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仙棋岩。
夏季的雨水通常來去匆匆,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太陽就已經透過雲層灑下一片片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沾滿露珠的樹木上,顯得晶瑩透亮,宛如繁星一般。
素還真與談無欲的棋局仍在進行慘烈的廝殺。
「雨過天晴,談無欲換你繼續了。」素還真道,「這局棋無論誰輸誰贏,都已經接近尾聲,輸的一方必須深山退隱你知道吧?」
「哼,包四平五。」
「那我只好炮六退四,抽卒,再將軍。」
「啊,包五平四。」
「談無欲,你浪費一步棋了,仕六退五,將軍。」
棋盤上,黑棋漸漸轉危為安,開始有目的的展開了進攻。談無欲額頭沁出了點點的冷汗,「包四平五。」
素還真展眉一笑,「同一種的計策不能在我素還真的身上應驗兩次,傌六進五,將軍。」
「呀,包五平四。」
「傌五進六,死棋!」
「啊!」只見談無欲全身一震,嘴角邊流出一道鮮血,烏黑的嘴唇發出陣陣細微的輕顫,「我輸了!」
安靜的仙棋岩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嘆和訝異的聲音,萬教先覺親眼見證了素還真如何在局勢陷入危機的情形之下一步步化險為夷,最終贏得勝利,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素還真實在厲害啊,這種的局面都能贏……」
「起死回生,不簡單!」
素還真見談無欲兀自愣神,于是說道︰「談無欲,這盤棋叫暗渡陳倉,我先連棄三子,使得黑棋動彈不得,為平炮制造條件,然後再炮退躍傌,直搗黃龍,你的棋子大都在我的疆界,只有一個包獨木難支,如何不輸呢?」
「啊,我服!我會按照約定退隱,但我要先去看完風雲錄與文武貫的這場賭局。」
「好,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如果你背信棄約,你的下場將和這盤棋同樣!」素還真雙肩一抖,爆出磅礡勁氣,衣袖一揮,仙棋岩發出「轟隆」一聲炸成碎片。
「我明白,一同前往狂沙坪吧。」
「走吧。」
同一時間的狂沙坪,已經擠滿了武林中人,一紅一黑的兩道身影矗立在黃沙彌漫的沙丘之上,大風呼嘯,入眼一片昏黃之色。
帝王刀管千岳與少爺刀怒斬同時高高躍起,古樸厚重的樸刀和精致靈巧的彎刀在空中交錯,兩道身影擦肩而過。管千岳右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反轉將樸刀反握,同時上身往後一傾,使出一招「絕壁蒼松」,狠狠地砍在了怒斬的後背。
腳尖落地,二人又騰空而起,怒斬刀走輕靈,刀式極快,眨眼間就能劃出十數道的刀氣。管千岳招招勢大力沉,看似簡單的劈砍,卻每每打在了怒斬最難受的地方,使她不能暢快地施展自己的刀法。
第十七招!
管千岳與怒斬各自發出一聲悶吼,全身內氣蒸騰,狠狠地沖向了對方。樸刀打在了怒斬的後背,彎刀卻劃過了管千岳的咽喉,這一時間,怒斬感覺自己似乎看見了管千岳眼中的愧疚和解月兌。
人影交錯,帝王刀緩緩地倒下,狂風吹散了他的長發。少爺刀沒有再看一眼,挺拔的身影一步一個腳印離開狂沙坪,留下滿場的驚愕。
「師尊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哀吼聲刺破了寂靜的狂沙坪,獨眼龍疾奔而去,緊緊地摟住管千岳的尸體。錚錚男兒無聲的哭泣,是換不回的天人永隔,是再也無法彌補的恩情。狂沙彌漫,狂風呼嘯,猶如惋惜,又似遺憾。
這時,一道威武的身影由空中縱躍而下,冷冷的站在管千岳尸體的面前,「管千岳的尸體我霹靂公要拿走!」
獨眼龍仿佛沒有听見霹靂公的話,像一尊雕塑般一動不動。
「哼!」霹靂公正欲動手,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的耳畔,「注意來!」
霹靂公大吃一驚,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夠無聲無息來到自己的身邊,定楮一看,三步之外一個低頭負劍的男子正背對著自己。
「是你,冷劍白狐!」霹靂公怒道,「叛教之徒,居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面子留給我,你還是霹靂門之主,若是不肯,死魚一條。」
霹靂公絲毫不懼,「很好,那紫金臂就來經驗經驗冷劍的威力!」
「住手!」
匆匆趕來的素還真疾步沖上狂沙坪,沉聲制止道︰「狂沙坪是天下第一刀劍的決勝地,吾無意參與霹靂門的恩怨,但兩位如果想要廝殺,還請另選地點。」
「請!」霹靂公拂袖而去。
獨眼龍抬起呆滯的雙眼看著面前這位陌生的男子,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的臉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淡淡的道︰「獨眼龍,你把尸體帶走吧。」
獨眼龍強忍悲痛,輕聲道謝,背著管千岳的尸體離開了狂沙坪。
在素還真背後的談無欲走上前道︰「素還真,第一場的比試你輸了。」
素還真嘆了口氣道︰「人的情緒實在真難預料啊!」
荒野之上,獨眼龍背著奄奄一息的管千岳,向著千霞山急急而奔。
「唉!」
一聲輕嘆,道出了無盡的蕭索,素雲流伸出凝脂般的右手探了探管千岳的頸部動脈,搖搖頭道︰「獨眼龍,你的師父已經死了。」
獨眼龍濁淚縱橫,「師尊,師尊啊,我請你睜開眼來,看看前面這位女人是不是我的母親,師尊你說啊,嗚……」
「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變。千霞山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你不如就將管千岳埋葬在此地吧。」
獨眼龍沉痛地點點頭,抱起管千岳朝著後山竹園走去。
狂沙坪。
劍藏玄離開望雲樓,在即將到達狂沙坪的途中,遇到一位藍衣白發的劍者阻攔。
「哈哈,劍藏玄,還認得我嗎?」。
听到這高昂怪異的腔調,劍藏玄瞳孔收縮,眼中露出忌憚之色,「宇文天。」
此人轉過身來,赫然是已經人首分家的宇文天!
「怎樣?沒想到我還活在世上吧?哈哈哈……」
劍藏玄冷笑道︰「一個冒牌貨,還敢如此放肆,看招!」
正當劍藏玄抽出背後紫色劍套內的單鋒劍,準備攻向面前的宇文天,一張大網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劍藏玄急忙縱身飛離,竄出五丈之外。
心海主宰靜流君埋伏在罩天網的東方,仇海主宰怒流君埋伏在罩天網的北方,欲海主宰急流君控制罩天網的起落,三道身影踏出玄妙步伐,手中罩天網在空中翻騰回旋,無論劍藏玄如何閃避騰挪,始終不能避開籠罩在天空的大網。
宇文天大笑道︰「你以為罩天網是那麼好破解的嗎?喝!」寶劍出鞘,內氣催發,宇文天如同跑步運動員在起跑的一剎那繃緊神經一般,之後突然騰空而起,速度竟然超越了肉眼的捕捉。
懸空斬!
周身刀氣四溢的宇文天與劍藏玄交錯而過,兩道人影定格在了原地,三海主宰也暫停了攻勢。幾個呼吸後,劍藏玄仰天噴出大片鮮血,挺拔的身軀搖搖欲墜,幾欲摔倒。
「結果他的性命!」宇文天大手一揮。
靜流君在遠處施展心靈術,劍藏玄頓時心神失守,呆立原地。怒流君趁機欺身而上,出手就是看家絕學碎腦一招。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恢宏的混沌色氣功直逼怒流君,迫使怒流君不得不抽身而退。
「是你,暮蒼梧!」宇文天狂吼一聲,聲音透出滔天的恨意。
暮蒼梧從遠處縱躍而來,花風雲、彎月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哦?為何你對我有如此恨意呢?明明只是一個替代品,沒必要如此賣命吧?」暮蒼梧拂塵一擺,擋在了劍藏玄的身前。
靜流君見暮蒼梧到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道︰「暮蒼梧道友,還請你速速離開吧,你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耶,道友這是哪里話來,劍藏玄是我望雲樓的一份子,我如果見死不救,那我在武林中的名聲豈不是要毀于一旦嗎?」。
宇文天神情陰狠,「正好,今日你我舊仇新恨一起算!」手中的單鋒劍高高舉起,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就在這時,一道淒厲的狼嚎之聲在曠野上響起,瞬間破了靜流君的心靈術,劍藏玄重新恢復了神志。反觀宇文天、怒流君、急流君,魔音入侵腦海使得三人頭痛欲裂,功體漸漸處在奔潰的邊緣。
「不妙啊,離開!」靜流君由于修煉了心靈術,狼吟之聲對其干擾不大,見情勢不妙,急忙抽身離開。
「動手!」
暮蒼梧話音剛落,身後的花風雲與彎月便急速奔出,各自一招結果掉兀自痛得站立不穩的怒流君和急流君。劍藏玄也趁機削落宇文天的一條手臂。
「饒你一命,回去向你的主人復命吧。」
宇文天哀嚎一聲,顧不得落在地上的斷臂,急忙竄入不遠處的樹林,幾個呼吸就不見了人影。
「干得不錯,飛狼。」暮蒼梧笑著對遠處一個瘦小的身影夸道,「呵呵,我們去狂沙坪吧。」
微風拂過,至余下兩具沾滿鮮血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