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在距離黑風嶺十里的一處山坳里,盛九單人獨騎,穿著便裝等在那里,過了沒多久,也跑過來一匹馬,熊傳猛挎著雙槍呼嘯而至︰「哈哈!盛當家的,听說當上皇協軍副隊長了?可以啊!有日本人撐腰了!」言語里不乏挖苦之意,這些土匪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卻都不怎麼願意給日本人賣命。
「哼!權宜之計!」盛九淡淡的說道。
「說吧,找我什麼事?」熊傳猛離開盛九十幾米遠拉住了戰馬問道。
「最近黃森有沒有賣出三八大蓋槍?還有子彈?」盛九開門見山的問道。
「沒有!我大哥上個月還是買的漢陽造,自己留了一部分,大部分都轉手賣出去了!」熊傳猛想了想說道。
「哦?那買家里有沒有人要求/購買三八大蓋還有子彈的?」盛九有些失望的問道。
「誰買那玩意啊?被日本人知道了,不是找死嗎?再說子彈也不好搞!噢,對了,你不說我還忘了,前幾天倒是有人來我們這,專門購買三八大蓋槍的子彈!李大山帶來的,是找老五買的,後來老五沒那麼多子彈,最後還是老大出面的!」熊傳猛說到一半想起了前幾天的事。順手又掏出了剛到手沒幾天的打火機,點了根煙,也像莊權一樣一甩手合上了蓋子。
「是誰?怎麼樣的人?買了多少子彈?」盛九立刻追問道。
「他們是兩個人,不對,加上埋伏的搶手,至少三個人。這伙人很特別,拿出來的東西都是我沒見過的,你知道他買給老五的是什麼——八倍的望遠鏡,這在國軍好像師旅長才裝備的吧?就是日本人也得最少是個大佐才能裝備的吧!還有,你看這腕表,帶了三天了,掉水里都沒事,還愣是不用上弦,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怎麼回事?還有這打火機,美國大兵用的!」熊傳猛竟然一時說的有點小激動,這幾天他一直在擺弄手表和打火機,老大把原來的德國蔡司的六倍望遠鏡給了他,這讓他很有些不甘心,貨比貨得扔啊,看過了老五的八倍的望遠鏡,再看手里的這個六倍的,倍數就不說了,亮度和清晰度那也是差的不是一點兩點。他越發的眼熱老五了,這家伙現在身邊有兩樣寶了——望遠鏡和他老婆。
「嗯!那應該是他們了!你們交手了沒有?」盛九若有所思的點頭道,他馬上想起了在佟家老店和齊香園的事情,雖然兩次他都不在現場,但是情況還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沒……沒有……老五帶來的人,我沒好意思下手!」熊傳猛有些尷尬的支吾道。
「我前幾天被他們打了一槍,要不是前面有個手下擋著,就掛了!500米的距離!」盛九看出熊傳猛沒有說實話,索性先把自己的情況說了出來,言語間帶著深深的忌憚。
「是啊,是啊!他媽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老子的帽子就被打飛了!500米?這麼說那小子還真沒有吹牛!真他媽的邪門!」熊傳猛這會兒也不覺得沒面子了,盛九都吃了虧,那自己也不算太丟人!
「哼!金大牙是被一千米開外打中了命/根子,鬼子小隊長被打傷了胸口,無聲無息,第一槍從哪打來的都不知道!」盛九加重語氣,又來了個更重磅的消息。
「不可能!……」熊傳猛驚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但是他心里知道盛九不會瞎說的。
「有什麼不可能!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對了,你們山上哪來的那麼多三八大蓋的子彈?」盛九又問了一句。
「對不起,盛當家的,這是咱們山上的秘密,咱倆交情歸交情,不該知道的事你少打听!」熊傳猛再怎麼也是二當家的,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呵呵!倒是我唐突了!那個王啟明和這幫人交情深嗎?」。盛九笑了笑換了個問題。
「屁!他也是就做了這麼一次交易,不過是李大山給牽的線!李大山這個兔崽子有好事不往我這拉,過幾天我非滅了這小子不可!」熊傳猛憤憤的罵道。
「行了!那我先走了,這點錢拿去給兄弟們買點酒喝!手底下養一幫子人不容易!」盛九從兜里掏出一袋現大洋,扔給了熊傳猛。
「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熊傳猛接住了小布袋,用手掂了掂,差不多有二百多了,也算是一筆小財了。
「王啟明的老婆很不錯,惦記很久了吧?現在又多了個望遠鏡!」盛九臨走錢忽然頗有深意的問道。
「嘿嘿!怕是你坐不住了吧?萬一我們這位五當家和那幫人攀上交情,恐怕他要你的命,就是易如反掌了!」熊傳猛也不否認,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他不是一直想找我報仇,拿回家傳的寶刀嘛!那就給他一個機會,早點做個了斷!到時候,我只要他的命,他老婆和望遠鏡,還有屬下的人馬裝備歸你!」盛九的確是怕王啟明和莊權這些人攀上交情,那樣的話就太被動了。
「呵呵!老五太不小心了,說不定哪天就落單了!還得我來幫他收拾殘局!」熊傳猛yin笑道。
王啟明家原來是在河北開鏢局的,他爹憑著一對雌雄寶刀,行鏢二十年,從無失手。三個兒子,老大老二更是深得乃父的真傳,罕有敵手,兩人一人得到一把寶刀。而老三王啟明從小體弱,所以老爺子打算讓他棄武從文,家里也好有個讀書人。沒想到五年前,接了一筆重鏢,前往山東,這一筆生意太大了,老爺子不放心親自出馬,父子三人護鏢,這已經是很多年沒有過了!雖然大家都有些覺得多此一舉。
但是剛進了山東地界,就遭到了伏擊,這年頭一身本事再大也比不過一顆子彈,父子三人連同四十余名鏢師,全都被打死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王家鏢局也瞬間賠的精光,還欠了不少的賠不出。王啟明帶著老婆連夜逃跑,才躲過了牢獄之災。藏身鄉下,四處打探仇家的消息。
兩年後,盛九在山東迅速崛起,成了當時數一數二的大山頭,當時的盛九非常囂張,誰都敢搶,而且還挎著王家的寶刀,四處耀武揚威,憑借著一手好槍法博得了「剩九槍」的綽號。王啟明幾次出重金請人暗殺盛九都沒有成功,反而是被盛九一路追殺,不得不逃出山東,投奔盧浩銘,他爹和盧浩銘是多年的交情,也是當年打出來的交情,夫妻倆埋頭練習武藝和槍法,一直想等著有一天能找盛九報仇。
沒想到盛九由于太過囂張,被山東的軍閥給圍剿了山寨,僅僅帶著一伙親信逃出了山東,來到了山西,王啟明本以為是報仇的機會來了。但是盛九居然投到了金大牙的門下,金大牙家里的家丁護院好幾百,盧浩銘也不敢攻打,王啟明還是沒能得手,雙方到都知道了對方的藏身之處,都在伺機殺掉對方!
但是莊權等人的出現,讓盛九感到了深深的忌憚,更怕的是王啟明得到莊權等人的支持,那樣的話就絕對的被動了!現在他手上的優勢就是別人都不知道他和熊傳猛的關系,剛來山西的時候,熊傳猛打劫過盛九,被盛九兩槍把手上的雙槍都打飛了。盛九剛來山西,不想得罪盧浩銘,所以沒有取熊傳猛的性命,倆人倒還打出了點交情。不過也就是相互利用罷了,盛九不太看得起熊傳猛,這家伙貪財,成不了大器!
當然現在的盛九比兩年前收斂多了,不再鋒芒畢露,吃了一次虧,變得老成多了,也知道工于心計了!
達成了某種默契,盛九和熊傳猛各自圈馬準備回去,盛九忽然回頭冷冷的說了一句︰「我不會給日本人賣命,要是你再胡說八道,我不介意給你腦袋上打個窟窿!」
「哼!」
熊傳猛知道盛九是有這個本事的,不再多說,打馬就走!
……
縣城的西醫館里,金大牙的人準備接他出院,這里本來是幾個歸國華僑開設的,日本人一來,醫生都跑光了,現在是日本人接手了這里,幾個主要的醫生都是日本軍醫。不是金大牙想出院,人家自己的士兵還住不過來呢,你一個漢奸,誰還搭理你。
前幾天金大牙被送到這來,日本軍醫根本就沒想幫他好好的接上,打了麻醉,一刀把前面被打爛的地方就給切掉了,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尿尿功能,然後就給包扎好,就完事了!
金大牙醒來之後抱著他兄弟嚎啕大哭︰「兄弟啊!這真是缺了大德了!這是讓我斷子絕孫啊!沒天理啊,這麼小的鳥也能打中!還是一千米以外!沒天理啊……沒天理啊……」
「哥!你就節哀順變吧,好歹命保住了!這才是不幸中的大幸!咱們回家吧!」金海奎也是滿臉悲痛的安慰著金大牙,心想︰這麼小的玩意兒,不要也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