣,若是自己早一點發現就好了,況且這一身的紅艷,看起來也是絕無僅有的。
「事已定局,帝君為江山而慮,巫苓一己之身已是無謂。」
她的聲音一直是冷淡淡的,但是帝君的心卻隱隱的抽痛著,究竟經歷了什麼,讓這還未成年的小女子面對天子責難也可如此淡然以對?
而且,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應該稱他父皇的,而不是帝君。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蠻喜歡這個女兒的。
「好,那你便回去候著,三日後,朕給你答案。」帝君敲了敲桌面,猶疑許久後,揮手示意巫苓離去。
巫苓轉身離去,心中竟然沒有一絲波瀾,嫁便嫁了,若是因她一人而導致皇家顏面有損,萬民陷于水火,才當真是錯了。
宮殿外,溪扒著門縫使勁兒的瞧著,卻因為距離太遠,根本听不清父皇與巫苓說了些什麼,急的直撓門。
直到瞧見巫苓出來,溪才快步跟上去,卻發現她此時全身都散發著一股莫名的寒意,讓他心底毛毛的。
「父皇對你說了什麼?」溪急急追問。
「三日後嫁于榮安王。」
巫苓淡淡的聲音還漂浮在耳邊,溪全身一震,嫁給榮安王?!那家伙現在已經是個瘸腿的廢人了,七妹嫁過去不是自取其辱?!
「可惡!!」溪憤怒的跺腳,轉身便奔入正殿,他要找那個不正經的父皇好好談一談!!
帝君見溪直直的闖進殿內,竟也不惱火,張開雙臂示意兒子親近。
溪嘟了嘟唇,還是選擇了溫柔政策,窩進父皇懷中,柔聲問道︰「七妹說父皇要將她許給馬青飛可是真的?」
帝君瞧著懷中這個個子似乎永遠比其它兒子矮上一塊的兒子,眼中無限的憐愛。
難怪老四總是護著這孩子,他確實是比其它的兒子看起來柔弱了些,惹人護持。
帝君允自出神,不知不覺,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了,有了朋友,也有了想要守護的人,殊不知,自己還有多久能夠抱著自己的兒子甜膩。
「父皇說話。」溪不悅的提醒發呆的父皇。
「溪想要父皇怎麼做呢?」在這個兒子面前,帝君似乎永遠不是帝君,只是個普通的父親而已。
「千萬不能讓七妹嫁給馬青飛啊!那家伙驕縱yin意,且現在還成了廢人,七妹怎能嫁給那種人?!」
帝君溫柔一笑︰「嫁不嫁于馬青飛,並不是看巫苓。」
「那要看何人?」溪不解。
帝君附在溪耳畔,輕輕的說了幾句話,溪便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巫苓一路上是如何回去的她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那天的心似乎酸痛的要命,有什麼東西不太對。
或許是因為,她嫁給了那個榮安王之後,母後給予她留在朔身邊的命令,便不能完成了,這樣算來,她究竟負了母後……
天上忽的飄起了蓉蓉細雨,雨點不大,卻打濕了巫苓的面頰,雖然依舊頃刻間便被灼熱如火的體溫蒸發于烏有,但巫苓覺得,哭泣的時候,淚水流在臉上,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一個沒有哭過的人,怎知道何謂傷心?
這雨,一連下了三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淅淅瀝瀝的擾人清夢。
巫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以入寐。
自從她八歲離家後,便再未睡實過,身體時刻保持著機警狀態,一有動靜便會醒來。
可這三日,她心中一直回蕩著皇上的話,連合眼都難。
巫苓挑唇一笑,不知這赤紅的雙目,熬了三天的夜,是否會變得更加紅?
終究是無謂了,女子一生,出生、嫁人、生子,是注定的宿命。
可她沒有生的好,便是嫁與不嫁,也無所謂了。至于生子,便更無可能,她這灼灼其熱的肉身,又有哪個男子敢踫得?更別提有後嗣之說了,她天生……就注定了孤寂。
「公主?您可醒了?大帝子喚您呢!」急匆匆的敲門聲響起,是個聲音婉轉的女子。
略整理了下散亂的發,巫苓下地開門,入目所見,一個猶帶些淚痕的嬌俏丫鬟。
「出了什麼事?」看見她的淚,巫苓心中突然一沉,似是有些不好的預感。
「大帝子請軍出征,馬上便要走了,遲遲未見你,差我來瞧瞧。」她抹了抹眼淚匆忙道。
听聞此事,巫苓的心暮然揪緊,腳下生風便挪向了前廳,只剩下那個小丫鬟呆愣的看著那個忽而不見的紅色身影。
「你來啦!」
遠遠的,巫苓便听見了朔的聲音,此時他騎著高大的戰馬,立于人群之中,許多府里曾見過的男丁也穿上了盔甲,滄也在隊伍里。
朔見她依舊是淡漠的樣子,卻也只是笑笑,翻身下馬,緩步靠近巫苓。
昔日手持折扇的儒雅帝子忽然變成了即將出征的將軍,巫苓不知該說些什麼,金光戰甲披在他身上,修長的身子包裹在盔甲之內,顯得虎虎生風。
「為何要去征戰?」巫苓問出口,卻未發覺自己的聲音竟有些微顫。
「為你。」他悄聲道︰「不願你嫁于不愛之人。」
「我……」巫苓啞口無言,何謂愛與不愛,連她自己都不甚在乎,而他卻為了她這個可有可無的義妹親自領軍出征。
他一個溫儒帝子,又如何吃得下那帶兵打仗之苦?這一去,豈不是要受盡苦難?
「安心等我回來。」朔似乎知道巫苓在想些什麼,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愛憐至深。
「好。」不知為何,她竟然又有了那種靈魂顫動的感覺,鼻腔內酸酸的。
看著朔溫柔的面孔,巫苓竟有些沉醉了,這笑意,是她所喜歡的,就像曾經她眷戀至深的母親的笑意,滿是寵溺的愛憐。
「好啦!你乖乖的,回來我給你帶禮物!」捏了捏她的鼻子,朔便又恢復了那副頑皮樣子,翻身上馬,對在場的人笑著揮揮手,便帶隊離去。
巫苓默默望著那氣勢恢宏的隊伍,朔與滄走在最前,幾十面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在她身旁站著的,是同樣眺望著他的錦蓉,而巫苓不自知的是,除了錦蓉臉上的那兩道淚痕之外,巫苓與她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全然的擔憂與期盼……
終究,自己如一泓秋水般的心,終究不再平靜。
「喂喂,不要愣神了,人都走光了。」一雙大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巫苓神情呆滯的轉過頭,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是那日在花園中給她講故事的上官瑜。
「不要擔心他,那家伙吉人自有天相!」他悻悻的笑了笑。
「嗯……」人已經走了,可她也就只能漠然的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祈求著萬事平安。
不知為何,她打從心底抵觸他出征,閉上眼,腦中便浮現出千萬大軍廝殺的戰吼,血液的飛濺……
這些畫面似乎讓她呼吸困難,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不停的在腦中閃現,他們爭斗著,糾纏著,看不清面容,卻徒增壓抑。
究竟,自己是何時,多了這些記憶。
為什麼……她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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