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山。
史艷文、魔靈夢瑤和飛狼在山野間急速狂奔,青蔥翠綠的森林「海洋」里,蕩起了三道輕微的漣漪。一里路之外,一個帶著斗笠的瘦小的身影穿林過木,慌不擇路,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史艷文竄向半空,使出踏萍點水的輕功,身形在樹梢枝干上縱躍,起落間已經落到了這個身影的面前。
「孩子,你要去哪里?」
鬼智靈童大驚失色,轉身欲逃,怎奈夢瑤和飛狼一左一右攔住了他的退路。
十余年沒有見到自己這個最小的孩子,史艷文眼中滿是後悔和憐愛,抬步上前想要靠近鬼智靈童,「吾兒,我是你的父親史艷文。當年你的母親將你送到陰風骷髏堡,我因此失去了你的下落。歐陽世家殘暴專橫,你不應該再替歐陽世家做事。」
鬼智靈童臉色慘白、大汗淋灕,瘦小的W@身體微微顫抖,神情慌亂無比。
「我不逼你,現在我放你離開。」見鬼智靈童反應如此強烈,史艷文硬生生停住了前行的步伐,頹然地嘆了口氣。
鬼智靈童猛地一個激靈,像是一頭矯健的獵豹,一頭竄入五步外的灌木叢中消失不見。
「啊,他變成這樣全都怪我。」史艷文痛心道。
陰風骷髏堡。
空曠簡陋的議事廳里,安置了三張青竹靠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這里是骷髏堡最深處,乃是武林三大死境的主人商議武林事務的所在。
骷髏堡主一席素白長衫,許是年邁的原故,單薄的身軀顯得有些佝僂,但沙人畏和蔭尸人卻一點也不敢露出怠慢的神色,靜靜匯報武林中發生的事件。
沙人畏得意道︰「堡主,你的判斷果然正確,素還真果然擁有金桑葉。數天前霹靂公已經死在冷劍白狐的劍下,霹靂門已然滅矣。」
骷髏堡主道︰「這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們也不能否認素還真的厲害,他將冷劍白狐擁有霹靂眼的消息散布武林,讓霹靂門與冷劍白狐發生沖突,最終導致霹靂門的滅亡。這步棋走得確實高明,不過有一點素還真沒有算到,那就是殺死霹靂公所招來的後果。」
沙人畏會意道︰「難道霹靂公背後還另有組織?」
「你們看得到,將要出現武林。」
沙人畏又問道︰「堡主,你對重寫名人榜的看法如何?」
「素還真與談無欲創造名人榜,只不過是要制造武林的混亂,因為動亂之中比較容易顯露出他們想要知道的秘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為了針對一個人。」
「哦,什麼人呢?」
「歐陽世家的主人,歐陽上智。」
「哈哈,素還真在公開亭吞了我的毒丹,現在應該無暇顧及其他事情了。堡主智慧超人,我想素還真做夢也沒想到,天下第一毒的毒丹竟然是一粒毫無毒性的藥丸。」
「我會交代你這樣做,就是捉住人性的弱點,此乃杯弓蛇影之計。我估計素還真會在不久後派人找你求取解藥。」
「那我應該怎樣做?」
「解藥才是真正的毒藥。」
「嗯,妙,妙,哈哈哈……」沙人畏仰面大笑。
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而來,稟報道︰「堡主,鬼智靈童回來了。」
骷髏堡主點點頭道︰「叫他進入。」
鬼智靈童將斗笠壓低,遮住慌亂的神色,長吸一口氣道︰「望雲樓沒有魔靈夢瑤的身影。」
骷髏堡主疑慮大生,「哦?這就奇了。那宇文天臨死之前是將她安置在了何處呢?」
蔭尸人道︰「宇文天化成白骨靈車馳騁武林之時,有大小五海主宰作為麾下,魔靈夢瑤可能是藏在了奇幻海。」
「五海主宰現在只剩靜流君與暗流君二人,不足為懼。蔭尸人你立即前往奇幻海查探一番。」
「是。」蔭尸人身形急轉,化成一灘水滲入地下。
天下第一劍的決斗結束後,暮蒼梧領著眾人返回望雲樓,正巧在路上遇到秦假仙。
暮蒼梧笑著招呼道︰「秦假仙,你去哪里呢?」
「哦,原來是你暮蒼梧啊,我是要去翠環山看望素還真,听說他輸了公開亭的賭約,已經吞下了毒丹。」
暮蒼梧看了看秦假仙背後的乞丐,不經意地問道︰「秦假仙,你這位朋友如何稱呼呢?」
「他不是我的朋友,大少爺你看清楚,他是我的奴才啦。」
暮蒼梧訝異道︰「你的奴才?不可能吧,看起來真面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不過算了,現在素還真的性命要緊,我看你還是別去翠環山了,你應該動用你的人脈找尋天下名醫替素還真醫治毒患。」
「那好,我身去也!」秦假仙身子一轉,背後的大布袋差點打到暮蒼梧的臉上,匆匆往遠處奔去。乞丐看了暮蒼梧一眼,見對方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心里一突,急忙低下頭疾步追上秦假仙。
回到望雲樓,史艷文已經離開,夢瑤將事情經過向暮蒼梧稟明了一番。
暮蒼梧沉思道︰「看來這個時候的鬼智靈童還是受到歐陽上致不小的影響,此事暫且按下。劍藏玄,你前往萬年不熄千燈石一趟,找一個叫做照世明燈慈郎的人,問他有沒有方法解決素還真的毒患。」
「萬年不熄千燈石在哪里呢?」
「由嚴家莊向西而行,一路上荒無人煙,只有一間草茅,草茅的主人是一名白發老者。此人大有來頭,乃是歐陽世家的二當家歐陽上致,也是暗流君與歐陽琳的叔父。現在歐陽世家與素還真斗得如火如荼,我們萬萬不可橫插一腳,你在經過的時候務必掩藏好行蹤。在草茅後方大約三十里之處有一個很奇異的大青石,這就是萬年不熄千燈石。」
「好,我即刻前往。」劍藏玄抱拳離開。
暗流君神情憂郁,嘆氣道︰「自從宇文天將我的表叔歐陽宏執掌的歐陽山莊屠戮一空後,我的父親一直銷聲匿跡,到現在還未聯系我。」
「你的父親唯一的目標就是重新登上武林至尊的寶座,現在的他蟄伏在暗處,就是在為此事做準備,因此我認為道友你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唉,只好如此了。」
萬年不熄千燈石座落在山野老林,這里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依然如深秋季節般涼爽,尤其到了晚間,若無柴起火取暖,人會被活活凍死。劍藏玄端坐在千燈石下閉目養神,等候照世明燈的出現。
入夜,萬籟俱寂,林間寒風刺骨,吹打在千燈石上發出「嗚嗚」的鬼哭之聲,隨後又飄起鵝毛大雪,劍藏玄漸漸支撐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千燈石發出萬點星光,黑夜之中一盞明燈從遠方飄來,隨後一道如泉水般柔和、如燻風般溫暖的聲音響徹林間︰
「難定紛紛甲子年,千魔蕩蕩白陽天,蒼天旨意著書命,諸子虔誠扶道顛,佛燈點亮光華現,一線生機救末年。」
明燈飛到劍藏玄的身邊突然發出劇烈昊光,隨後一名白發男子提著一盞明燈緩緩走來,驅散了山野間的黑暗。劍藏玄凝神注視,但見此人面如凝脂,眼若繁星,溫潤如玉,雅人深致。
「你是照世明燈慈郎?」
「正是慈郎,照世明燈四字愧不敢當。朋友,你來到萬年不熄千燈石找我,可是心中有了難題?」
「是。我是專程來請教你,如何才能醫治素還真體內的毒患。」
「哈哈哈,解鈴還須系鈴人,告辭!」
翠環山,五蓮台。
數名名揚千里的江湖名醫齊聚翠環山,一一替素還真診斷,但都束手無策。秦假仙急得團團轉,「糟了,所有請來的名醫大家都沒辦法,我看這下子素還真穩死了,穩死了。」
小金剛從密室里走出來,對秦假仙道︰「秦前輩,我師尊請你進去。」
「請我進去?哼哼哼,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布袋秦才有夠資格與素還真共商大事。」一步一擺進入了密室。
乞丐也想要進入,但被小金剛攔住,「請留步!我師尊只有叫秦假仙進去,其他的人留在此地。」
乞丐畏畏縮縮的道︰「哦,其實我進去也是不要緊的,我只不過是個揀字紙的,並非江湖中人。」
「抱歉,此乃師尊的交代。」
「那好吧,我就在此地等候秦假仙。」
直到天色黯淡,玉兔初升,秦假仙才從密室里走出,向一線生和小金剛打了個招呼,風風火火地下山了。
路上,乞丐忍不住問道︰「秦大俠,素還真到底是與你商量什麼事情,為什麼講這麼久呢?」
「你想知道?」
「是啊,我一向很好奇。」
「素還真交待我三件事情,忠告我一樣事情。」
乞丐眼神閃爍,問道︰「到底是忠告你什麼?」
「素還真說今夜有人要殺我,叫我要十二萬分的留神……」話音剛落,兩支飛箭就從秦假仙的背後射來。
「哎呀!」秦假仙大吃一驚,急忙使了個鐵板橋躲過暗器。
不遠處的大石後面,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探出頭看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哼哼哼,果然是有人用暗器要殺我,我布袋秦是何許人也,這種雕蟲小技奈何不了我啦,嘶嘶嘶……」秦假仙用力地嗅了嗅空氣,閉眼搖頭道,「嗯,很香,胭脂水粉的香味,看來要殺我的這個人是一名女流之輩。」
「啊!」大石後的女子听到秦假仙的話,嚇得花容失色,顧不得暴露行跡就匆匆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