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霧飄渺,晨露晶瑩,當遠黛昏暗的輪廓上亮起的第一縷陽光,灑在蔥郁幽深的林間,骷髏堡主的腳步就已經踏上了滄浪山的地界,腳上的多耳麻鞋沾上了點點濕潤的泥土,又似乎染上了淡淡的青草氣息。
此時的暮蒼梧正坐在正堂的主座上,靜靜地听著歐陽琳匯報武林中發生的大事,空曠的大廳里,回蕩著歐陽琳溫柔細膩的如同百靈鳥般婉轉的聲音。而劍藏玄和花風雲,早就在後院切磋武藝了。
不多時,彎月從側翼疾步前來,在暮蒼梧身後彎下腰,低語道︰「骷髏堡主在外求見。」
「嗯,請他進入。」暮蒼梧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歐陽琳道,「你先行回避一下。」
「是。」歐陽琳返回了後屋。
骷髏堡主由彎月領著,來到了正堂。暮蒼梧迎上前去,微笑道︰「骷髏堡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骷髏堡主雙手背在身後,眼神猶如一潭死水,暮蒼梧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見骷髏堡主道︰「暮樓主,老朽今日前來是有事情同你商量。」
「堡主請坐,飲一杯清茶再談不遲。」暮蒼梧抬手請茶道。
「老朽就開門見山吧。」骷髏堡主輕啜了一口茶,緩緩而道,「老朽知道歐陽世家的家譜就在樓主的手中,今日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討回此物。」
暮蒼梧苦笑道︰「堡主果然快人快語。吾無意與歐陽世家為敵,骷髏堡主今日親自前來,我自當交還家譜。只是言先生血洗茅山寺,我需要一個交代。」
「哦,樓主想要什麼交代呢?」
「歐陽世家號令群雄,吾亦不敢對言先生有任何過分的要求,劫走談笑眉的事情我不過問,但銀刀太妹戰死,令我黯然神傷……」
骷髏堡主道︰「老朽明白樓主的意思了,鬼智靈童以後就麻煩樓主照看,只是我也有個條件。」
暮蒼梧正色道︰「堡主請說。」
「望雲樓匯集了三魔靈,歐陽世家的主人可能會不高興。」
暮蒼梧訝異道︰「哦,歐陽世家的主人不應該生氣才對啊,望雲樓難道不算是歐陽世家的人嗎?暗流君兄妹可都是望雲樓的主人呢。」
骷髏堡主聞言拂須大笑,「哈哈哈,樓主所言不差,是老朽多慮了……」
隨後二人虛與委蛇,談笑風生,直至烈陽當頭,骷髏堡主這才請辭離開。
翠環山。
毒患初愈的素還真和一線生正在庭外飲茶,一線生見素還真蒼白的臉上漸漸紅潤了起來,心下也很欣慰,「素還真呀,你的精神看起來好多了。」
「我體內的劇毒已經全部解除了,只是這個波折過後,我還必須經歷另一個波浪的沖擊。」素還真神色黯然道。
一線生催促道︰「退隱吧,退隱吧,只有退隱你才有生路。」
「退隱勢在必行,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把事情全部交代給黑白郎君才行。」
一線生問道︰「黑白郎君可以做你的接班人嗎?」。
「論他的天賦、資質是夠,不過我怕他的好勝心會壞了大事,所以我希望道友你能在背後助他一臂之力。」
一線生連忙擺手道︰「這我恐怕無法勝任啊,首先我也並不是一個善于謀略的人,再者黑白郎君也未必接受我的建議,你還是想個其他的辦法吧。」
「唉,我還能選擇誰呢?你想想看,連我嫡親的妹妹也背叛我,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讓我信任呢?」
「其實你能夠信任的人還有很多,譬如你的徒弟小金剛啊。」
「小金剛年少無知、涉世未深,容易受騙。」
「那還有秦假仙呀。」
「秦假仙好比牆頭草,風吹兩邊倒,不能信任。」
「哦,那還有聞世、怪老子和獨眼龍這幫正義之士。」
「獨眼龍不可能幫助我,因為他的父親接天道之死與我有相當的關聯,而且他的母親素雲流也會極力阻擋,至于中原三老,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一線生欲言又止道︰「素還真啊,武林中傳言接天道是你害死的,這是事實嗎?」。
素還真苦笑道︰「唉,世上每一個人的觀點都不盡相同,有人認為是,有人認為不是,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向你坦白,那就是接天道並不是我親手殺死的。」
「那是不是你派人將他殺掉呢?」
「耶,道友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一線生顯得有些尷尬的道︰「是這樣啦,關于這件事情我自己也覺得非常矛盾,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但我又懷疑你這麼做,我自己也說不上什麼原因,這可能是三人市虎的關系吧。」
「謠言止于智者,道友你是老先覺,應該有自己的想法、看法與做法。」
「其實,唉,其實我也想不出有什麼原因你會這樣做,接天道說起來算是你的妹婿,你沒有理由這麼做才對。」
「哦,是嗎?」。
一線生見素還真面無表情,有些慌亂的道︰「呃,素還真啊,你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的。現在天色不早了,我想要離開了。」
素還真問道︰「道友,幫助黑白郎君之事你尚未答應我。」
「讓我考慮考慮吧。」一線生拱拱手,匆匆離開。
而此時城關鬧市的一家豪華酒樓里,金少爺正負著手在雅間來回走動,英俊的面龐上,雙眉緊鎖,顯得有些煩躁不安。
不久,房門打開,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領著兩個小廝匆匆而來。
金少爺急忙迎上前去,問道︰「王龍,貨到底有沒有?」
王龍那富態的胖臉抽了抽,尷尬的道︰「金少爺真抱歉,我已經盡力去調貨,但是……」
金少爺臉色陰寒的嚇人,「沒有?」
「是的,不知道什麼原因,最近的貨全部被封鎖起來了。」王龍見金少爺正處在爆發的邊緣,心里也有些發怵,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回道。
金少爺還不死心,「難道沒有其他的方法嗎?只要有貨,錢不是問題。」
王龍急忙擺手道︰「金少爺你別誤會,現在不是錢的問題。你我也是老交情了,你應該知道我王龍是這種貨的大盤,我都弄不到貨的話別人也同樣沒有。」
金少爺盯著王龍,像是一只走投無路的孤狼,「沒貨我的日子會很難過。」
「貨源若到,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金少爺一掌擊碎圓桌,怒道︰「王龍,如果讓我找到貨,你的狗頭會墜地吃吐,哼!」言罷摔門而去。
王龍嘆氣道︰「唉,照我看金少爺的日子難過了,他的毒癮實在太大。」
金少爺一路狂奔,來到荒山野嶺,毒癮發作的他勢若瘋虎,短刀狂翻下,周遭的草木沙石隨著刀氣四下飛舞。
歷史的車輪滾滾不息,冥冥之中亦自有定數,正當金少爺在荒道上癲狂之際,領著鬼智靈童前往望雲樓的風雨殘生正從遠方走來。
「嗯,是女人的身影?」金少爺雖被毒癮折磨的不成人樣,眼力卻絲毫沒有下降。
風雨殘生見金少爺不成人形,不願多生事端,正欲轉向而行。
金少爺卻風也似的奔上前來了,口中還兀自yin笑道︰「哈哈哈,哪里來的姑娘?現在本少爺正難受,還不快好好服侍我,替我減輕點苦楚。」
風雨殘生怒不可遏,知道此事沒那麼容易善了,于是朝身後的鬼智靈童打了個手勢道︰「你先去望雲樓,我隨後就到。」
鬼智靈童點了點頭,一個縱身跳入了林間。
金少爺雙眼冒出熒光,雙頰凹陷,嘴角留涎,宛如地獄惡鬼,隨手丟掉從不離身的短刀,整個人朝著風雨殘生猛撲了過去。
風雨殘生臨危不亂,右手迅速抽出背後的紅傘,傘葉的機括中射出數十根淬毒銀針,直取金少爺。
金少爺雖然年輕,但替骷髏堡主做事也有不少年頭,積累下了豐富的戰斗經驗,見銀針射來,一個鐵板橋躲過,隨後腳步一個回旋,揉身欺進了風雨殘生的身邊。
風雨殘生大驚,急忙縱身跳遠,紅傘撐起,急速滑向遠方。
「哈哈哈,這位姑娘,你跑不了啦!」金少爺放肆大笑,輕功提縱下,白色的身影就像是一只大鳥般靈活。
十數招過後,風雨殘生面對金少爺狂風驟雨般的進攻,終于露出疲態,隨後被金少爺一指點暈。
金少爺抱住風雨殘生的嬌軀,身體有些抽搐,面孔極度扭曲像是承受了極大地痛苦,仿佛正要到了崩潰的邊緣。隨意地四下環顧了一番,金少爺找了個方向,一頭栽進了樹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