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徐庶進一步問道,似乎是鼓勵弟子接著往下說的樣子。「所以,敵進我一尺,我便進敵一丈,這就是我的想法。」「好!有志氣,有魄力!」黃忠忍不住連聲稱好。
「好!既然太守大人已有這樣的決心,屬下心中就有底了。」徐庶一錘定音,滿意地看著自家弟子,言下之意好像在說︰「好,考試通過了。」寇嚴忍不住莞爾一笑︰「老師又在考我了。」
「呵呵,太守大人放心,他們這段時間在打仗,在消耗。我們這段時間在練兵在累積。我們的準備比他們充分多了!周瑜,沒有機會的。」黃忠自信滿滿。寇嚴聞言應和道︰「有老將軍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會談圓滿結束,寇嚴將黃忠和師兄送到門口,卻留下了老師。因為,她的心里,還有一絲擔心,這個擔心來自于在建昌無緣得見的龐統。
龐統與諸葛亮齊名,一個是臥龍一個是鳳雛。龐統其實比諸葛亮的名氣更大。因為他的叔父是襄陽龐氏的家主,本人更是被司馬徽盛贊為「南州士之冠冕」。可見他的人品,才華已經累積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現在,這個人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已經去了東吳,這讓寇嚴心里十分的不踏實。故而,她留下了徐庶,想要問問他有什麼預防措施。
師徒倆重新坐到位置上,徐庶卻是先開口了︰「太守大人方才所言,想要周公瑾的人頭和孫喬氏,與那孫紹,沒有關系吧?」「嗯?老師何出此言?」寇嚴不解道。「為師擔心,你是因為孫少主的原因才……」徐庶皺眉道。
「怎麼可能!」寇嚴展顏一笑︰「我只是提出一個相對等價的要求罷了。他們要太史慈這個死人,我就要周瑜這個活人,他們要孫紹,我就要他的娘親。他們要城池,我就要物資咯……等價交換而已。」
「老師以為,我是替孫紹要他娘親?我又不是傻子,孫權也不是瘋子……」寇嚴嗤笑道。「你能這麼想是最好,我原本還擔心,你把孫紹留在身邊,會受他的影響……」
「不會。」寇嚴回答得很干脆。徐庶點頭︰「如此是最好,此時的我們不足以與江東全面為敵。」「是啊,我現在更加懷疑,龐師兄是去了東吳,有他相助,那個周瑜會更難對付。可對面的是師兄……」
徐庶聞言笑道︰「如果,是這個原因讓你愁眉不展,其實大可不必。你知道麼?你諸葛師兄的族弟諸葛瑾,此時也在江東。適逢亂世,一門侍三家的事也有,兄弟尚且如此,何況是師兄弟。」
「如果我與師兄是對立的關系,老師您豈不是會非常困擾?」寇嚴試探著問。「妍兒……沒有這種如果……」徐庶無奈道,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愛鑽牛角尖。
「我只是特別想知道,老師會偏向誰?」寇嚴嘟噥了一句。不是很大聲,徐庶卻是听見了。心里滑過一絲好笑,剛才還是高瞻遠矚冷酷無比的太守大人,一瞬間就現形畢露成了幼稚的小女孩。
說到底,她還是個孩子。徐庶這般想著,柔聲道︰「你師兄沒有你這般心思,也不會與你爭。而且,你現在是兩郡之首,治下民眾數十萬,怎麼還存著小孩兒的念想,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寇嚴的臉一紅,是啊,自己怎麼會有這樣小女孩的心思。而且還讓這種心思給老師知道了!為了挽回面子,寇嚴決定小反駁一下︰「老師,長沙地廣人稀,哪兒來的數十萬民眾?如果江東那邊能分點兒過來就兩說了。」
「呵呵,妍兒的心大了。」徐庶取笑道。「多虧老師給我解惑,我才不去想龐師兄的事,還有以前諸葛師兄的事。其實,在這之前,我一直都記恨諸葛師兄。」「那現在呢?」徐庶依然笑著,眉目溫和。
「已經沒關系了。」寇嚴呼出一口氣︰「听了您的話,還有什麼好介懷的。」「這樣就對了,有了和地位想匹配的眼界和胸襟,才能更好地往前走。我們不能一直都沉溺在過去。」徐庶點頭。
師徒倆一番暢談,再次解開了寇嚴心中的執念。誰知剛覺得心寬了不少的她送走老師想去後院陪陪妹妹的她在牆角邊上遇見了孫紹。小家伙臉色蒼白,還帶著點兒憤怒的神色。見寇嚴走過來,他豁然起立,紅著眼眶瞪著她︰「你竟不講信義,出爾反爾!」
寇嚴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怎麼不講信義了?」「你還是會拿我去和二叔交換利益,是不是?」孫紹的表情幾乎要哭出來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著回去的麼?」寇嚴一愣之下似笑非笑地反問道。「我,我,我當然是想回去的,可,可你不是說過……你不能……」孫紹很想說你不是說你不會放我回去,不會拿我去交換利益。但是話到嘴邊才發現,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是想回去保護母親,但弱小如他能做得了什麼事情?女乃娘千叮嚀萬囑咐要他順從寇嚴,要他依附與她,保住自己的小命。等將來他長大了,有能力了,再回去救母親。
可是,今天他剛進太守府就听見巡邏的侍衛們議論紛紛,說什麼東吳的賊子們又在磨刀霍霍,準備打過來了。我們的太守還帶著東吳的少主到處巡視露臉,分明就是做給江東的人看的,等著他們來談價錢。
諸如此類的話落入孫紹的耳朵里,根本無法接受。沖過來想要質問寇嚴,卻看見書房門口侍衛們站得整整齊齊,他想起之前被擋駕的情景。
侍衛說過,太守大人正在議事,不見外客的話,心里除了委屈還是委屈。想想他在江東的時候,要什麼有什麼,無數侍女僕從圍著他,母親和祖母都順著他,他幾乎一直都生活在雲端里。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他的世界一夜崩塌。從小少爺淪為階下囚,再從階下囚淪為透明人。寇嚴想見他的時候,才會讓他進書房或是跟隨外出,不想見他的時候,他只能在外面徘徊。這種被冷落的滋味,如毒蛇般啃咬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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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少爺,我對你深表同情。