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多……管閑事。」她呲牙咧嘴的從口中擠出句子,整個眼瞳中也開始流出鮮紅的類似血液一樣的東西,徒增恐怖。
巫苓看著這血,突然有些不解。
她究竟,是人是鬼?
既然是鬼,為何會有血?為何身上沒有一絲鬼類的氣息,看起來也並不懼怕她的靈火。
若說是人,為何會略透明?為何會青天白日的肆無忌憚的行走于外?為何朔會看不見她?氣息上也與人類有不同?
手上的靈力越來越多,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整個寺廟皆因為巫苓的炙熱靈力而產生了高溫的氣浪。
朔看著巫苓這樣,心中焦急不已,她身子才剛剛痊愈,上次傷的那麼嚴重,幾乎沒了一層皮,又躺了小半年才恢復過來的,這……這會不會讓她再次受傷?
可是朔此時絕對是想多了,因為他並看不到那鬼魂被巫苓掐的死死的動彈不得,也看不到那炙熱的靈火,只能看到巫苓一個人做著奇怪的動作自言自語。
「若你再不傷他,我便放你走,若你執意如此,我便賜你灰飛煙滅。」
巫苓口中的話語,說的陰冷至極,與平時的她相距甚大。
「咯咯……咯……我……」鬼魂口中開始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甚至听不清她說的話了。
巫苓依舊默默的施力,雙眸微眯,看著她的反應。
「殺了……我……你會……後……悔的……」她嘴角咧起了一絲奇異的弧度,牙關抖顫至極,聲音也是顫顫巍巍的。
巫苓忽然想起星耀曾說過的一句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滅其魂。」
鬼魂被這話震得一愣,但旋即咬了咬牙,開始大笑道︰「動手呀!你殺了我!便知曉了!」
一股凶厲的紅光宛如奔流江水一般傾瀉而出,整個將那白色的鬼魂炸的粉身碎骨,消失于空氣之中。
巫苓唇邊挑起一抹冷笑,眼睜睜的看著她,灰飛煙滅。
「無事了。」巫苓撫了撫袖口,那上面竟有許多殘渣碎屑,此刻的空氣中也帶著一些細碎幾不可見的白色粉末上下漂浮著,仿佛那夏日夜晚中的螢火蟲一般。
雖然還是想不明白這個家伙到底是人是鬼,但是現在看來也不用想了。
「那走吧。」朔微微一笑,知曉不管是何物,都已經被巫苓解決掉了,他微微側過頭溫柔的詢問著︰「自從這次傷好之後,還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適?」
「有的。」巫苓裝作很認真的點頭,那因靈力消耗而過度璀璨的瞳眸此時竟然難得現出一絲活潑靈動的神色來。
她只是擔心,怕朔會因為剛才的事情覺得懼怕。
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遇到自己看不見模不到的東西,會害怕是必然的,故而巫苓才會用這種拙劣的方法逗一下。
說實話,朔並未想到巫苓還有那個心思逗他玩,這根本不是她的性子,故而朔以為是真的,連忙緊張的問著。
「可是哪兒還痛?還是哪里不舒服?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哈……」巫苓吐舌一笑,難得展現自己頑皮的一面道︰「我是逗你的,走了,這里不宜久留。」
「好。」朔牽起她的袖口便向外走。
巫苓看了一眼淡然以對的朔,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何他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其實朔也並不是看不出巫苓是假裝的,不過卻依然差一點失了心神,迷了進去。
果真難得看到這樣的巫苓哇……
其實朔並不是不害怕那些看不到的東西,而是覺得有巫苓在,即便是死在一起,也值得了。
可是還沒有走到寺廟門前巫苓便又覺得有些不對,究竟是哪里不對她也說不明白,但是總有一種很詭異的氣氛。
著意觀察了許久之後巫苓還是決定將這個感覺忽略,繼續跟著朔走著。
終于,在即將到達寺院門口的時候,巫苓才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他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這些和尚統統都不見了!
現在這整個寺院中,除了巫苓便只有朔了,那些和尚不僅一個都不見了,整個寺院都仿佛凝滯了一般的寂靜,安靜的好像什麼也不曾有過。
「你能瞧見那些和尚嗎?」。巫苓腦中想著,不是自己的問題吧?是否是自己眼楮出了問題而看不到了?
這讓她想起了方才那個鬼臨死之時所說的話,說殺了她,自己會後悔。
不得不讓她提起十二分精神注意著,畢竟現在是與朔在一起,他是一國之君,不容有閃失。
「啊,巫苓這麼一說,我也才發現,這些和尚們去哪兒了?」朔歪了歪頭,也是很疑惑的樣子,到處看著,卻也未曾看到那些和尚的蹤影。
「總之,我們先下山吧!」
朔的回答就代表不是巫苓一個人沒有看到,而是這些和尚真的都統統不見了。
巫苓覺得,不管如何還是先離開這個地方比較好。
她從方才第一眼看到這個寺廟的名字的時候,便覺得不對,特別是後面的那座塔,陰氣森森的。
「後面那座塔,是什麼塔?」
巫苓一邊走,一邊指著後面那座破敗的塔問道。
「哦,那個啊。」朔搖頭笑了笑道︰「那個塔可不簡單,听說鎮壓了許多凶獸什麼的,雲國歷年來的怪異之人,叛亂之凶,全都封禁在那塔中。」
「很多年了嗎?」。
「嗯,許能有四五百年了,沒人真正去探究過這個塔究竟有多少年,倒是你,問它干嘛呢?對它有興趣?」
「並不是。」
巫苓搖了搖頭,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有些古怪的塔,努力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祟。
可是,事實證明,根本不是巫苓的心理作祟,因為,巫苓與朔走了許久,也沒有走出這寺院門前的林子。
他們一直在那林子里面走,但是不管走了多久,一回頭,卻還是那座鎮魂寺。
鎮魂寺的距離,幾乎不會發生一點變化,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向前移動一般。
依舊是那樣的安靜,那樣的青煙裊裊。
「這樣可不行。」
巫苓默默的長出一口氣,看到旁邊有一種植物結了很多紅色的小粒果子,便奔了過去,伸出手將它們一串一串的捋下來。
「你要用它做記號麼?」
朔也跟著她走了過去,伸出手來幫她向下摘著小果子。
「嗯。」
巫苓點點頭,這種小小的紅色果子只有豆子一般大,顏色又顯眼,用來指明方向是最實用的。
隨後巫苓在前面走,朔在後面走,巫苓負責探路,朔負責在身後丟小紅豆。
「話說這是女子該做的吧?」朔苦著一張臉,一個豆一個豆的向後拋著。
「保護帝君,是雲國兒女的使命,並不分男女尊卑。」
巫苓回答的異常客套,堵得朔啞口無言。她又變成那個彪悍的女將軍了,又變成盡忠的國師了……
半晌,朔才輕輕開口︰「我不喜歡你將我當做帝君一樣崇敬的感覺。」
與之相比,朔甚至可以接受巫苓將他當做哥哥一樣的感覺,卻始終不願意接受巫苓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臣子,一個部下。
「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巫苓何嘗不想與他快樂繾綣,可是這終究不是時候,目前這情況看起來,太詭異了。
況且,他本就是帝君,是雲國的希望,巫苓覺得自己對他崇敬,是應該的,也是必須的。
朔不再說話了,說實話,他還挺喜歡這種被困的感覺的,若是一輩子都在這林子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雖然身為一國之君,但是畢竟也是個人,他覺得自己有時候也會像個不想上學堂的小兒一樣,甚至看了那成堆成堆的奏章心中便是煩躁不已,恨不得躲進個密林之中再不出來。
總是重復做一件事許久,即便一個耐心再好的人,也會覺得枯燥煩擾,可是沒辦法,他是帝君,為了這祖先辛苦打下來的江山,為了這世世代代冠著‘雲朝人’名頭的百姓,他也得努力。
這努力,就要放棄一些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要放棄一些本來應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就得為了榮譽而奮戰。
「唉……」朔嘆了口氣,默默的跟在巫苓身後。
他並不傻,知曉現在是怎樣緊迫的時候,巫苓方才那自言自語的動作都表明了有很多他自己看不到的東西,可是那又能怎麼辦?
他啊,就只能躲在巫苓身後灑灑豆,做做女子做的事情了。
對此,朔只能無奈的苦笑一下,誰讓自己喜歡的女子如此厲害呢,不僅能夠保護他,還能夠保護整個江山。
他應該感到榮幸,因為能遇到她,當真是他此生的一大幸事。
「別動。」巫苓忽然停止動作,仔細看了看腳下。
朔也低下頭,看到地上擺著六七道的豆兒,都是自己剛扔的小紅豆,竟然向著四散八方!
巫苓默默的咬了咬唇,覺得他們似乎是被算計了。
難道是剛才那只鬼嗎?不會,巫苓確認她方才定然是魂飛魄散了。
那麼是誰在算計他們?又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